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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两人灰溜溜去了宫门外。
雎宁拿着条帚,沿砖扫着肉眼看不见的灰,近黄昏的宫道没有一点风,满世界只剩下唰唰声,和人字顶上那抹令人昏醉的红。
安凨在光照不到的地界里埋头苦干,一张圆眼睛圆脸像埋进坍圮的黑暗里,看不清什么情绪。却一点没妨碍雎宁感到愧疚,她说:“都怪我,要不是我,你哪能受这样的罚。”
安凨嗐然,“你要这么说,那这事还得全赖奴婢,要是奴婢早些提醒了令侍您,令侍您就不必被罚了。”
这样争论下去毫无意义。
雎宁甚至能够想象,依照安凨那性儿,自己保不齐最后还会服输,任她把这错按在她自己的头上。
雎宁便不再说了,转过头,睇睇两傍,稀稀拉拉有宫婢内监来往,路过雎宁她们俩时会支起那双眼觑上一觑,然后又埋下头,盯着脚下的路,跟一阵轻烟似的瞬间没了影儿。
稍微有几个胆子大的,碎嘴的内容不过是谁谁谁口角了;又哪哪哪儿花开了;或者就是咱们那春宫里头的那个主子,近来长成了,身子骨愈发健壮了,这样冷的天儿竟不要御炉烘着,下殿都要赤脚行走,甚至还找冰井务派冰。
春宫的主子,李瞾亲授的太子李琮,谁能想到从前只是个不起眼的皇子,甚至因为暑热差点没了命。
可能会有人纳罕,堂堂皇子,怎么可能过得这么凄惨,但他们不晓得,一样的爹,不一样的娘,造就了落草后不一样的出身。
李琮不过是李瞾践祚前流连勾栏的产物。
这对于那些簪缨世家来说都是耻辱,更遑论皇家了。
但那时李瞾膝下没子,故去的皇太后信佛,因见证过前朝覆灭的血流,害怕李瞾积下的杀业落到子孙辈上,所以一反众人将李琮保了下来。
保虽保,却没给予过一点亲情,李琮自生下来便是在无数人的冷眼里长大的。
至于李琮的生母,那个章台人,更是在李琮出身时以所谓的‘难产血崩’,被人秘密的割了脖儿扔乱葬岗去了。
听人说,那章台人经万贵妃的手。
可能正正是因此,李琮才和万贵妃这么不对付的罢,今个儿才这般落井下石非要李瞾惩戒了万贵妃。
雎宁怔了一怔,陡然的,就想起那个雨天里,周淮和二哥哥的对话。
雎宁捏紧条帚,心在腔子里蹦得快要跳出来……
有没有这么个可能,李琮和爹爹……
惊骇间,石青裥袍撞进眼,雎宁踅过身,这时落日又跌了一点下来,斜斜照进来,把宫道切成了两半。
一半明一暗。
雎宁站在暗处,看着宋止行走在光亮里,一步一步,依然如初见的,那一派四平八稳的沉着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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