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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衍圣公?”

梁焕在提到孔克培的时候开始停顿赶人,吴斌也不傻哪还能想不到。

“吴御史也这样想?”

意见达成一致,梁焕有了笑容。

“人是衍圣公让我们帮的忙,我们的这些怀疑理应知会给衍圣公。”

“朝廷若是真在结了网,也必然不会只是争对你我二人,必然是冲着衍圣公来的。”

吴斌开口附和,表示了赞同。

其实想想也是,他们两刚刚升迁,根基连被罢免的礼兵刑工四部都不如,完全不值得朝廷结网针对他们。

“那这样吧。”

“我们两联合写封信,今夜就派个可靠的人送到曲阜去。”

不确定朝廷啥时候收网,他们只能紧迫着些了。

“好。”

“听梁尚书的。”

意见彻底统一之后,两人很快行动。

在把信安排出去后,梁焕很快道:“没啥大事的话,我们两无论公开还是私下少见面的好。”

“任亨泰他们几个找了间偏僻茶肆相见都能被锦衣卫找到,锦衣卫的眼线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对此,吴斌深表赞同。

要不是今日的事情过分紧急,他也不会冒险跑这一趟。

之后的日子,老朱和朱标较之于往日都清闲了不少。

朱允熥那就更闲了,每天早朝结束便会往职大跑,到宫门快要落锁的时候再回来。

早朝上会处理一些重大朝政,老朱要求朱允熥每天必须参加。

为了能赶上,朱允熥只能来回跑。

另外,老朱也要求朱允熥要对每日的奏章进行批红。

每天接触奏章,也是了解民生的一个途径。

尽管朱允熥每天往宫外跑,但接触的不过只有应天府的而已。

对于朱允熥来讲,还远远的不够。

朱允熥也知道他将来要想当好皇帝,奏章朝政该处理的必须得处理。

你但凡露出丝毫懈怠,有的是人敢蒙蔽圣听。

近一个月后,铁弦到京上任。

朱允熥没赶上铁弦面见老朱,下午特意早回了些去了兵部一趟。

“铁尚书。”

朱允熥进门之后,冲一身着绯袍正忙着的官员喊了一声。

听到声音,铁弦扭头。

见是着着蟒袍的朱允熥,随之拱手行了礼。

“殿下。”

铁弦仪表堂堂,高高瘦瘦的,声音磁性稳重。

符合风清气正文人的形象,丝毫没有武将的膀大腰圆,嗓门洪亮。

“铁尚书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听闻铁尚书之前担任过五军都督府的断事,不知铁尚书曾读过兵书吗?”

朱允熥的特别关切,让铁弦有些费解。

不过,对朱允熥的问题,铁弦还是一五一十做了回应。

“臣在五军都督府任职时常与武将接触,因而倒是读过些兵书,但也只限纸上谈兵而已,并谈不上知兵。”

一个不知兵的人,把能征善战的朱棣挡在济南城外前进不得,这不更显得能力超群吗?

见铁弦有些防备,朱允熥主动解释。

“皇爷爷对铁尚书褒奖有嘉,说铁尚书性情刚决,熟读经史,才思敏捷,以国子监监生被选授礼科给事中。”

“皇爷爷很少褒奖人,听闻铁尚书来京就任,孤想瞧瞧铁尚书是何许人也,竟能得皇爷爷的褒奖。”

这是最容易让人信服的理由。

不然他一个太孙突然跑来见一个刚刚上任的兵部尚书,咋看都有些故意拉拢的嫌疑。

“承蒙陛下器重。”

铁弦朝上拱拱手,并没有因朱允熥是太孙就主动巴结的意思。

能誓死不降朱棣,有这表现不奇怪。

正说着,魏良仁跑来。

“殿下在这儿啊,让奴婢一顿好找。”

“陛下急召,请殿下速速过去。”

魏良仁急的满头大汗,好久没有如此了。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安稳日子。

朱允熥不敢怠慢,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又出啥事了?”

