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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问月宫神女含清、逆羽火鹤婻灵阿与粟苜,究竟渊源从何起?但叙那时,东北艮皋苏凌江畔,一片水草丰美、风景宜丽的苜苜青原上,栖息一群清雅、婀娜而高傲的逆羽火鹤。伴着逆羽火鹤共居的,还有一户守原人家。其家有一子,正处天颜俊郎好时光,且淳朴仁善,深情重义,他,叫作胤铭。他亲手植养了一园苜蓿,照料得那花叶皆肥。清晨,胤铭骑骏马,赶牛羊,唱着热情似火的青原之歌,前往水草最茂之地。守着牛羊吃草,他时而闲躺望天云,时而临风吹腰笛,久而久之,把一只最娇美的逆羽火鹤吸引来。丹鹤立在胤铭身旁,高高抬起红顶冠,欢快地发出一声和鸣。胤铭或抚摸丹鹤的逆羽,或与其畅怀谈笑。他们彼此就如懂得对方的一切,在这片和美的青原上,交织成最温暖、最恬静的靓画。
一年复一年,丹鹤相伴胤铭,在苜苜青原上,无争而悠然、淡泊而自由地生活,她渐渐结织出人类的情丝。
在胤铭十七岁那年,厌倦了月宫孤寂的神女含清,偷溜下界,经过这片青原时,被胤铭英拔的身姿、透心的乐声和那暖阳般的笑容所打动。只因一眼多流连,便致无可救药炽热恋!含清摇身变素衣,落在苜蓿丛中,向胤铭看去,她羞羞答答,欲言又止。胤铭笑问她由来。她直言:“我是月宫神女含清。”胤铭开怀大笑,心以为她在逗乐。胤铭友好善良,柔情贴心,含清愈是倾心难自拔。在苏凌江畔的甜风里,在苜苜青原的香草中,胤铭奏笛,含清作歌,丹鹤起舞,这英才佳人珍稀灵,静和度日,幸福共相伴。
那一日,胤铭怀抱含清,明澈的瞳目闪烁甜蜜的光,笑道:“下个中秋月圆夜,我要与你举行婚礼!”含清心花怒放,娇羞百媚。在锦簇怒绽的苜蓿花团中,他两个倾吐恋肠,就着馨蕊浓郁,纵意欢情,交融水乳。
故事,原本一切,都是最和谐的美好!
“我必须返回月宫!”却在中秋前一夜,正是胤铭与含清将行婚礼的前一夜,含清发现,月光晦暗,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她惊恐暗思:“是月光珠的旋转出了差错?月有异状,则尊皇迟早发现我私自离开月宫!”
不愿离开胤铭,可不得不返回月宫,含清内心揪痛,暗下决心:“我得带上他!”她坦言:“胤铭,跟我回广寒宫!我是月宫神女,是仙界天神!今夜月相生异端,我必须回去!”胤铭听罢,依旧朗声大笑,而后抱着含清温柔亲吻。含清含泪推开胤铭,在他惊疑的目光中,她撩云为衣,揽霓作裳,舞起仙袂,飘然升空,凝望胤铭。胤铭怔住失色。
含清落回胤铭面前,抱着他,说道:“跟我回月宫!”却在这时,那只逆羽火鹤展翼而来,哀哀嘶号一声,绕着胤铭飞旋,继而扑到他怀中,不止流泪,仿佛在说:“留下!”胤铭看着丹鹤,自也泪珠飞泫。他转而看向含清,说道:“这只丹鹤陪我多载,她不舍我!”含清愣神失语。胤铭再望向无际的苜苜青原,望向湍急的苏凌江水,叹道:“这里的风,这里的水,这里的苜蓿草,这片青原,才是我胤铭的归宿!”含清痛心疾首,哭问:“所以,你要选择一只丹鹤,弃我?”胤铭哽咽道:“对不起!我想,我更爱她!”含清的泪水漫洒苜蓿园,她望向失常的月亮,忍痛转身飞去。
话道逆羽火鹤族中有一巫术:丹鹤若能忍得致命之痛,将自己头顶的丹珠割下一半喂给心爱的男子吃掉,丹鹤便可化成容颜倾国之女子,而那男子可化为丹鹤,彼此亦鹤亦人,随心而动。痴心爱恋胤铭的丹鹤,生怕含清回来带走胤铭,她孤注一掷,疯狂不计后果,对自己痛施巫术。所幸,她捱过剧痛,最终变成一个绝代美艳的女子,自取名允斐。而胤铭吞下半颗丹珠后,获得了逆羽火鹤之灵力。在含清离开的次夜,正是中秋月圆之夜,允斐代替含清嫁给了胤铭。
故事若就此结局,其实也如人意。奈何,时空纷乱,造化何尝有序?心之向往,何能尽善尽美?
