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是我不知好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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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你如愿了吗？”姚贝迪问他，深深切切，又似乎好不带感情的，冷冷冰冰。

她对不起她的父母，所以不想让他们一直这么担心自己。

她刚刚并没有睡，只是想要让她父母离开而已，所以她假装累了，假装睡觉……

潇夜看上去不动声色的，推开了房门，看着从大床上坐起来的姚贝迪。

“潇夜。”姚贝迪再次叫他。

潇夜一怔，心跳那一刻似乎都漏跳了一拍。

“潇夜。”里面突然传来了姚贝迪的声音。

他抿了抿唇，想要推开的手还是默默的收了回去，转身欲走。

房门没有关得太过严实，所以他可以透过缝隙看到似乎是已经沉睡的姚贝迪。

他的脚步停在姚贝迪的房间。

潇夜调整着内心的情绪，转身走向2楼。

10岁之后，似乎就不太记得有人这么关心过自己。他父亲从来不会给他这种关怀，而姚贝迪的父母，却让他感受到了，说不出来的温暖，那一刻真的觉得，有他们很好。

他真的很想多叫叫他们。

潇夜看着他们的背影。

姚父姚母互相看了眼彼此，嘴角笑了笑，点了点头，慈祥的离开。

“你们慢走。”潇夜恭敬的说着。

两老都看着他。

“爸，妈。”潇夜叫住他们。

“贝迪睡觉了，你也好好休息一下，我们先走了。”

“嗯。”潇夜连忙点头，答应着。

姚母似乎也知道潇夜的不善言谈和不会表露的性格，她也不再多说其他，“明天早上我来接贝迪去看心理医生，终究不放心，现在贝迪对你太过排斥，我怕我不在，她又反悔。”

“……”潇夜不知所措的看着姚母。

“潇夜，贝迪这段时间让你辛苦了。”

“谢谢妈。”潇夜那一刻的紧绷突然似乎也放松了些。

“贝迪答应去看心理医生了。”姚母松了一口气的说道。

他看着两老下来，恭敬的站了起来。

有时候知道得越多，并不见得是好事儿。

那个时候潇夜在楼下客厅。

房间中，姚母和姚父再多陪了姚贝迪一会儿，在姚贝迪说累了，想要休息时，姚父姚母才离开。

是我，不知好歹而已。

一直都知道，你们对我很好。

“嗯，我一直都知道。”姚贝迪笑着说。

姚母看着她的模样，摸着她柔顺的长头发，“贝迪，以后你就会知道我们的用心良苦。”

难道还怕她跑了吗？！

“嗯。”姚贝迪点头。

所以姚母不在做任何解释，她说，“我陪你去看心理医生。”

就算姚贝迪现在无比极端，能够让她去看心理医生，怎么被曲解都可以。

就算是如此。

姚母喉咙微动。

“妈刚刚说了，我在让你们难过。让你，让爸让潇夜难过……”姚贝说，说得清清淡淡，“这样真的不好，所以我按照你们的意愿去看心理医生，所以我为了你们好好活……”

她没想到姚贝迪突然这么配合。

“贝迪……”姚母有些激动，湿润的眼眶中，露出欣喜的神色。

姚贝迪点头，狠狠的点头，“好，我去。什么时候去都行。”

姚母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会沉默着默认。

“是这样吗？”姚贝迪问她母亲，那一刻觉得姚贝迪真的离自己很远，她清淡的声音说着，“妈，今天归根结底的目的，就是让我去看心理医生是吗？”

“贝迪，妈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心理病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病，你不要这么反感好吗？！现代人压力那么多，看心理医生的比比皆是，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我们不觉得你有病，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够通过心理医生，早点走出阴影而已。”姚母极力的解释。

连自己的父母也是。

是不是周围的人，都把她当怪物在看待了。

“我真的不觉得我得病了。但是既然你们都说我有病，就当我有病吧。”姚贝迪讽刺无比的说着。

“贝迪……”姚母拉着她。

“我知道。不只是潇夜，你们也是为了我好，而我在不知好歹。”