魏良仁没有忙瞒着朱允熥的意思,但嘴巴嗫喏着组织了大半天,一时不知道刚从哪里说起了。

“殿下过去就是了。”

“奴婢不知该咋说了。”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魏良仁都没法说了,朱允熥更急了。

大步流星赶去乾清宫,不仅方成洋在就连罗毅都在。

“出啥事了?”

朱允熥还没顾得上见礼,便率先问了一句。

老朱黑着脸,朱标脸色也不好。

屋里气压低的,都能结冰了。

找朱允熥过来,本就没瞒着他的意思。

方成洋率先解释,道:“城外疏通河道的时候挖出了一石碑,上面写有亡明者三。”

事实证明,这些东西都是人为操纵的。

但,很多人偏就信这。

的确说打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朱允熥道:“这不就和亡秦者胡一样吗?”

说到这,朱允熥恍然大悟。

“我,这不是说的我吧?”

以前读这些东西,无论真是上天示意还是人为操纵,听过也就过去了。

当这事儿发展于自己身上的时候,才终于知道到有多膈应。

刚才呈禀的时候,老朱已发了脾气。

罗毅平日话虽不多,但还是很有担当的。

知道这话不好回,主动道:“就是和殿下有关。”

“目前有两种流言,一个是殿下排行老三,殿下会亡于殿下之手,另一个则是说,那个三是指大明会三世而亡。”

不管哪种,他都逃不过了?

方成洋知道罗毅主动回答这个是为了帮他挡刀,他自然不能抢着回答后面的。

等了片刻,见罗毅没有往下说的意思,这才又道:“石碑刚一挖出来,在场的胥吏便封锁了消息,把这个事情上报了上去。”

“锦衣卫接到消息不超过半个时辰,之后便开始全城封锁,但还没等锦衣卫开始行动,有关石碑的流言便谣言四起了。”

“为了控制流言传播,锦衣卫抓了一大批人,只是传播的越来越快,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了。”

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时代,除非有人故意传播不然不可能传的这么快。

他才从职大回来不久,他刚回来的时候可还啥事都没呢。

这才多长时间,咋可能连带发现石碑到满城风雨呢。

“人为扩散?”

方成洋摇头的,回道:“传的人太多了,很难找到源头了,只能初步怀疑是人为扩散。”

碰到这个事情,除非找到源头,不然真没办法解释。

就目前传的那两种流言,你说是假的但事情都还没发生谁信?

“锦衣卫加大弹压力度,河道的石碑即刻销毁。”

老朱浑身散发着不快,但至少没有乱了分寸。

要不是老朱,朱允熥还真不知道咋办了。

“喏!”

方成洋拱手回应。

“罗毅,把你的人撒出去,着重调查这个流言的源头,一经发现立马按住。”

“咱就不信,还能翻了天。”

“敢咒大明,咱扒了他皮。”

老朱的火气喷涌而出,罗毅拱手领命离开。

这石碑的作用,不亚于兴兵叛乱。

现在只是针对朱允熥,若任由其发展下去,少不了又得出个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来。

更何况,朱允熥现在是太孙,即便只是针对朱允熥,那也会动摇朝纲。

不管是谁,绝不能姑息。

在方成洋和罗毅都走了后,朱允熥找了把凳子大喇喇往下一坐。

受伤中带着些颓然,道:“孙儿没干过啥坏事啊,为啥老是都冲孙儿来啊?”

朱允熥他是没干过啥坏事,但他做的那些事情很多都触动到某些人的利益了。

身处他这位置,哪能真的一帆风顺。

这也是老朱早早立了朱标当太子,加之朱标在众兄弟中威望足够高,不然朱允熥遇到的麻烦远比这多的多。

“这就受不住了?”