丹珠、鹤血、逆羽、骨肉……丹鹤全身皆是宝!苜苜青原尽头,一群贪婪的人类,在首领的指挥下,于胤铭与允斐成婚当夜,疯狂偷袭而来,捕杀得丹鹤一族乌泱。奔逃中,允斐和胤铭双双坠入急流。
苏凌江水自东北艮皋向东震神皋奔涌,推送胤铭至擎滨海口之时,恰逢苜蓿老尼在那处。苜蓿老尼救下胤铭,将他带回苜蓿庵,思量:“这等半人灵、半鹤灵之良材,是绝佳的宿主;然他拥有太多今世记忆,未必能完全为我所用。我得将他的灵元封印,等到时机成熟,再把灵元精粹种入合适的女子腹中。”
再后来,有一次,苜蓿老尼巧经苜苜青原,于那苜蓿园中,意外发现九叶苜蓿草一株。这株草,乃是含清泪别胤铭之时,灵泪润灌苜蓿丛所孕生。苜蓿老尼深喜道:“此神草恰可保胤铭之身!”她遂将九叶苜蓿草移植于苜蓿庵内。
直到那时,苜蓿老尼将沉睡多年的胤铭之灵元重萃,种入悲苦女子苜蓿的腹中。为保苜蓿腹中之子安然,苜蓿老尼化身白发老妪,亲往荒园访苜蓿,送上九叶苜蓿神草。
再道允斐,后被斛卑所救,拜师修法,堕为冥界丹鹤妖。她曾返苜苜青原,苦苦寻找。然其族罹难,连她最爱的胤铭,亦不知所踪。逆羽火鹤一身孤独,从此改名婻灵阿,取意“族中的希望”。她杀灭苜苜青原尽头的那群人类,助斛卑肆虐凡界,猖獗嗜血,正如当年人类对她一族的残忍。她的恶、她的狠、她的暴戾、她无休止的复仇,源于她的恨、她的痛、她的哀、她的怒、她的悲、她的爱!
却说,婻灵阿虽妖法进益,可她仇恨太深,誓要杀绝凡人,故而对既得法力并不满足,又兼她习练妖法致阴阳失调,为提升法力也为使自己不惧日月,她遂派手下禽妖三界九皋内寻找能助长修为的灵花异草。那日,黄鹭精来报:“属下听闻南离神皋苜蓿山苜蓿庵中生有九叶苜蓿灵草一株!”婻灵阿乐道:“本夫人最爱苜蓿!那九叶神草,正是天赐于本夫人!”黄鹭精又道:“不过,苜蓿庵中有位苜蓿老尼,似乎神通广大。”婻灵阿冷笑道:“凭她是谁,休想阻挡!”
