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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瑷记起刚才死於自己矛下的那个山阳百石吏,当时其左右就有数百山阳兵卒相从,明白过来,知道了那人必就是伊兴无疑了。
遂召骑士过来,辛瑷令道:“你原路返回,寻到适才被我刺死的那个山阳郡吏,找块地方,把他葬了罢。”
那骑士亦不问缘由,接令而去。
任犊说道:“原来伊兴已被将军阵斩。却既已杀了,……”往辛瑷及其从骑的马下看了看,没有找到伊兴的首级,说道,“不取其首级也就罢了,将军为何反再遣人,去安葬他?”
辛瑷从容说道:“如你所言,山阳太守袁伯业已弃郡而逃,伊兴、张希两人,无非郡府小吏,虽无武干之才,却不仅不逃,更逆我雄师,领兵来守方与,也算是节烈之士了。我不取他首级,是嫌他官微;安葬於他,是重他气节。”
任犊听了,便吩咐身边的兵卒,说道:“去把张希、方与县尉也葬了。”
兵卒不识趣,问道:“那他两人的脑袋?”
任犊却是不嫌张希、方与县尉两人的官职低微,已取了他二人的首级。
任犊怒道:“没有脑袋,就不能葬么?”
辛瑷号称玉郎,人如玉树临风,只是站在辛瑷的马前,任犊已自惭形秽,生怕辛瑷会因此而再小看了他,任犊话音才出,已是后悔。
他心中想道:“方与此城,不管怎么说,总归是我打下的!这份功劳跑不了。张希、方与县尉也是我亲手所斩,这份斩敌将佐的功劳,也跑不掉。虽是如少了张希两个的人头,待来日与诸将会於主公帐下,计首论功的时候,别人都是一堆堆的人头,我这里空空如也,是会有些不好看,但至关紧要的,是现下不能让玉郎小觑了我,以为我是个鄙陋的粗人。”
任犊咬了咬牙,改变主意,说道,“不过是两个首级,从主公征战以今,我手刃之敌,何止百数!也不在乎这两个脑袋!你们拿去,给他两人缝到脖上,再做埋葬就是。”
辛瑷赞道:“司马此举,可称义也!”
任犊如饮甘霖,方才的那点心疼不舍,不翼而飞,昂昂然立着,说道:“些微小事,怎敢当鹰扬赞誉!”
辛瑷与任犊入城。
城中的守卒要么从别的城门逃走了,要么被任犊等杀了,要么降了,不需要再进行巷战。
辛瑷一面遣骑,去找荀贞,禀报袁遗奔乘氏的消息;一面分兵巡逻城内,维持治安;同时,又遣了数骑,出城散开,告诉从高平、湖陆逃难到此的百姓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入城。
诸般举措,不必多讲。
一日后,徐州兵尽数过河,荀贞亲率领之,来到方与。
荀贞下达严令:“兵卒不许入城,敢扰民者,斩!”
到了城中,荀贞抚循城内的各里,见城中治安井然,没有出现士兵残民的事情,也没有出现本县轻侠趁机生乱的事,甚是满意,对辛瑷、任犊,好生褒奖了几句。
又闻伊兴、张希的故事,荀贞问戏志才等人,说道:“张希之名,我尝有闻。他可是张公元节之后么?”
张元节,就是张俭。元节,是张俭的字。
戏志才不知道。
荀攸答道:“张希不是张公元节之后,他与张公元节同宗,是高平张家的小宗子弟。”
荀贞惋惜地喟叹,说道:“可惜了!亦节义之士也!犊,你给他一个全尸这事做得还算不错。”
任犊伏拜谦虚。
荀贞忖思稍顷,说道:“攻下高平的当日,我就入城,谒见张公元节。他托辞年迈,不肯见我。而下张希身死,看来张公元节,怕是更不会见我了。”
他对戏志才、荀攸等人说道,“张家子弟入仕郡府的,应该不少,再有遇到,皆不许杀!礼敬待之,如肯降者,送来见我;不肯降者,送去高平。”
张俭最著名的故事就是望门投止了。
桓帝年间,党锢之祸起,中常侍侯览诬张俭与山阳郡的其它二十四人共为部党。朝廷下令通缉,张俭被迫流亡。官府缉拿甚急,张俭狼狈逃亡,一路走到哪里,就到哪里的士族家中躲避,他逃亡沿途的士人,没有不敬重他的名气和品行的,竞相接纳,许多家族都因为收留他而家破人亡。其所经历,单只受族刑的就以十数,宗亲并皆殄灭,郡县为之残破。
不少人家因为张俭而亡,张俭本人,倒是活到了现在。
前几年,党锢解除,张俭回到了家乡高平。何进等数次征召於他,他都没有接受,在家赋闲居住,一直到现在。他今年已经七十出头了。
说实话,对张俭“望门投止”的这段过往,荀贞是存有非议的,可是非议归非议,张俭的名声在那里放着,却也不能不给以足够的崇敬。
故而,有了他这道军令的下达。
巡视过了城中,荀贞与戏志才等来到郡府。
在堂中坐下。
荀贞说道:“袁伯业奔去乘氏,而下山阳无主,下一步我军该如何行动,卿等畅所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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