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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秦风睁开眼睛,脑袋瓜子昏昏沉沉,腰都快塌了,待费力地直起身来,却只见身下的床真塌了。大魔王当年费劲心思,从吴青那阉货手中,坑蒙拐骗得来的黄花梨雕花云纹蟒山大床,趴窝一地。秦风暗自咂舌,估计五万两银子没了。
又顺手摸了一把那凌乱一团的被窝,昨夜的狂热,已然冰冷。显然佳人早在他沉睡之后,便已经只身离去。
待蓬头垢面地从床上翻爬起来,秦风使劲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睑,跟着一颗粗大的眼屎弹出,再一瞧床前的铜镜,吓得老脸涨红,浑身上下都是一朵朵殷红青乌的梅花。
手臂上,更有不少被人撕咬过留下的牙齿印迹。
昨夜的惨烈,他不忍回想,连忙找了一件干净的衣裳换上,还故意在脖子上缠上了一条灰白的围脖来遮羞。
待走出房门来,冷不丁却只见屋外的丫鬟杵在门边,捂着嘴巴偷笑。
秦风故作镇静道,要笑就笑出来吧,忍在肚里得了风疾,那我的罪恶就更大了。
那丫鬟红着脸,见他如此没羞没臊,还故意调戏她,当即白了他一眼道,云朵姑娘,让我告诉你,你的两位夫人打了一架。小夫人一怒之下,跑出了王府,说是要回北山舵。大夫人跟着云朵姑娘去了华山。
秦风暗叫不好。这罪恶大了。
天残和秦绵居然闹翻了脸。他只得苦笑地摇了摇头,低声哀叹道,罗一刀说一个女人一场戏,两个女人两场戏,三个女人没一场好戏。他不用想也知道天残和秦绵翻脸,多半跟云朵这古灵精怪的师娘大嫂有关。
罗一刀吹着口哨从院子外走进来,冷不丁听到他这般栽赃嫁祸,忙咳咳几声道,我哥做人要厚道。小弟我何曾说过这样的混账话。我的原话是,一个女人只能唱独角戏,两个女人定是对台戏,三个女人乌烟瘴气。
那丫鬟顿时横眉怒眼,啐了一声道,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东西。
罗一刀刀眉一瞥,故作惊讶道,哟呵,琴丫头,长本事了啊。要不咱们当场来一场晨练可好?少爷我,肯定比我大哥温柔厚道,绝对不会让你听墙根当猪哼,定然让你来一场大江东去浪淘尽。
琴丫头见他说起了荤段子暗讽她昨夜不经世事,又故意拿话来埋汰她,顿时涨红了脸,转身气鼓鼓地故作惊讶,指着院子外道,呀,云成郡主!
罗一刀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闪身躲在秦风的背后,一脸惶恐道,“我,我可没说这话。这都是大哥说的。”
秦风见他如此一惊一乍,显然是怕急了那云成郡主,又见那丫头如此戏弄于他,顿时心情大好,乐呵呵地朝着罗一刀竖起了大拇指。“兄弟,你这是伤得有多深啊!”
待罗一刀回过神来,才知道被那琴丫头给戏弄了,又听了秦风这般戏弄,故意装疯卖傻道,伤?哪里有伤,你看我这身子骨,龙筋虎骨,便是再来一座春风楼,也不再话下。
殊不知那云成郡主,还真就躲在院子外边。
“是吗,本郡主觉得一座春风楼估计还不够吧,要不我请你去京都会会那闻名天下的三十六座逍遥楼。”
罗一刀顿时变了脸色,却故意背着身子,装着没有看见她,而是板着脸,朝着秦风拱手道,大哥,老不死的说,高阙塞一战你立下了旷世奇功,请你前往北山大营领功。
说罢,朝着秦风眨了眨眼睛,突地拔转身子,倏忽间从云成郡主的身边冲了出去。云成郡主本来还在疑惑,这么快朝堂的封赏就下来了?
待见他如兔子一般地跑了出去,方才知道被他又骗了,当即跺脚气恼道,你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娘就在这王府你跟你耗上了。有种你就别回来。
转而又朝着秦风冷笑道,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这当大哥的指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往后本郡主再看到你跟他称兄道弟,灭了你九族!
秦风一不小心成了她的受气包,愣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良久才指着自己的鼻子质疑道,我?不是好人?还要诛我九族?
见云成郡主冷着脸走出了院子,秦风暗自苦笑道,兄弟果然是用来挡刀的。
罗一刀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可他却无脸再这般鸠占鹊巢。
既然老王爷有事相召,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回到北山大营,毕竟他如今还是轻骑营的将军。脱下了一身的江湖习气,作为一名边关将领,他已然知晓军令如山的神圣和森严,不敢有丝毫大意,走出院子,打响手指,大黑马鲲鹏屁颠屁颠地摇着尾巴跑了过去。
高阙塞一战,他与这马王爷感情与日俱增,这才是心甘情愿,愿意为他挡刀的兄弟。他亲热地拍了拍鲲鹏的脑瓜子,闻着它一身的酒气,欣然笑道,又偷酒肉吃了。
鲲鹏眨了眨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酒渍,似乎还未尽心。
秦风当即请王府的小厮,给它又端来一坛子烈酒和一盘子的好肉,待它酒足饭饱,这才翻身上马,哒哒地走出了北山王府。
王府的大门上,被人重新布置了一番,北山王府四个显赫的大字被一匹黑纱蒙住,左右挂满了绢花,而王府之外的北街和南街,各大商铺也都挂上了黑绸,来往的商旅和北山的男男女女也都面色悲伤,手中捧着雪白的绢花,胳膊戴着黑纱。陌上花与她的姐妹们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
一条漫长的送葬队伍,从北街和南街蔓延到梅山之下。
没有敲锣打鼓,也没有哭丧的队伍,更没有任何棺椁,这条漫长的送葬队伍,出奇地安静地抛洒着无数的落地钱,所有人都默默地含泪前行。
秦风心中不由地一疼,泪光乍起,哀叹了一声,连忙翻身下马。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他的孽债。
他从王府大门上扯下一块黑纱缠在胳膊上,又给摘下大黑马头上的小红花,换上了一朵绢花,拉着它的缰绳,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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