“何方妖孽,敢到我苜蓿庵行窃?”苜蓿老尼问道。婻灵阿已于苜蓿丛中找到九叶苜蓿草,笑道:“这株草,本丹鹤夫人要带走。你若敢拦,本夫人瞬间踏平你草庵,片瓦不留!”苜蓿老尼笑道:“三界竟有这等不长眼睛的,敢在本尼面前耀武扬威!”婻灵阿笑道:“大冥王正是我恩师!老尼,你当敬我!”苜蓿老尼冷笑道:“好个狐假虎威的妖孽!”婻灵阿听罢大怒,振翅来战。苜蓿老尼只是冷笑,并不发功。婻灵阿以为苜蓿老尼徒有虚名,愈加放肆。这时,苜蓿老尼把念珠一挥,直击婻灵阿要害,将其打成重伤,并把神草夺回。婻灵阿惊思:“这老尼是怎样来历,竟有这等功法?”见苜蓿老尼再要动手,婻灵阿仓皇而逃。
后来,婻灵阿苦修妖法,阴差阳错,终于在拉玛观吃掉九叶苜蓿草。
故事再说回月宫。小忆念乃是含清与胤铭之女。可含清不敢透露其真实身份,谎称是自己下界施福时偶然所遇,因怜其孤苦,才带回天宫。小忆念虽不知真相,此刻却也与粟苜纵享天伦之乐,也算宿命对她,在无情之中,留下一丝悯恤。
含清笑道:“大初海涨潮时辰到了。幻姝请随我来!”说那月宫东殿所设的水运浑象仪,上布凡界六合八极之海图。“这里!”含清且说,且持一柄金勺放入水运浑象仪的大初海所在位置,不停搅动。沧竹琼惊叹道:“原来凡界之海的潮汐,皆是神女搅动此勺实现!沧竹琼今日才算开了眼!”含清笑道:“此物名搅海勺。哪片海域该涨大潮时,便用它搅一搅;取出后,潮水自然渐平息;而平常,水运浑象仪会靠着自身灵力微起波澜,便成诸海的小浪小涛。”
“让本幻君也来翻江倒海一回,如何?”含清和沧竹琼听声,齐回首看,那是海竹叶嬉皮笑脸站在面前,伸长脖子,盯着水运浑象仪和搅海勺,双目放光。“海叶!你去鸾姬那里替粟苜讨公道,如何这么许久?这一宵你都做了什么?”沧竹琼问道。海竹叶回忆起良宵的甜蜜,亦喜亦慌,心绪起伏难定,一时沉默。沧竹琼又道:“这方私闯圣地,你还不快跟神女道歉!”海竹叶这才笑道:“沧琼,你陪神女戏耍此等乐事,而把一冲、之篱留在云仙石上空等,更不邀你酷酷帅弟同享,却责令我道歉,好没道理!”含清听言,笑道:“且让之冥王与仲瑝天神同入宫苑来,此一回,我广寒宫破例!”
“多谢神女!”应言者,正是一冲和之篱。原来他们见沧竹琼迟迟未归,早也暗闯月宫探查。含清看向一冲,笑道:“仲瑝天神好大胆,却不怕尊皇拿你下谬仙府地?”一冲笑接话:“仲瑝非是当年的仲瑝,尊皇亦非当年的尊皇。春秋往复来,时时常更新,万象遽(ju)然变。一冲有何惧哉?”“今非昔比!”含清笑叹,转而看向之篱,笑道,“看来桂果并不曾伤着之冥王!”之篱施礼笑对:“神女恕罪!”“一、粟、之、沧、海!这广寒宫,今日倒是生辉!”含清笑叹道。海竹叶依然盯着搅海勺,说道:“神女尚未答海竹叶之请!”含清笑答:“众言,金鳞冰火鱼顽淘不堪。果然,便是修成幻君之身,到底禀性难移!这搅海勺岂是可以随意玩耍的?幻君掌握不好力度,会给凡界带来海啸,可就不只擎滨一处遭劫!”海竹叶大笑,遂作罢,转而问道:“二弟粟苜何在?”含清答:“广寒厅中陪忆念!”
海竹叶与之篱前往厅中。之篱好眼力,笑道:“我观小忆念,眉眼之间,像极了南皇!”海竹叶细打量,亦笑道:“果真几分神似!”粟苜心知内由,自叹:“她是胤铭与含清私生,当然神似胤铭!”
正是:亲作疏来疏亦亲,亲疏远近只在心!
毕竟,后情如何?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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