老朱浑身的暴躁之气,一股邪火直冲朱允熥而来。

“你要承受不住了,那就趁早把位置让出来,别站着茅坑不拉屎。”

笑话。

不过点小水花罢了,根本不是个事。

朱允熥振臂高呼,牛气哄哄道:“孙儿喜欢挑战,让暴风雨来的更勐烈些吧。”

瞧着朱允熥戏精上身,老朱身上的愠怒少了很多,朱标更是露出了笑。

“皇爷爷。”

“父亲。”

“喝茶。”

朱允熥主动上前给老朱和朱标分别倒了杯,最后才轮到了自己。

只要老朱和朱标绝对信任,区区谶语而已,还真算不了个啥。

“铁弦进京上任,孙儿刚去了兵部一趟,在他身上确有一股刚硬正气,当着孙的面也能不卑不亢,没有丝毫谄媚讨好。”

对铁弦,老朱褒奖有嘉。

朱允熥顺着老朱的褒奖,谈了些对铁弦的第一印象。

“秉性是不错,难的是从一而终。”

老朱端着茶杯,微微沉吟着。

大明立国近三十年时间,六部衙门每部尚书换过三十人都不夸张,每年换好几个是常态。

反正在老朱手底下当官,从来都是铁打的朝廷流水的百官。

只很少有人能正常升迁,然后正常致仕退休的。

之后的几天,朱允熥仍如往常那样,每天按时参加早朝,然后出宫去职大,等晚上宫门快落锁的时候回宫跟着老朱对内阁处理好的奏章批红。

至于外面关乎于他的那种传言愈演愈烈,罗毅和方成洋谁都没敢懈怠,连日来领着锦衣卫一直在街头奔走。

每抓上一批流言即将平息时,很快又会如雨后野草似再次重新滋生。

很显然,是有人故意操纵。

但抓了这么多人,源头就像是缠绕在一起的乱线头,始终难以找到源头。

反倒是因锦衣卫活动频繁抓的人太多影响到百姓的正常生活,引得民怨有些沸腾了。

“咱养着你们,是让你们替咱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们和咱禀报无果的。”

老朱正为这事儿烦闷着,罗毅和方成洋把无果的消息报上去结果可想而知。

两人被老朱骂了个狗血淋头,耷拉着脑袋谁都不敢多言语。

“父皇。”

朱标出言喊了声,挥手打发出去罗毅和方成洋,把他们从漩涡解救了出来。

“背后散播流言者目的怕就在于此,百姓不满民怨沸腾或许正是他所想看到的结果,不如先把锦衣卫撤回来。”

“既然一时半会理不清那不如先停一段时间,以不变应万变或许才是解决这个事情的最好办办法。”

有时候不回应或许才是最好的回应。

时间能澹忘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会渐渐澹忘这些事情,朝廷这么大张旗鼓的抓人只会帮助人们加深流言的记忆。

操纵这事的人明显是摸准流言传播的规律了,锦衣卫若再像眉头苍蝇似的乱抓人,还只能被操纵之人牵着鼻子走。

“孙儿赞成父亲所言,只要朝廷不受影响,流言再咋样只能是流言。”

“他又没说大明明天就亡,等到孙儿这儿时啥流言都早就已经被时间抚平了。”

现在的他手腕或许还不够,没有足够的能力解决这些。

跟着老朱和朱标再磨炼上若干年,不说是区区流言而已,就是历史上崇祯面临的那种局面,他都有足够的信心处置了。

这流言本就是针对朱允熥的,朱允熥都有处置的信心,加之朱标也在相劝,就在老朱快有些松动时。

魏良仁跑了进来,道:“皇爷,二皇孙编了几册《百科全书呈禀。”

一听这,不仅朱允熥警惕,就连老朱和朱标也皱起了眉。

现在所有的流言都集中在朱允熥身上,沉寂这么多年的朱允炆突然跳出来,这不得不让人心生怀疑。

“呈上来。”

愣了下,老朱应与。

不管咋说,总得见见。

片刻后,侯在门外的内伺抱着几册图书进门。

朱允熥跟着朱标上前,大致翻阅了朱允炆的《百科全书。

书中把多个行业的一些稀缺书籍整理到了一块,为多行业的匠人提供了学习范本。

这不就和朱允熥的职大一样吗?