“贝迪，潇夜是为了你好。”

“妈，是潇夜告诉你的，我有臆想思维症是不是？是潇夜告诉你的，某一天或许我会成为精神病，成为疯子。是吗？”

“贝迪？”姚母看着姚贝迪突然变换的神情，小心翼翼的叫着她。

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她，潇夜你真的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她突然觉得很讽刺。

她其实很诧异她母亲和父亲为什么突然会出现在这里，原来是因为，有人通风报信，有人在耍心机的用了第三方的力量……

原来，如此。

她就这么直直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看着她那么焦虑的模样。

沉默了很久。

姚贝迪突然沉默了。

“没关系的贝迪，只要你好好的，妈妈什么都行。”姚母说着，“所以，贝迪，我们去看看心理医生吧，别把自己逼近了死胡同里，让心理医生给你开导开导，让心理医生来帮你，早点走出阴影，我们需要一个健健康康的，精神向上的贝迪。”

“对不起，妈。”姚贝迪看着自己的母亲，那一刻觉得她脸上似乎皱纹都多了，连脸色也不太好。

“我们人类是群居动物。你可以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可以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自己的身上，但是你想过你这样给别人带来了什么伤害了吗？”姚母问她，“贝迪，别这样极端了，先试着回到我们身边，先试着按照我们觉得好的方式去做，如果真的不快乐了，如果真的觉得难受了，再按照你自己的方式如何？！贝迪，就算是妈妈求你了，别让妈妈这么难过这么伤心，妈妈真的老了。你想过你失去笑笑的时候什么感受，妈妈失去你，就会死同样的感受……”

她只是想过自己的生活，她只是想要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生活下去，真的有错吗？！

现在变成了这样的下场，她从来没有想过得到任何人的理解。

当年要一意孤行嫁给潇夜的人是她自己。

她觉得她对不起她的父母，她让他们那么伤心。

“我知道我这段时间给你们带来了伤害，我知道我不好，可是幸福真的一定要建立在别人的身上吗？！妈，我不再想要孩子有错吗？我不想和潇夜继续的生活在一起了真的有错吗？1姚贝迪问她，心里真的很难受。

嘴唇瞬间通红，红的滴血。

“幸福一定要建立在别人的身上吗？”姚贝迪放开唇瓣，问她。

“贝迪。”姚母的难受显而易见，“别让身边人都为你这么难过好吗？！妈希望看到一个就算遭受了打击，也可以积极向上生活下去的姚贝迪，妈希望看到你能够勇敢的走出自己的阴影，妈是真的只是想要你幸福而已……”

姚贝迪狠狠的咬着唇，咬得唇瓣发白却不知道痛一般。

她甚至把自己逼到角落，不让任何人去触及笑笑这一刻的伤痛，不让任何人破坏她对笑笑的偏执。

她把一切都往最极端的方式想着。

之前从来没有敢好好的和姚贝迪聊过，因为那个时候大家都知道她还在伤心之中，大家都不想要去让她难过，重提伤口。今天突然和她对话，她才知道姚贝迪的思想是真的已经偏离了正常人的轨迹。

“贝迪，失去笑笑的人不只是你，是我们大家1姚母狠狠地说着，眼泪不停的流着。

姚贝迪咬着唇。

“为什么要想的那么极端？1姚母有些着急，口吻也激动了些，“这不是你平时的样子。你平时不会把一件事情想成这个样子。贝迪，我们所有人都会难过，但是我们所有人都在试着走出来，试着不要让身边的人难受。你看看现在，你让我和你爸这么大把岁数了还一直来这么担心你，你看看潇夜，你把他都折磨成了什么样子，我虽然不知道潇夜以前怎样，但绝对不会看不出来，潇夜现在对你的真心，以及在你的阴影下，不停的隐忍1

“不会要孩子！妈，我真的不会要孩子，我只会要笑笑1姚贝迪一字一句狠狠地说着，“你们说的不会取代笑笑的位置，可终究当那个孩子出生后，你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放在那个孩子身上，你们渐渐就会觉得笑笑，可有可无……”

