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3章 旧党争，新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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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朱翊钧没有任何指示，反倒翻旧账，要求把之前的那批相关官员——就是丢失藩篱的那批前任——的责任查清并弹劾。</p>

这只有三种可能，一是朱翊钧没有注意到应该赶紧就当前的情况进行补救或者处置；二是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的要先惩治最开头的责任人再说；三是他心里早有云南问题的处理办法，但是不打算和刘世曾现在说明。</p>

高务实想了想，还是比较倾向于第三种可能。</p>

因为云南问题是他和朱翊钧刚刚谈妥的，朱翊钧已经从朝廷上下的纷争中摆脱出来，接受了高务实“狠打”的建议，连怎么打都确定下来了。甚至，他还把高务实的婚事都和云南战事挂上了钩。</p>

这种情况下说朱翊钧忘记了事情的重点，实在太不科学了……</p>

但问题在于，这东西既然不是急事，那么朱翊钧匆匆派人追着自己来告知一番，其意义又何在呢？</p>

高务实不由得沉吟起来。而那位少监也不催促，老老实实等高务实说话。</p>

过了好一会儿，高务实才理清头绪，原来朱翊钧在朱批中“不提正事”的原因，居然可能是他发现这件事涉及到了党争的问题。</p>

刘世曾的这道奏疏，其实是在指责前任放纵缅甸过甚，然后才导致今日莽应龙、莽应里父子妄尊自大，甚至胆敢大举犯边。</p>

但追究前任这种事，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追究的，因为云南方面的放纵态度也不是一年两年，至少要追溯到嘉靖中期。</p>

当时的云南总兵黔国公沐朝弼曾经上疏报告朝廷，指出莽应龙势力对大明的危险程度已经很高，希望朝廷出兵干涉——言下之意，就类似于要打一场后来丘吉尔提出的“预防性战争”。</p>

然而当时朝廷严词拒绝了，并且以兵部的名义训诫云南当地抚镇官，说：“荒服之外，治以不治……已畏威远遁，传谕诸蛮，不许交通结纳。”</p>

既然这事远在“皇爷爷”时期就已经是这样了，那么朱翊钧现在所谓的翻旧账，肯定也翻不了多远，顶多追究前任巡抚的责任，否则牵连就太广，影响也太坏了。</p>

而问题就出在前任巡抚上，前任巡抚是谁？饶仁侃。</p>

饶仁侃抚滇，在这个事情上有什么大问题没有？其实倒也没有，毕竟他的前任、前前任乃至更远的前任们，一个个都是这么干的。</p>

但饶仁侃有另外一个“历史遗留问题”，那就是当年高拱、张居正主张俺答封贡的时候，身为御史的饶仁侃、叶梦熊等人，是其中反对得最激烈的。</p>

高拱当政的那个时期就不必多说了，除了勋贵之外，文武官员但凡是反对俺答封贡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饶仁侃这个反对封贡的主力当然不可能例外，于是被贬外任饶州府推官。</p>

但他应该感谢高拱用人的态度和张居正不同。</p>

张居正的风格是，我觉得你做得不好，就贬你贬到这辈子都没法再回来，如果你还恶了我的话，那更是连命都别想保住(譬如刘台等)，非要弄死了你，我才开心。</p>

而高拱就显得“大大咧咧”多了，这件事你恶了高拱，他贬你的官，降调外任。但你如果外任的时候做得好，考评上佳，那也不必担心，因为你照样能升回来，高拱不会因为记恨你而插手干预。</p>

高拱这种性格的人其实很常见，就是那种有脾气当时就发了，事后你怕他记仇，但其实他说不定早就忘了你这个人的那种直肠子。</p>

于是乎，饶仁侃老兄干了一届小推官之后，由于考评优异，居然在高拱依旧兼任吏部尚书的时期，又再次上调回京，出任刑部主事。接下去，他的仕途也是一帆风顺，历任山西巡按、大理寺少卿，最后以右佥都御史身份巡抚云南。</p>

直到万历九年二月时，给事中秦燿、御史钱岱等以考察拾遗论劾大批官员时，饶仁侃被劾以“不职”，于是先被“降一级，调外任”，后来彻查之后，又再罚以“冠带闲住”，这才被迫致仕。</p>

饶仁侃从被劾到彻底致仕的这个时期，高务实根本不在京，对此了解得不深，所以他刚才本来没有想到，直到仔细思索之后，才发现其中的问题所在。</p>

万历九年二月饶仁侃才“出事”，显然和万历六年就已离世的高拱没有关系，但堂堂一方巡抚在区区考察拾遗中落马，这就不太可能没有党争因素了。</p>

那么，饶仁侃是什么派系的？</p>

他是嘉靖四十一年壬戌科的进士，其有三位同年甚为著名：状元申时行，榜眼王锡爵，探花余有丁。</p>

除了王锡爵正在上演大孝子的戏码，回乡照顾老父(其父现在已经去世，王锡爵正在丁忧守制)之外，申时行、余有丁两位均在内阁，是心学一脉的左梁右柱。</p>

这下子，真相大白了。</p>

万历九年年末，郭朴连疏求退，甚至在朱翊钧再三挽留之后也坚持不就，以至于亲自求见两宫，坚持求退，最终功成身退，完美谢幕。</p>

而饶仁侃恰好是在万历九年年初出事，下半年的时候被判罚“冠带闲住”——也就是保留行政级别的勒令退休。</p>

说这件事没有郭朴的影子，高务实坚决不信。只不过现在他必须弄清楚的一点，在于郭朴本身不是一个如高拱般强势的首辅，他执政时期的风格是公认的“高规郭随”。</p>

那为何高拱都没有觉得饶仁侃有大问题，而郭朴反而要在致仕之前把饶仁侃弄下去？</p>

看来，大舅的请帖来的非常是时候，自己必须马上去“补课”一下了，要不然甚至搞不懂朱翊钧在这件事上的态度。</p>

“有劳中使回禀皇上，就说本部院已经看过，详细情况待明日再做回禀。”</p>

那少监当然知道高务实在宫里的特殊地位，闻言不敢多说，连连点头称是，然后在高务实眼神示意高陌打点红包之后，便千恩万谢、恭恭敬敬地退去了。</p>

内宦一走，高务实就收起了笑容，皱着眉头吩咐高陌道：“立刻派人去元辅府上，就说外甥今日要连夜拜会，即刻便到。”</p>

高陌刚才没有看过内宦拿来的奏疏，甚至就算看了他也搞不明白其中的问题，但高务实神情如此严肃，他自然知晓轻重，连忙派人去通知张大学士府，然后等高务实一进轿子坐好，便朝抚标和轿夫们大声道：“起轿小时雍坊，去张大学士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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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熊猫小盼盼”、“zhou4770”、“沈杨”、“潇洒的pig”、“willwolf”、“林子歌”、“书友20200119063904326”、“陆森啊”、“胖宝宝狗带了”、“无忧无虑k书”的月票支持，谢谢！</p>

PS：马上进入三月了，希望疫情早日得到有效控制，希望各位读者平安健康。顺便问一个事：你们希望缅甸战事怎么写？我的意思是二选一：一是“镜头”只给高务实，云南、安南的反击也好，奇袭也罢，三言两语的旁白带过了事。二是给几章笔墨到云南和安南方面进行插叙，使剧情和配角人物都稍稍丰满一点。(本章4800字，不补齐5千，以上不影响收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