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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练字练得入了迷,等楚越醒来的时候都已是下午了。她半坐在榻上听田把那些话汇报完。不觉轻声笑了两声。
田不解,“娘娘怎么还有心思笑?”遇着姜瑛那样的小人不是应该着急,想着如何早早对付了吗?
楚越放下勺子问她,“你可还记得曹美人?”
田点了点头,话里的意思不用楚越再多说下去,她就已经领悟到了。娘娘这是在告诉她越是这样看得透的人,越算不了什么。
“毕竟也是陛下身边的侍中郎,是个做实事的。我们想要拉下他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楚越说到这,才稍显得严肃,“你让人盯着冯夫人就好,提防她真起了心思。”
田收了楚越喝完的食具,低眉思忖了一瞬,沉声应“是”。
过了几日,楚越便拿着自己新酿好的花酒往宣室殿去了,还正好挑了个姜瑛也在的时候。
殿内几个侍中郎统统退到一边,司徒邑丢下手里的帛书大步朝她走来,语气里还有些埋怨“身子还未好,怎么就自己跑来了。”
皇帝的态度变化着实大,上一刻对其他人还都是冷冷的,要听了几句不中听的,便直接开始不耐烦,叫下头人喘个气都恨不得掂量掂量该怎么喘好。这会见着朝升夫人却好似完全变了个人。
本朝礼法,天子为尊。只有所有人躬身朝天子走去的,哪有天子朝着别人迎过去的?而且还是那般小心呵护,就像放在手掌心的冰块,生怕一不留神就给弄化了。
楚越莞尔一笑,路过时却又朝着几个侍中郎所在之处瞟了过去,倒正好与姜瑛对视上。她面上的表情无异,依旧笑靥如花,似是无心瞟过。可姜瑛却总觉得,那一双凤目分明是在仔细留神自己。
他便立即低下头去,心跳得还有些快,仿佛做了什么错事被发现。就这么简单的一眼,都不算是带了什么严厉的神色,为何就能让他陡生出如此深的害怕?他便忍不住又抬头瞄了眼主座。
陛下对朝升夫人的宠爱当真是一点都不收着,即便这几日宠着冯夫人,可若是对比起朝升夫人,便一目了然前者得到的根本都不算宠爱,顶多就是做给安南战场看的政治手段罢了。
他忽然浑身一僵,似乎想通什么。若想靠后宫其他女子去打压楚越,这条路莫不是太蠢。不说她如今娘家势力如何,就单看她自己——经历巫蛊陷害太子瀚、私通外臣这么两项滔天大罪,还能独占君恩。便能知晓此人绝不简单。
不行!走后宫争宠的路数绝对不行!若是弄不好还可能被她反将一军,倒是得不偿失了。
姜瑛立即埋下头去,心中过了一遍后,即便还颇为不甘心,却也只能默默先忍下了。
建丰五年的夏初,司徒谦被册立为储君。楚越甚是低调地装了个病,并没有以太子母亲的身份参与册封大典。
田在这件事上很是不解,“娘娘若这次出席了,便能让人知道您即便不是皇后,也位同皇后。像姜瑛那等宵小也不会再有胆子敢想着打压您了。何故要装病逃过?”
“姜瑛倒是小事中的小事。”楚越轻声说,“阿鄣如今在朝堂之上尚未完全站稳脚跟,他为人又不擅官场应酬,若此时我们高调行事,难免树大招风,给他带来潜伏的麻烦。”
“太子位真正握在我们手中即可,不必大肆宣张。”
况且长乐宫里还有一位对这事最为拧巴的原太后。虽然她现在在皇帝跟前已然没了话语权,但若一定要在“谁是太子母亲”的事上闹一闹,也还是能掀起一场风波的。
朝升宫与长乐宫之间的相处,就是谁也别刻意舞到谁面前最好。
田点了点头。二人对话完毕,恰逢祁香进来,“娘娘,凌主来了。”
楚越脸上的神伤立刻消减许多,便笑着说,“让她进来说话。”祁香应“诺”,退下时又不由地瞥了一眼田。这回不算明显的一瞥倒是被田抓住了,出了寝殿还在问,“方才看我一眼作甚?”
祁香反应得倒也快,“见你今日束了根新腰带,就好奇。”田低头一愣,随即笑道,“是温娘,见原先那条破了给我换了新的”
这一年夏日平添了许多心事,连一向最爱吃刨冰的司徒凌也不嚷嚷着要吃了,到了楚越这也是叹气,一筹莫展。
楚越得知她一双儿女被接到东阳侯府的事,也是无奈。李悌虽婚内品行不端,但与司徒凌和离后,竟出乎意料的没有迎娶那替身,这些年也没有听说再看中其他女子,不知是个什么意思。李母阴氏和离之初还忌惮天家不敢要回孙儿,后来见儿子一直不娶,膝下无人自是要心急。
虽能理解李家的做法,但不免更心疼司徒凌,说来说去还是女人遭罪。
“不然就一边带一个,偕儿留在侯府,阿隽带回将军府你带着。”
“不行!”司徒凌趴在楚越的腿上,掉着泪态度也强硬,“偕儿与阿隽从小就没分开过,怎么丢一个要一个呢?”
楚越就只好轻轻抚着她的发,又轻轻地摇了摇头,“终难两全。”
手心手背都是肉,离了哪边都难割舍。司徒凌后来也就没有说话了,倾诉完了默默哭了许久,回去的时候又似想通只能这么退一步了。便与楚越说自己去无极宫找哥哥求一道旨,就是能要回来一个也好。
建丰五年的秋天,楚鄣再前往西边。这一趟将西边三郡外交事宜打理好以后,再回来他便可以过上靠朝廷养老的生活了。
再出发时,司徒邑给他送行的阵仗可谓做到了百官中最隆重,就连之前出征安南的几个大将军都是没有这待遇。天子召集朝廷高官于城门相送,自己也同朝升夫人乘舆出宫,于北都万民的跪拜下——亲授了楚鄣朱雀旗。
把这群臣中最高的风光赐予楚大行令。
司徒邑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祝福话后,就回到主座台上去了。后续由太常丞主持相应礼仪一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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