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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了,现在是几点呢也许,是零点吧。梁择栖也无力徘徊,躺倒了。终于,我无用却痛苦的大脑失去了信号,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2月20日
市公安局
(摘自石岭成笔记2022年2月20日)
晚上八点,我拿着二次尸检的毒素分析结果火急火燎地走进刑侦大队办公室,此时顾寅正倚靠着窗台在大口大口地吞云吐雾。
“阿寅,果然啊!还真查出来其他毒素了,来,你看看这个。”我把毒素检测分析报告递给了顾寅。
但顾寅依然看着窗外。
“这又怎么样能定谁的罪又能排除谁的嫌疑吗”
“你怎么了这是……这也是一条新的线索不是吗”
“不管什么毒,郁修也是最有可能的投毒者,除非有决定性的证据,不然一切都是徒劳!”
我不知道为什么,顾寅发这么大的火,这是印象里从未有过的。
“不管怎么说,我去知会一下郁修这件事吧,兴许能想起什么遗漏的线索。”
我转身准备离开。
“留下。陪我说说话。”顾寅掐了烟,淡淡地说道。
“我先去……”
“我派人递个纸条就行,你过来坐下。”
顾寅打断了我,像个霸气总裁一样的说话方式吓了我一跳。但我还是选择了回来,只是找了一把远离顾寅的椅子坐下。明明自己才是个“强硬派”,敢于和上司作对,敢于帮一个嫌疑犯搜集证据,气势上怎么能输给这个一向“听话”的老好人顾寅呢
“其实,警察不是那么好当的,你是知道的,大成。”
“警察没什么不好当的,不好当的是一个好警察。”
“你说的没错,可我算是吗没日没夜地加班,破案无数。”
“你嘛,勉强算是吧。不过还没跟傅一平红过脸,就差那么一点。”
“我不像你,孤家寡人一个啊。你知道,我孩子有遗传病,一年治疗费用就要几十万,我可不敢吃任何一个处分啊,扣一万奖金,他能打两针了。”
“是,所以你没错,为了帮我,你已经尽力了。”
“不是尽力了!我已经不想再管那个什么郁修的事了!我本来马上就要升职了,到刑事档案科做科长了,现在这什么连环杀人案一出,就搁置了。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就黄了。”
“说到底,还是升职的事儿啊。档案科……这种地方你都眼巴巴去,你还是我认识的顾寅吗”
“怎么,我孩子治病的钱你出啊。”
“我没出吗当初我卖了车,就为了帮你一把,现在你跟我谈升职。你升职怪上这案子做什么那些罪犯的托辞会因为有生活的重压而减罪吗”
“你知不知道,这二次尸检报告一出,我们就犯错了。上面会觉得我们第一次尸检没有做到位。再去查何茼英,去查林梓棠住宅,又会说我们早干嘛去了,我们已经放走了三个可疑人物,并且他们还死了。办案不力,我们整个刑警大队难逃干系!”
顾寅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让人有些错愕。
“你到底听到了些什么是不是傅一平又给你施压了还是局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阿寅。”
“如果升不了职,我可能……可能再也做不了刑警了。”
一道泪水从顾寅的脸颊划过。
“为什么!”
顾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石岭成。
他略有些颤抖着打开信封,上面赫然写着:重度抑郁症和轻微精神分裂。
我一时语塞,现在的顾寅竟然背负着这样的心理疾病奋斗在一线。我对自己刚刚的失言感到了极度的愧疚,但是,此刻要说些什么才好呢
似乎是某种神秘的默契,我和顾寅就这样相顾无言,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望着窗外,繁华的大厦,万家的灯火,各人有各人的痛苦。
零点的报时声响起,又是令人烦躁的滴滴声,我粗暴地拿起闹钟摁了关闭。桌上,已经满是烟蒂。
“大成,其实还有件事我没跟你说。”
顾寅突然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听上去很轻微,但是在寂静的夜里有着足够的辨析度。
“有屁就放。”
“那天在看守所,要走的时候,我看见……我看见……”
“看见什么啊”
“我看见梁择栖他……挥着手……在跟我道别。”
霎时,我的眼睛里充满惊恐。
“你是说……你看见梁择栖他……”
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夜色。
顾寅收敛起痛苦的表情,过去提起电话。
十秒以后,他的面部再度狰狞起来,与我方才的惊恐神态如出一辙。
“阿寅,怎么了”
我不解地问道。
“林梓棠,复活了。”
什么他不是正躺在停尸间吗死亡时间过去五天了,甚至早已经被打开了胸腔,这都能复活吗我已经不敢信这是现实世界,狠狠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直到感到一股火辣辣的刺痛方才停手。
电话搁下,顾寅变得面目扭曲,他的双手开始像机器人一样在摸索着什么。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发展的轨迹看起来越来越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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