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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杆,明媚的阳光透过白纱,照在窗边的几案上。一摞金铤码的整整齐齐,散发着令人迷醉的光芒,又在屋顶投射出一圈一圈的光晕。
虽然已经渡过了最为艰难的阶段,但耿成依旧舍不得挪眼,盯着金铤痴痴发呆。
这是真金,真正的黄金,眼前却足有整整五十斤!
两世为人,耿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
金条是长社公主让耿立带来的,说要是不够,耿成只要派人传信到河东,最多**日就能送来。别说五十斤,就是五百斤也有。
黄金的旁边摆着两张信纸,是河东太守耿援的亲笔手书。耿援称,他已派郡丞、计曹掾押着三万石粮赶赴雁门,与郭缊商谈。
只要郭缊松口,就是征十倍的重税,那精盐和白炭他也非卖不可。让耿援不用再为钱粮操心,以后他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原有的记忆早已消失殆尽,耿成甚至不记得父亲、母亲长什么模样,只能从耿坚等亲近扈从的口中听到一些。
但无一例外,说的都是耿援与长社公主对他如何的关爱,如何骄纵,如何有求必应,对他甚至比长子耿安都要好。
耿成无法理解,在这样的环境中,原身为何会养成孤僻、木讷,甚至呆板的性格?
思索半晌,殊无头绪,耿成轻轻一叹:“父亲与母亲可安好?”
“一切皆好……阿郎每顿依旧能饮酒三斗,吃半只肥羊。公主也无大恙,只是上月染了风寒,但看过二郎家书后,竟就大好了……”
有没有这么神奇?
耿成稍稍一怔,又恢复了自然:“你与程郡丞一道归来,可知他与郭太守商谈的如何?”
“阿郎与公主令我不得耽搁,尽快将家书呈予二郎,故而仆只在郡城留宿一夜,是以不知。”
也就是说,程琼前日临近黄昏才到郡城,运气好一两日就能见到郭缊。郭使君肯定要和佐贰商议,可能又要一两日。所以最快也要三五天以后才能知道准确消息。
要不要去一趟阴馆?
刚浮出一丝念头,耿成又摇了摇头。
这是官方层面的行为,做为既得利益者,他还是尽量少插手的好。
耿成合上书信,又对耿立说道:“来回奔波两月有余,可见有多劳累。且先去歇上几日,我再予你安排……”
耿立惶恐起身,拱手拜道:“郎君言重,只是份内之事,仆不敢居功。若有差遣,尽管吩咐就是!”
“也罢,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我就不和你客气了:你先歇一日,明日一早就去南城,助陈盛锻兵炼甲。切记,少说多看!”
耿立忙一正色,恭恭敬敬的回道:“仆记住了!”
“去吧!”
耿立退下,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站在门外,轻轻的唤了一声:“塞尉,郭都伯、陈啬夫等已在营中等候多时!”
这是郭振,郭景的族弟。原是五十郭氏部曲的队率。因耿义被派去炼铁,耿成手边无人可用,被临时调来支应几日。
没有耿义那般机灵,但胜在稳徤。
耿成点点头:“嗯,走吧!”
……
已近午时,六百兵卒正在校场中分队操练,鼓令、呼喝不绝于耳,略显嘈杂。
耿成放慢马速,从阵前缓缓走过。
郭景等人知道他要顺道检阅,便没有上前问礼,更没有中断操训,反倒练的更认真了。
离的最近的是高顺的丙屯,两百兵卒各分两阵,排成竖十横十的方阵,臂膀和头顶绑着用以区分敌我的黑布和白布,似是要对阵冲杀。
随着高顺手臂一挥,阵间响起鼓令。两阵兵卒齐齐迈动脚步,向对方进击。
这是小鼓,鼓令兵就跟在队卒身后。他每敲一下,兵卒就齐齐的往前进一步,就如后世军训时的“一二一”。
当双方至多还有五十步时,高顺又命人敲响了阵外的大鼓。随着一声重响,小鼓骤然一急,速度加剧了好几倍。但节奏依然整齐。
一时间,校场内到处可闻“歘歘歘歘”的脚步声,极具节奏感。
队形也猝然一紧,就像分开的五指猛然攥成了拳头。与此同时,前三排兵卒举起木盾,端平了木枪。
当距离还有二十步时,两百兵兵齐齐的大吼:“杀!”
耿成的耳膜被震的发痒,但双眼一眨不眨,紧紧的盯着既将撞到一起的两座军阵。
“轰……”
像是两只铁锤碰到了一起,没有火花四射,只有尘土飞扬。
耳中听不到嘶喊嚎叫,只有木枪撞击木甲,木刀砍向木盔的“当当”声。
很是诡异,却又极具震憾。就似两百个大汉互殴,只听拳拳到肉,却听不到有人喊痛……
敌我短兵相接,却又泾渭分明。前排的兵卒用木盾死死的抵住对方的木矛,另一只手不停的抽刺着木枪,期望破开对方的盾阵。
四、五、六排的兵卒则举着明显要长好大一截的木棍,劈头盖脸的劈向对面的敌军。好在无论敌我都带着木盔,至多也就是敲晕几个。
一时间“当当哐哐”声不绝,但谁都奈何不了谁。
正当僵侍不下,突然有兵卒从枪兵的缝隙中挤出军阵,匍匐着朝对方爬去。
这时前排枪兵正忙着抵挡对方的攻势,一时腾不出手来。只能任由敌方的刀盾兵摸到脚下。
还好,都是一个师父教的,你有的招数我也有,你有滚刀手,我有跳荡兵。
另一队中,突然有兵卒从前排枪兵的头顶跃起,踩着密如壁板一样的矛柄向对面杀去。
敌方大惊,长刀手(第四五六排)急挥长棍,狠砍猛劈。但跳荡兵披的木甲竟然颇厚,一时竟劈不开。
稍倾,两队的前阵同时告破,随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奋力厮杀起来。
许多兵卒的木盔都已被抽碎,头上更是见了血,但谁都没有要喊停的意思。
耿成说了,既然是实战操演,那就当作真正的实战来对待。没有点到为止,只有站着,或是躺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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