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6章 总百揆(卅一)旧道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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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綎自己也不含糊，吩咐完一切之后也立刻就寝。他是经年宿将，这次计划虽然从兵力对比来看凶险异常，但他根本不在乎，几乎倒头就睡了，很快响起均匀的鼾声。</p>

次日清早，刘綎不等家丁来请，自己准点起床，召集众将问明各项准备就绪情况，见一切吩咐都已执行完毕，很是满意。</p>

他先是下令由刘天俸代自己统帅剩余两万余人，徐徐开赴甘州，向甘肃巡抚徐三畏表示自己已经听令追击蒙军。</p>

然后又令其余各部做出一些措施，佯装大军人数未变，依旧是三万人的规模——这个好办，什么多打旗帜、不减军灶、队列拉宽等等，都是千百年来历朝汉人军队的老把戏，现在依葫芦画瓢就行了，甚至不必搞什么创新。</p>

各项事情都准备就绪，刘綎就带着随行三员大将和八千骑兵准备出发，刘天俸等人还想最后劝一劝，但他们了解刘綎，刘綎也了解他们，抢先表示不得再劝，众将只得作罢。</p>

于是，刘綎大军随及出发，北上翻越龙首山。</p>

按理说此时已然开春，但这些年天气诡异，冬长夏短，海拔较高的龙首山此刻还被浅雪覆盖，未能如河西走廊的“城池带”一般冰雪全消。</p>

这如冬日一般的龙首山和北方的任何一座山一样衰草萋萋，枯枝瘦寒，满目萧索，寒风瑟瑟。</p>

正如眼前刘綎所见，一入冬，龙首山的草木就齐刷刷枯黄了。一人多高的芦苇，半人多高的冰草、蒿草，黄着脸儿在风中摇曳。路边的蜀葵、月季落光了叶子，光溜溜的在寒风中瑟缩。</p>

那成片成片的树木，像是在繁华之后突然看破了红尘，皈依了佛门，叶子通通落得精光，只留下一色的青灰，一色的干净。不过，槐树的叶子却是落得犹豫不决，许多叶子还紧紧抱着树枝不肯落下，又仿佛像是在哪听了一声命令，来不及全部落掉，就在那样风华正茂时，立地成了佛。</p>

不过，却也不要以为这样的龙首山真的就没有一点生机与活力了。在这明军骑兵穿行的疏朗山间，麻雀格外显眼。胖嘟嘟的，一跳一跳，小脑袋一缩一缩，这里轻轻一啄，那里轻轻一啄，像是觅食，又像是不经意地玩耍。离人这么近，似乎也不害怕。</p>

一位骑兵看得有趣，朝鸟群轻轻吹了一下口哨，惊得其中一只麻雀突然一飞，其它的也跟着受惊似的，呼啦啦全飞走了，然后集体停歇在一棵树上，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周边的骑兵们轻笑起来，其中一人说道：“这些家伙倒是快活，它们从来都是这么热闹吧？”众人只是笑着，并不言语。</p>

过了一会儿，路边草丛里冷不丁儿窜出一个活物来，好几位骑兵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将右手抓住腰间的刀柄。可是定睛细瞧，原来不过是一只土黄色的刺猬，这会儿已然跌跌撞撞地逃走了。</p>

骑兵们对刺猬没什么兴趣，最惊喜的莫过于遇见雉鸡，它们一般成双成对地躲在草丛里卿卿我我，人还没靠近、没发现，它们却会做贼心虚，扑楞扑楞地扇着大翅膀朝骑兵行进的道路方向飞走。</p>

它们长长的尾羽颇为漂亮，但骑兵们可不是来欣赏野景的。手快的骑兵会立刻操弓在手，瞄也不瞄，单靠手感抬手就是一箭，往往就取得了下一顿的加餐肉物。</p>

骑兵们并不觉得难走，他们甚至还觉得以前那些北军同袍言语夸张，殊不知刘綎带他们走的这条路并不为许多人知晓。</p>

这条路其实是一条走私路线。</p>

京华商社骑丁于万历十七年接下了时任山丹卫守备的一纸任务，原来当时该地活跃着一股马匪，不仅袭击沿途缺乏护卫的商贾、商队，甚至还敢打劫过往的小股官兵。</p>

由于山丹卫没几个骑兵，追剿数次不得建功，反而被马匪偷袭了几次，死了十几个同袍，气得守备撂下白银五百两也要清剿这批人。</p>

彼时京华商社本来就在开拓西北业务，有保障沿途安全的需要，现在还有人愿意买单，哪有不接的道理？不过具体剿匪事宜这里就不详述了，总之最后发现了这条路线。</p>

他们那批人通过这条路与当时还站在大明对立面的火落赤等部联系与贸易，为火落赤、丙兔、宾兔等部提供布匹、茶叶、铁锅等物，换取他们的骟马与明地百姓交易——当然，能抢的时候就不用交易了。</p>

总之，刘綎此时走的这条路线，是高务实下令京华提供的。这条路京华只做了记载，那支马匪覆灭之后也可能没人走过，刘綎这次可能是十余年来这条路迎来的首客。</p>

然而，好走的路很快结束了，众人发现前方出现了一处山大沟深的峡谷。这条路只看一眼就知道难走至极。碎裂的砂石，几乎寸草不生的峡谷，怪石嶙峋，分不清东南西北，甚至连天空，都只能看到两边峡谷夹生的一条缝。穿堂风吹过，初春的微暖秒变寒冬，让人心生颤意。</p>

这里本没有这条峡谷，但是每当龙首山遇到暴雨，洪水便由此泄淌，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峡谷。要不然，在这茫茫戈壁深处，两边山体之上，怎会尽是水流冲刷的痕迹，怎会尽是巨大的怪石和碎裂的砂石？定是流水冲刷过后，又经戈壁烈日暴晒，石块崩裂，俨然高手对决时的飞沙走石。</p>

自古峡谷易被设伏，刘綎虽然不认为布日哈图会出现在这条无人知晓的路上，但因为望不到峡谷的出口，难免心生警惕，下令全军戒备，快速通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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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总有一边鼻子不通气，左右轮换，颇不舒服。不过好在还不至于影响更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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