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秦律问迹不问心（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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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始皇帝很清楚，蒙骜带兵严谨，做人也是如此，平日基本不开玩笑。</p>

“父王薨后，朕登基为王。吕不韦却以未行加冠之礼为由，代朕摄政。他拿虎符他批奏章，凡事都要先报与丞相府，再报予朕，他将朕当做傀儡。”</p>

“吕不韦狼子野心，朝堂上谁人不知？蒙公今日却要告诉朕，这样一个贼子，不想做王？只想让成蟜做王？那他吕不韦为何不将军政大权予成蟜。”</p>

始皇帝语调不高，语速不快，但这不意味着他的情绪此时降下来了。</p>

这只是他自控力强，在强压着内心情绪，以相对冷静头脑分析。</p>

然后诉说，然后质疑，然后等待。</p>

等到蒙骜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或是蒙骜让他哑口无言。</p>

“吕不韦要给，但长安君不要！”</p>

“成蟜为何不要？”</p>

“如果长安君独揽军政大权，那么秦国到底是陛下的秦国，还是长安君的秦国？当年秦国朝堂大半支持长安君，陛下要怎么坐在王位上？”</p>

“成蟜为何不能将军政大权交予朕？”</p>

蒙骜脖子青筋冒起。</p>

“土地是靠抢的不是别人给的，权势和土地一个鸟样，都要抢！韩国把我秦国打下的上党送给了赵国，赵国要了。”</p>

“昭襄先王震怒，秦赵爆发长平之战。要不是昭襄先王不允，武安君那时候就把赵国灭了！”</p>

“长安君如果把吕不韦让出的权势给了陛下，就靠着赵太后那点赵国外戚，陛下保不住！”</p>

始皇帝极速喘息，似乎是方才那一番快言快语的缘故，让他很是气喘。</p>

嬴政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脑中顺着蒙骜话语，逻辑快速思考。</p>

脾气暴躁的四朝老将按耐着性子，没有打扰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的始皇帝。</p>

很快，嬴政就再度抬头，脸上恢复了往日一般的平静。</p>

“蒙公所言听上去并未有甚不对，但若无证据则一切尽是猜测，蒙公可有能证得言语的真凭实据。”</p>

始皇帝认为，吕不韦有狼子野心，一直想取他而代之。</p>

这在吕不韦将其当做傀儡，不交军政大权的行为中，可以得到认证。</p>

而今日蒙骜说吕不韦没有狼子野心，一切都是为了嬴成蟜。</p>

以蒙骜言语来看，结合当年吕不韦做事，倒是也说的通。</p>

但事情不是一句说得通就能定论的，因为以事实倒推逻辑很容易。</p>

比如爸爸买了一个西红柿，中午做了儿子最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儿子认为父亲是特意给自己买的西红柿。</p>

等到晚上妈妈回来。</p>

告诉儿子，爸爸买西红柿是因为妈妈想要吃柿子拌白糖。</p>

妈妈有事没回来，所以给你做了西红柿炒鸡蛋，这个西红柿其实是给妈妈买的。</p>

在没有爸爸亲口确认的情况下，两人的逻辑都说得通。</p>

这就是为什么秦律问迹不问心。</p>

言辞，逻辑，配合当事人行为，看起来都天衣无缝，但那不意味着就是真的。</p>

在秦律方方面面管制的秦国，秦人思维也有着明显的秦律痕迹，始皇帝也是如此。</p>

今日没有真凭实据，始皇帝不会信任蒙骜所言。</p>

但，蒙骜有。</p>

老将也尽力平息着自己情绪。</p>

虽然蒙骜脾气火爆，性情直率，但他不傻。</p>

面前站着的嬴政是秦国的王，是天下的王。</p>

他不能当做自家亲儿子，亲孙子那么大骂。</p>

“屯留一战，咸阳中从此有了一句‘你子类王弟’的咒骂话，长安君被诟病十年。”</p>

“蒙公是想说那五万大军并未兵败，成蟜是设计让郭开掌权这件事罢，此事成蟜已与朕言说。”</p>

“不，老夫要说的是，陛下用城池换长安君。这么一个天下人都以为是荒谬的行为，吕不韦为何没有阻拦。”</p>

“成蟜被擒，一日不回秦国，秦国便颜面无光。于天下失颜也，吕不韦不得不同意。”</p>

“吕不韦从来不在乎这些，陛下在赵国那么多年，不是长安君奋力要求，吕不韦会接陛下归秦乎？”</p>

始皇帝目光瞬间凝固，心神却大受震动。</p>

他的逻辑不通了……</p>

而蒙骜的逻辑，通。</p>

始皇帝干瘪地为自己逻辑找理由，道:“世易事变，人亦会变。”</p>

“那五万大军呢？陛下批阅的奏章上，有没有五万大军是怎么兵败战死的？是水淹，还是中埋伏，还是火攻？”</p>

“五万秦军锐士，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这么放过去了。陛下是为长安君隐瞒，有意不去理会此事，那吕不韦为何也没有理会此事？”</p>

始皇帝闭上双眼，深深呼出一口气。</p>

这件事，当年他没有细思过。</p>

是啊，五万大军，足够覆灭韩国了，这么一股强盛力量，吕不韦怎么会不过问呢？</p>

吕不韦看不过眼的，原来自始至终就只是朕……</p>

嬴政缓缓下蹲，重新正坐，以手覆面，遮挡住自己表情不让蒙骜看见，机械的声音自他指缝间流出。</p>

“继续。”</p>

“那一夜，铜头铁臂，百战无伤的披甲门，率先冲散吕不韦军阵，陛下先前没有听过披甲门罢，赵太后势力也没听过披甲门罢。”</p>

“能在咸阳隐藏下这么一股力量，只有掌管秦**政的吕不韦。披甲门，就是吕不韦为长安君训练的亲军。”</p>

蒙骜今日，语不惊人死不休。</p>

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始皇帝记忆固有印象。</p>

让本已经觉得没有什么能打击到自身，心态调整平稳的始皇帝，再次心绪起伏不定，身躯颤了一下。</p>

“吕不韦一直想让长安君为王，是以在长安君向其索要虎符时。虽然兵变在即，但吕不韦还是给了出去。”</p>

“赵太后让吕不韦心腹嫪毐提前发动兵变，是让吕不韦仓促了些。但掌管秦**政十多年的吕不韦再仓促，还能仓促到哪？”</p>

“赵太后联络我，要我带兵入蕲年宫救驾之前，长安君就已派人将宝剑和虎符送到我的手中。没有虎符，蒙骜能调动兵马不超过一百。”</p>

“这点人谈什么救驾，就是给吕不韦送菜！长安君坚决要陛下归秦。陛下归秦后，长安君又与庄襄先王言说，执意将王位让予陛下。”</p>

“最后又将想要兵变扶长安君上位的吕不韦，亲手镇压。陛下为王的每一步，都是长安君在争。陛下这个王，是长安君争来的！”</p>

“陛下曾与我手书，长安君若反，可让王位！今日老夫想问一句，若是有人刺杀长安君，陛下如何处之！”</p>

老将一口气将所有的话说完，拿起秦剑，剑尖朝下，用力下插在始皇帝身前桌案上。</p>

老将情绪怎么压制也有些压制不住。</p>

一想到城防军说嬴成蟜今夜遇刺差点身死，老将的心中就是止不住的愤懑。</p>

“长安君今夜，险些身死！”</p>

错字先更后改！</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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