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9章 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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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9章 兄妹</p>

有明一朝的大长公主、长公主、公主的府第称之为公主府。永宁长公主的公主府位于城西的鸣玉坊中部，具体位置在宝禅寺与正法寺之南、武安侯府与泰宁侯府之北。</p>

公主府作为名义上公主居住之所，按照朱元璋的风格当然是要设置官员打理的。因此洪武七年时，公主府便设家令司，掌公主府事务。置家令一人，正七品；司丞一人，正八品；录事一人，正九品。后来或许是考虑到公主本人乃是女子，因此在洪武二十三年，又改家令司为中使司，以宦官充任职事至今。</p>

永宁长公主府当然也是这般设置，不过由于长公主殿下乃是孀居，公主府作为她与驸马相会之地，实际上并无用处，因此永宁长公主府的家令等职实在很不起眼，几乎是宫内宦官被“发配”的场所。</p>

不过这个局面随着皇帝陛下的一道旨意而忽然改变了：永宁长公主殿下获得了自由往来公主府与长春宫并任意居留的特权。</p>

这意味着公主府真正有了主人，与先帝穆庙潜邸裕王府之类的京中皇子王府相似。因此，永宁长公主府的家令、司丞、录事忽然之间都变得有用起来。</p>

据悉，司礼监掌印黄孟宇、首席秉笔兼东厂提督陈矩二位大珰亲自遴选，临时改派了永宁长公主府新的家令、司丞与录事，确保长公主殿下在公主府也能如在长春宫一般，不会有任何不适应之处。</p>

当然，以上只是对外宣称，事实上是为了确保什么，知道详情的就不多了。</p>

外界对此的反应倒不能算很大，毕竟公主府也是归司礼监派员管理的，里头除了宫女就是宦官，连公狗公猫都不会有一只，量来并无不妥。</p>

当然，大明毕竟是大明，总也免不了会有言官上疏论及此事，只不过矛头的焦点都不在公主自身。言官们不厌其烦地向皇帝表明这样做是违反祖制的，应该及时终止。</p>

皇帝显然不会终止，不过这一次他好歹愿意解释一番，因此在某位言官的奏疏上朱批了几句。这几句话没什么别的意思，大抵就是拿儒家的“亲亲”说事，表明他这么做只是关爱妹妹。</p>

《诗·小雅·伐木序》中说：“亲亲以睦友，友贤不弃，不遗故旧，则民德归厚矣。”孔颖达也道：“既能内亲其亲以使和睦，又能外友其贤而不弃，不遗忘久故之恩旧而燕乐之。”</p>

《诗》是孔子十分推崇的，而孔颖达是孔子的第三十一世孙、唐初著名经学家、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曾奉命编纂《五经正义》，所以“亲亲”乃是儒家的基本道德观之一。</p>

既然如此，皇帝的做法至少在“大道”上没有问题，言官们即便叽叽歪歪几句也于事无补。说起来，潞王光一个婚事都违例花了那么多钱，潞王府的规格和花费更是双双超标，为什么朝臣扯皮那么久最后还是办了？</p>

无他，“惟愿众臣工不负朕亲亲至意”而已。</p>

因此，永宁公主自由往来宫、府之间这件事，就算定了下来。不过规矩虽然变了，长公主殿下却还并未出宫至府。</p>

此前这公主府屁用没有，各种维护保养都只是做个样子，其实根本不便住人，遑论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所以，司礼监掌印大太监黄孟宇在亲自查看之后十分震怒，当场表态，认为必须大修一次并重新装潢，才能让长公主殿下来此居住。</p>

黄孟宇的这番表态很快传到外廷，外廷不少官员都担心皇上会为此让太仓出钱，一如当初修建潞王府一般。</p>

心学派方面倒是对此比较克制，甚至大伙儿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仿佛这件事和他们无关一般。</p>

哦，这件事的确和他们无关，因为户部尚书是高务实。</p>

果不其然，皇帝很快便有口谕传到户部，不过并非命令，而是派人询问高司徒户部是否有余银承担长公主府的翻新和装潢。</p>

焦点又落到了高务实身上，按照大家的想法，以“高侍读”的风格，这笔钱户部出定了。</p>

然而意外发生了，高务实不仅果断拒绝了皇帝，并且公开表示，说皇上特许永宁长公主可居于公主府已属破例，而用国库存银再次翻修公主府这种事，在本朝更是闻所未闻。</p>

他甚至还建议，这笔钱最好是永宁长公主殿下自己来出，退一步说也该由皇上的内帑来出，断不至于让户部出这笔钱。</p>

不过“高侍读”到底是高侍读，他虽然拒绝动用户部存银，但还是“大方”表示：京华基建拥有京师最好的装修材料，如果皇上需要的话，他愿意以成本价提供给公主府翻新装潢所用。</p>

外界对高务实的反应颇为惊讶，大多数人都暗道一声“好家伙”，心说高求真还真是个买卖人，你都这般拒绝皇上了，居然还指望靠什么“成本价”的装修材料卖好？皇上吃你这套才怪。</p>

然而更意外的事发生了，皇帝居然很快同意了高务实的这些说法，并表示愿意接受他的“好意”，购买京华基建的装修材料。同时，皇帝还通知京营生产建设兵团，要求他们提供最好的施工队伍负责这项工程——不是免费征用，是给钱的。</p>

这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皇上这次竟然如此好说话？</p>

不过很快又有新消息传出来，说原来这钱不是皇上掏，而是永宁长公主殿下听说了高司徒的说法，愿意自行出资对公主府进行翻修和装潢，无论材料还是施工，都归她付账。</p>

这一来，外界对“长公主出宫居住”一事的反对声瞬间降至谷底，甚至连此前上疏反对的言官也改变了看法，立刻上疏称赞长公主殿下“体恤国情，深仁厚泽”，甚至“凤姿懿态，垂范皇亲”。</p>

朱翊钧在永宁长公主所居的长春宫里得知消息，忍不住从鼻孔里冷笑出声：“废话连篇，说到底不过是生怕天家用了朝廷的银子。”</p>

永宁公主端庄地坐在一边，听了这话便乖巧地劝道：“都是计划之中的局面，皇兄又何必动怒？”</p>

朱翊钧一听，好像才反应过来，连连点了点头，道：“说得也是，说得也是，左右都是求真出钱，我气个什么劲？他这家伙有钱得很，别说给你府上翻修一下，便是再修一座给你，我看也实属应当。”</p>

永宁公主一听皇兄如此说，顿时霞飞双颊。朱翊钧这话的意思她心里清楚，自然是把这件事看做是高务实得了“便宜”，有金屋藏娇那味了。</p>

不过脸红归脸红，长公主殿下却不愿反驳，只是深深地低着头不说话。</p>

朱翊钧看了便不由大笑，道：“尧媖，你现在这样子我看了才觉得高兴，早知道……嘿，就该早些想到这茬。”他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还好，现在也还不算太晚。”</p>

永宁公主依然低着头，声若蚊吟地道：“皇兄莫要乱说。”</p>

皇帝金口玉言岂能“乱说”？所以朱翊钧立刻道：“怎么会是乱说？”</p>

他轻咳一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黄芷汀人在南疆，而且去了好像有一年多了，你懂我意思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