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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曾言,青、杨二州的水火之姿,要怪罪在其间拦路的青、黑二山身上。横的一线,两州不得亲近,一南一北,多了疏离,有冲云之志,脚下踩着是文曲道,这和气化戾气。
气运一说最飘渺,又最得人心,添为小民茶余饭后一谈资,惹来欢声笑语、唏嘘几何。
有儒大家不以为意,说来“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的警语。两山搭肩不过千丈,抵不得狼毫一洒有黑几点的文气,赢来掌声片片。
昭武三年,西渝王率三万背嵬出渝关,过锦州,南下三州,以战养战,至扬州,百官上谏,怒斥此獠,帝大怒,三万黑骑养马青山,悠哉有三日,收旗回西地。
......
山千丈高,突兀的立在那,充当给二州地界划分的物件。有绿幽做衣裳,自天上来,披在山下,拉出一片深林,有安宁在这,却唯独不见那些高人金口一张的凶恶。
清风寨,不复平日平和。开在山岗的寨门结满白条,在一口燥热的夏风里,飘扬出一丝凉意。
阿莲大当家很不开心。
因为那些鬼气森然的玩意,为一场必输的架,顺手要将看门的小伙子们收去,死时还显坦然。她不喜。
站岗上是极尽残酷,面目难辨的有,更有胸口缺出个洞来的,血红将木架子洗出浆来,七滩肉块顶着烈阳看哨,只是昨夜是站着,今日发懒成躺样了,再难叫醒。
阿莲让村民拿上一张大白布匹,铺在地上,便自个上木架子。木头做的梯子,一脚下去就是一个脚印,印在红漆上,带起碎屑。阿莲走上站岗,便有一个人儿映入眼帘,那是糯米。青年里属他最安静,笑带酒窝,独他叫大当家叫莲姐姐,未及冠呢。有低语自心角来,糯声糯气地,是“莲姐姐”。阿莲要应,却是发觉物事人非,要强的性子不依,手指有颤抖。
陈真本不愿掺和这档琐碎事,君子不立危墙,只是手脚也不知为何,这位陈君子走上木架来。被眼前的这一番残酷惊住,想回去,瞥见一旁能拿大刀的纤手却在发颤。玛德,陈真一手遮着嘴鼻,向那名唤糯米的走去。
“糯米”不能再见糯声,“麻雀”不能再见蹦跳,“黑狗”还是这般黑,“白狗”与哥哥是极端,“熊仔”是这最胖那个,“竹竿”最高了只是瘦了些,“流生”最普通,却最有精神,头顶着警钟,磕出血花朵朵。陈真用手去搬,重了,只得用上遮鼻的右手,才堪堪搬起。稍加力度,身子向后歪斜,阿莲走上来,接过手上重物,方才免去跌落岗下的滑稽。
陈真笑笑,用手去擦拭脸上无中生有的汗水,被那手血腥呛出咳嗽,摸出一脸红印,很滑稽。
无人笑他,陈大相公却更加羞愧。那名义上的妻子也不理会他,一件件搬着,放到下面白布上,又上站岗来搬其余,他只得让过,不当那多余一个。倚着没有血迹的栏杆,看向山下,绿野葱葱里能让他一脚走来,好生奇妙。
清风寨是没有坟墓的。死人都要移去隔壁的黑山,问缘由,自古如此尔。
黑山本不叫这寒碜名字。清风寨的人儿更爱叫它清山,两山一起是清山,清凉山那个清!
“小子,怎么这般不懂事,帮你师姐拿几具送去黑山。”老头笑眯眯,一脚踹向在旁琢磨剑式的商南橘。
“靠!”被一脚踢出个狗啃泥的橘爷,吐出嘴里沙土,作势要拿木棍打向老头。看着老头一手在裤裆挠,一手在鼻孔掏,打不过,换上笑颜。
“好嘞!“
商南橘挑起木棍,一蹦一跳向他大师姐走去。到跟前了,又觉得这把浪荡不好,横在肩上的棍子放下,立在手里,脚步改庄严,才敢靠近。只是这般努力也难逃生气的阿莲师姐一脚,尽得二人师父真传,将橘爷踢靠在树上,一口黄气被震得倒灌,好不自在。
商南橘缓过神来,又不敢叫嚣,再走上前,问“为什么呀,师姐?”
阿莲不理,抬起头来,看着商南橘发毛,便也就没有为什么了。总不能说,胸中有口气,不吐不快罢。
阿莲背两具,腋下再夹两具,不见疲惫。商南橘干脆一棍子挑三具,抗在肩头,左右时不时晃动,学不来那轻松。
往寒桥的路上,树叶尝试遮去太阳,仍让那贼老天偷出零碎光斑。
这就是死亡吗?商南橘只觉得荒唐。前些日子还在站岗上同葛老头对骂,与他一般不大的年纪,深得流氓风气。只是一夜,再不能听见骂声笑语,好怪。少年突然有点难受。正正被尸体带偏的木棍,又觉这般是极大的罪过,一时踌躇。
阿莲察觉到后方的动静,“你不用去想什么,只须将他们带到黑山,他们就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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