“贝迪，你别哭，也别激动。没有人可以取代笑笑，笑笑在我们每个人的心目中都是最重要的，最最重要的。你不要激动，妈妈只是说等你和潇夜感情稳定了，还可以要一个孩子……”

“不。”姚贝迪摇头，不停的摇头，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妈，我不会再有孩子，我只会有笑笑。我不可能还能够接受其他孩子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不可能会让任何孩子取代了笑笑的地位，那样只会让我觉得更加对不起她，对不起我的笑笑……”

“贝迪，你听妈说。人的记忆都是有限的，受伤的时间段也是有限的。小的时候你因为有一次成绩没有考好回家哭泣，你还记得吗？你或许记得，但是你还会难过吗？！或许你会说这是小事情，只需要伤心一段时间。同理，就算是大事情，你可以伤心很长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终究是有限的。”姚母一把擦拭着姚贝迪的眼眸，一边温和的说道，“你和潇夜都还年轻，以后你们还会再有孩子，即使不是笑笑，你们也可以组成一个好好家庭，我想就算笑笑真的在天上看到你们这么幸福，也会心安……”

“妈，我不会忘记，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

“贝迪，你听妈妈一句劝好吗？我知道你心里面的难过，妈妈能够感受到你的难受，妈妈也不是老顽固，在妈妈的心目中，别说你离婚一次，就算离婚一百次，你也是我最纯洁的女儿，没有谁家的女儿比得上！妈这么做，真的只是想要你生活得更好……你说的那些遗憾，妈知道，你爸也知道，你知道，其实，何尝潇夜不知道。”姚母让自己尽量的平静的说着，“可是人都是往前走的。那些过去，有一天就会随着时间而风化。而你，也会随着时间而放开，也渐渐忘记……”

弥漫悲伤的房间内，姚贝迪突然淡淡的说着，“妈，我知道你们那辈人的思想，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可是我和潇夜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为什么老天爷不给他们早一点认清彼此的机会。

这个家的一切，为什么会建立在那么惨痛的“失去”上！

姚母突然叹了口气，叹气的时候，觉得心都痛了。

姚母眼神看到门口处的身影，站在半掩过的门旁边，就这么僵硬的默默的站在那里，脸色的血色，并不比其他任何人的好。

遗憾的应该不只是他们，其实还有潇夜。

却终究，成了遗憾。

笑笑会特别开心特别幸福，似乎是会忘记对爸爸的想象……

那个时候他会让笑笑去坐她外公的肩膀，亦或者让姚贝坤当笑笑的马来骑。

脑海里面想起那个古灵精怪的笑笑，想起她偶尔会傻傻的问道，外婆，爸爸的肩膀是什么样子的，坐上去会不会特别的高大威武……

姚母坐在那里，也跟着姚贝迪一直在哭。

不只是姚贝迪哭得眼泪停不下来。

房间中，压抑着极度悲伤的气氛。

“所以。我怎么可能和潇夜重新开始，我看着他，就会想起他曾经带给笑笑的冷漠，就会想起他对笑笑的不闻不问，想到这些，我会真的很生气，我会觉得笑笑很惨，很惨……而这份惨烈，会让我对潇夜更加的仇恨，我真的好后悔，我真的好难受，没有给笑笑一个完整的家庭，没有让笑笑感受到一家人出去吃饭，出去旅游，出去游乐场玩……”

“当时我告诉她的是，爸爸只是很忙。”姚贝迪鼻子红透，酸楚到不行，“如果可以重新来一次，我会告诉笑笑，爸爸不是不喜欢她，而是不喜欢妈妈。我不会让笑笑跟我一样，自私的跟我一样，对潇夜抱有希望，我不会一直骗着笑笑，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笑笑的身上。妈，我真的很后悔，在这段失败的婚姻上，最后牺牲在了笑笑的身上。”