好长时间之前,朱允炆就向老朱请旨说,有些治学上的学问想找些士子请教。

老朱征求朱标意见,朱标想着朱允炆在这段时间表现不错,出于父子间的情义便答应了朱允炆所请。

最后,老朱下旨解了朱允炆的幽禁,除了不准离开凤阳其他行动自由。

之后,朱允炆只找了些士子写文论道,没踏出过府门一步。

观察了一段时间,见朱允炆真没其他意思,老朱对他的关注点也就渐渐降低了。

从一天一报,到三天一报,最后变成了一个月一报。

这书虽只是整理了各科中本就有的一些典藏,但也绝非一个月时间所能办到。

况且,朱允炆若真在做这么大工程,哪怕不到一个月也会有人把消息报上来。

老朱这儿之所以一直没收到消息,十之就是这书压根就不是朱允炆所整理的,不过就是借了个他的名头呈交而已。

朱允炆要是没其他心思的话,何必要拿这么一个虚名。

不仅是偏偏还是类似于朱允熥的职大,而且还是在这个关于朱允熥流言满天飞的敏感时刻。

“你这儿子还是没安心啊。”

老朱扔掉手中的书叹了一声。

朱标跟随老朱之后放下,眉头紧皱的都快夹死一个苍蝇。

朱允炆要是安安生生的做学问,将来等时机成熟了或许还让他外出就藩,荣华富贵一辈子衣食无忧。

偏偏就是不安分。

毕竟是父子,朱允炆这种心思不灭,朱标还真有些头疼。

想不到他那些兄弟们还没怎么着呢,他儿子之间就先兄弟不和了。

“皇爷,凤阳那儿连同《百科全书,还送来了二皇孙的的信。”

老朱见到《百科全书本就非常不忿了,对朱允炆的这封信更是兴趣欠缺。

最后,还是朱标接过。

看过信,朱标脸色更不好了。

“他刊印了三百册,打算免费分发于凤阳百姓,询问父皇是否要在京城同样施行。”

朱允熥知道老朱和朱标没人希望看到他和朱允炆兄弟阋墙,在他掌握绝对优胜的先机时,他并不想对朱允炆出手。

听了朱标复述朱允炆所言之后,朱允熥卖力忍着才终没有嗤笑出声。

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一贯的假仁假义。

这《百科全书主要是针对于各行各业匠人的,可这些人的技术不过都是父辈师父手把

手的传承,绝大部分的人都不识字,把这些书放下去是给人看的吗?

那些匠人派不上用场,朱允炆在那些读书人眼里倒是混了好名声。

“施行个屁。”

“那些匠人普遍不识字,把书发下去干啥用的?”

“你这儿子长脑子吗?”

跟着朱允炆,朱标都挨骂了。

“咱就知道这流言不简单。”

“咱还没死呢,就敢在咱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给咱大力往下调查,咱倒要瞧瞧是咱的刀硬还是他们脖子硬。”

就老朱这脾气,岂会轻易妥协。

之前在朱标的劝说之下,老朱本已经快要松口了,有了朱允炆这事儿老朱心中的火儿一下又被顶了起来。

就老朱目前这状态,根本不是能劝的了。

丢下这句话,老朱气呼呼就走。

“你们父子把奏章批红了。”

自从内阁组建之后,老朱工作并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但还从没有奏章还没批红就走的呢。

“喏。”

对老朱的吩咐,朱标和朱允熥只能应。

以前那么多奏章都批过,现在不过只是区区批个红相对还是很轻松的。

在老朱走了之后,朱标着手与奏章批红,对于朱允炆的事情只字不提。

朱标不说话,朱允熥就更不说了。

他和朱允炆本就是直接竞争者,他话说的多了反而容易犯忌讳。

时间静静流逝,朱允熥静静跟着朱允熥批阅。

一直到奏章批的差不多时,朱标这才起身站起,招呼道:“剩下的一会儿再批,随孤到院子里走走,你也正好歇歇。”

一听这就知道朱标是有话说。

朱允熥也不拒绝,直接应道:“听父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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