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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司徒谦回朝升宫的事,皇帝做得特别利落,都不是与人商量的地步了,他自己在长乐宫主殿和原太后说话的功夫,就命人去偏宫把二皇子接走了。
待原太后手下的宫奴赶去禀告时,皇帝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母后,阿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儿子也绝不能让她再受委屈。”
“还请您,放过她。”
原太后这一回并没有闹,只因她也被震到了。
她从未见到自己儿子用那样的神情和语气与她说话。知子莫如母,只需亲眼所见,就能知道皇帝是下了狠心必定要这么做的。
而司徒邑这一回也确实是下了狠心的,心里什么样,脸上就完完全全的展现出什么样子。
只差明说出“断子符”的事。
这副面孔的他,就算是原太后也不敢违抗。
原太后是等司徒邑走后才渐渐缓过神来的,从前就算能察觉到母子渐渐离心,也没有到冷漠到这般地步。
这回便是楚家女又小产了,让他心情不好了,又如何能把气全往自己母亲身上撒?
她就赶在第二日迅速将司徒凌召进长乐宫问话。岂料司徒凌也是一脸迷茫,甚至还是从她口中才知道楚越小产的事。
“那也太可怜了,能怀上就已是不易,养了才三月多还落得个胎死腹中。”
“这都是什么命啊。”司徒凌愁眉苦脸的,半分没察觉到她母后脸上不屑的神情。
“她自然是好命,哄得你哥哥差点连老身都可以赶出宫去。”原太后在自己女儿面前把事情的严重性扯大,同样极尽委屈,“你哥哥如今是彻底被她蛊惑了,连老身都可以丝毫不顾!”
司徒凌当即被惊到说不出话,怔怔地看了原太后好一会,又吞咽了一番才不可置信地问“母后这话是何意?”
母女俩在这方面有些相似的地方,只需要简单问一句,便可以把心里的委屈皆数倒出。
只不过原太后还会尽可能的添油加醋,把自己处于弱势。诉起委屈时还要把楚越描绘得无恶不作,什么脏词都往她身上堆。
司徒凌也就只好顺着说,“我去与嫂……朝升夫人问问看。”
“这确实是太过分了一些,怎么也应该顾忌着母后带了阿谦这么久的感情啊。”她只有站在原太后这一面说几句话,才有机会逃出长乐宫。
比起长乐宫中充满怨气的氛围,朝升宫内就完全不一样了。
赶得巧的是,柏夫人正好也在。楚越的身子还未全然恢复,都还下不了榻。柏夫人彼时正接手田的活计给楚越喂食米浆。
昏暗的寝殿内,只有外堂点了几展云纹铜牛灯,后室借着前头的一点光,将素纱幔帐里消瘦的人影照出来。里头的人只穿着一件月白中衣,长而乌黑的头发散落至腰间,笼着脖子上一张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原本饱满的双颊已经凹陷进去,肩胛处更是一节节骨头凸起,整个人虚弱得仿佛轻轻一推就能散架。
这样的场景给进去的人看到,只会觉得更可怜、更悲惨。司徒凌从进入后室起,心就开始软下来了。方才脑子里想要责问的话瞬间消失殆尽。
“嫂嫂!”她褪了狐绒裘袍递给一旁的小黄门,大步往这边奔过来,待人跪坐到榻边时,早已是哭得不成样子了。“怎么变得这般模样了?”
柏夫人行过礼稍稍退后。司徒凌转头看向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将位置重新让出来,“你继续。”
“你怎么过来了?”楚越的声音也是虚弱的,但还是勉强扯出一个笑。司徒凌欲要张口,话到了嘴边却是如何都说不出了。只能别过身去,索性先让自己哭个痛快,再开口说话。
直等到柏夫人手里那碗米浆全部喂下,屋子里的人皆数退下,至多留下一个守着的田。司徒凌才重新坐回榻边。
“嫂嫂,我当真不知道,若我早些知道你这般,定是要早些来看的。”
楚越摇了摇头,伸手抚了抚她额角的碎发,“傻孩子,我好得很,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好的,你不用担心。”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有天家顶好的条件供养着,怎么也能恢复。只有一个,便是一定不能生育了的……
她的心里算是早就打好了预防针,所以现在想起来也不会觉得有多悲伤。这一辈子经历的伤心事多了去了,多这么一件也不至于会把她击垮到哪里去。
两姑嫂又说了一些贴己话,楚越看出司徒凌今天是带了目的来的,便轻言细语地问她,“可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没有没有,凌儿就是来看看嫂嫂。”司徒凌一开始还不肯说,觉得如何说自己良心上都过不去。嫂嫂如今都落得这个模样了,把阿谦让她带又如何?何况之前二皇子本来就一直是由她带着的。
她的这个想法刚停下,脑中又突然现出母后委屈的样子。一时间,两个想法不停地撕扯着,让她左右为难。
楚越看出了她的纠结,也没有逼问。她将搭在身上的衾被揭开了一些,似是不经意地念叨着,“陛下总是担心我冷,给这屋子里安置了许多暖炉,现在反而有些热了。”
被子这么微微打开一角,现出了里头隐隐的血迹。
直到现在,她的身下还流有恶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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