姚贝迪深呼吸，深呼吸，她努力让自己笑了笑，说道，“潇夜真的错过了笑笑好多，从出生到成长，然后在那么小，在还没有好好感受过这个世界时，就突然的离开。妈，就算事故发生的起因慢慢在我的脑海里面消失，淡化，但笑笑那份孤独我永远都无法忘记，我是真的无法原谅潇夜留给笑笑的伤害。我现在依然可以很清楚的记得，记得笑笑仰着头问我，妈妈，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

姚父看着他们母女，苍老的眼眶，红透。

姚母紧紧的拉着姚贝迪的手，整个人也有些哽咽不清。

她在努力控制，身体一直在无法压抑的抽泣。

一说起笑笑，姚贝迪从来都可能真的平静得了。

姚贝迪的眼泪真的已经不受控制的，不停往下掉。

姚贝迪咬着嘴角，那一刻似乎是在控制无法压抑的情绪，她有些哽咽的声音再次说道，“当初事故的发生，我可以不完全怪在潇夜的头上，但我却真的没办法原谅他曾经做的所有一切。如果他不执意的要和雷蕾在一起，后面也不会发生这么惨烈的事情。如果他把心思多放一点点在笑笑的身上，或许笑笑不会被绑架。如果……我知道其实没有如果的……”

“妈。”对于姚母的急切以及有些语无伦次的紧张，姚贝迪真的表现出了惊人的平静，她摇了摇头，“我和潇夜在一起6、7年时间，笑笑长到这么大，你看到潇夜抱过笑笑一次吗？你看到潇夜尽过一次父亲的责任吗？你想过笑笑离开的时候，人生会不会有遗憾？”

姚母有些着急，她连忙说着，“潇夜没有做什么，妈只是觉得你和潇夜这么多年，到饿了现在，就不能好好的过下去吗？妈没有别的意思，贝迪你想要怎么样妈都只是支持的，妈说的都是妈的想法……”

这个时候的贝迪会不会觉得，全世界的人都不理解她。

姚母一怔，她看着自己女儿眼中闪过的一丝讽刺。

她不想要发脾气，对着她的父母，她真的发布出来，所以她尽量用平稳的声音开口说道，“妈，潇夜对你们做了什么，让你们来给他当和事老？”

姚贝迪眼眸微动，嘴角是笑了笑。

姚母的口吻真的很温柔，她一直拉着姚贝迪的手，握着她发凉的手心，是真的想要给她一丝温暖，是真的想要让她幸福。

“贝迪。”姚母叹了口气，“笑笑的事情你不能一直怪在潇夜身上。其实我们大家都很难过，我也知道这么多年你心里面受的委屈，但笑笑的事情真的不能完全的怪在潇夜的身上，他也不想笑笑出这个事情。而且我听你弟弟说，说潇夜当初知道笑笑坠海的时候，根本什么都不顾的跟着跳进了海里面，大风大浪，第二天才被浪水给冲了回来，如果不是运气好，说不定也跟着笑笑去了……在笑笑这件事情上，潇夜尽力了。现在他对你的好，我们也都看在眼里，浪子回头金不换，当初你不是一直在等着他吗？现在为什么等到了，还这么去排斥？傻贝迪，别把自己走进感情的漩涡里面，有些幸福现在能够抓住就好好的抓住，错过了就真的会后悔莫及。”

“我可以搬回来，但是潇夜不会跟着一起。”姚贝迪一口说道，“我回来陪你，妈。”

姚母拉着姚贝迪的手，和蔼可亲，她一直用暖暖浅浅的声音娓娓道来，她小心翼翼到怕刺激姚贝迪的情绪，她说，“贝迪，我和你爸都好好商量了一下，你和潇夜搬回咱们家里面去住如何？我和你爸也老了，你弟弟是靠不住的，家里面越来越冷清，我回来陪陪妈如何？”

姚父没有说话，就是静静的看着她们母女。

姚母和姚贝迪坐在床上，姚父坐在一边的沙发上。

姚贝迪和姚父姚母一起坐在她的房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