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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功先客气地答道:“在下恳请谭督审时度势,尽早改旗易帜弃暗投明,以免战事一开,三湘民众生灵涂炭!”
谭延闿道:“我省对于独立反袁一事争论可谓旷日持久,直至数日前才尘埃落定,全省民众方期旌麾北指直捣黄龙,如果现在突然又宣布取消独立,难免会人心浮动,恐有朝令夕改之讥。而且兹事体大,容我细细思量数日!”
曾广锡冷笑道:“思量数日?只怕那时长沙已经被炸成一片废墟,都督府存不存在都还是两说,您还想再思量数日?”
左功先也道:“实不相瞒,就在和祖安兄谈话之时,屯聚在湖北长乐、鹤峰、来凤、宣恩一带的湖北陆军第二师已经越过边界,直扑我省澧州、永顺府。尽管之前祖安兄也曾调整湘西北军事部署,应对湖北方向的来敌,但是无论兵员数量还是武器装备,该处防军都无法与有备而来的湖北陆军第二师相匹敌,一旦正式交战,溃散只在弹指之间。
“澧州距离长沙不过六百里,中间并无雄关天险,加上现在军装局的枪支弹药已经损毁殆尽,军队的抵抗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如果不出意外,数日之后已经足以让北军兵临长沙城下!到那时候就不是祖安兄您愿不愿弃暗投明的事了,而是大家都抢着把你连同湖南一起卖给北军!”
“生又何欢,死又何惧!”谭延闿一脸的大义凛然:“彼时被缚送北军阵前不过一死。此刻投降亦不过一死,同样是死,何不保全名节举身以殉革命?千载之下。尚不失为忠臣烈士!‘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
曾广锡暗暗撇了撇嘴:如果你真是忠臣烈士,辛亥革命爆发之后就该自杀殉清,何至于苟活到现在,还死乞白赖地坐上湘督的宝座?
左功先连忙劝道:“祖安兄此言差矣!众所周知此次湖南宣布独立并非祖安兄本意。而是祖安兄为党人所迫不得不如此,实属情非得已。所谓‘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而况祖安兄有大恩泽于三湘民众乎?再者说,现在中央正朔是在北方,而非孙逸仙、黄克强等人。纵使祖安兄此时以身相殉,百年之后亦难逃乱臣贼子之名。安能称为忠臣烈士?”
谭延闿默然无语。似乎左功先所言对他颇有触动。
左功先赶紧乘热打铁道:“祖安兄放心,孙先生素来爱惜人才,从不拘囿于门户之见。比如前清护理陕西巡抚钱干臣(钱能训)钱大人,如今官至四川民政长;前清禁卫军第二协协统姚志善(姚宝来)姚将军,现在是陆军第四十七混成旅旅长。祖安兄文章风流天下闻名,若是能揆情度理,及时改旗易帜,必然能获孙先生的青眼!”
谭延闿佯惊道:“怎么是向孙百熙总理投诚。而不是袁大总统?”
曾广锡霍然站起身来,怒声说道:“执中兄。咱们走吧!斧刃加颈尚不知悔改,小弟倒想看看这位谭大都督能否活着见到袁项城!”
“厚臣稍安勿躁!”左功先伸手阻止正在暴走边缘的曾广锡,继续和声对谭延闿说道:“祖安兄问得非常在理,只怕大多数人都有此疑问。左某不敢大言炎炎以欺方家,只想列举四条事实请您自己评判。第一条,袁项城生于文宗咸丰九年(1859),如今已五十有五;而孙先生是光绪二年(1876)出生,现在才三十有八。两者相差17岁。
“第二条,袁项城所以横行天下,是因为麾下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八万北洋精锐;孙元起麾下士卒尽管没有北洋六镇那么精锐,但人数也不少于八万,此外还有飞机助阵,应该勉强可以一战。当然,孙先生之所以扬名天下不在于武功,而在于文治。举凡现今天下青年学子,有谁没有读过孙先生的著述?又有谁没有受过孙先生的恩泽?
“第三条,袁项城的生财法门除苛捐杂税之外,唯有以国家主权为抵押向外国银行团借款。而此次闹出四省独立、联军讨袁,主要原因之一正是借款。孙先生不仅不依靠苛捐杂税,对于正常的赋税都有所蠲免,他的财源来自于他本人创立的众多实业,像味精、电灯、广播等物件已经走进千家万户,华熙银行发行的纸币、铸造的银元流通全国,各种价比黄金的特效药物更是行销全球。
“第四条,袁项城此次南伐的主要目标是江西、安徽、江苏三省,此刻北洋军正尾随白狼匪军进入安徽,准备与皖督柏烈武一决高下,一会半会儿根本无暇顾及湖南。而现在孙先生的湖北陆军第二师已经进入澧州和永顺府,距离长沙只有不足十日之程。
“这四条事实,不知祖安兄是否认同?相信您在认同之后,定然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谭延闿思忖良久才颓然叹息道:“弃暗投明之事就依执中兄高见,只是鄙人还有几个小要求,希望百熙总理能够俯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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