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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日早晨,太阳还未升起。</p>
爱菊带着几个儿子来到了丈夫的墓地。</p>
她把祭品放在草垛上,说道:1年没来,你爹坟头上连树都长了出来。</p>
土堆回道:幸好我们带了柴刀(专门砍柴的刀)过来,否则!</p>
“大哥,草地上还有露水,你坐到那根木头上去。”水水看见石头坐在草地,唤道:</p>
石头摸住胸口,喘道:我,我歇会。</p>
“土堆,你停下手上的活,你让石头干。”爱菊喊道:</p>
“娘,这些野草——我和二哥会割,大哥走路累了,你让他!”水水应道:</p>
“你不许多话,你大哥喝酒那么能耐,他干点活······”爱菊嚷道:</p>
“娘,大哥喘成那样······”土堆叫道:</p>
“我割。”石头拿起镰刀,弯下腰去割野草。</p>
“娘,大哥的身体不比以前。”水水皱着眉头,说道:</p>
“你们看,他割得多快,你俩学着点。”爱菊道:</p>
水水扭过头,念到:大哥,你坐着不好吗!</p>
“水水,咱们过去那边。”土堆推着水水,唤道:</p>
1分钟,2分钟,3分钟······</p>
“石头,墓地上的野草被你割了一大半,你加点油······”爱菊说:</p>
“大哥,汗把你的衣服都打湿了,你坐过来休息休息。”水水喊道:</p>
“休啥休!再坚持一会······”爱菊答道:</p>
“大哥,你咋了!”土堆嚷道:</p>
水水冲过去,哭道:大哥,你别吓我,我!</p>
“我没死,你哭啥!”石头躺在坟上——气喘不止。</p>
“死掉就埋了,和你老子一块喝酒去。”爱菊说道:</p>
“娘,大哥已经累坏了,你能不能不说大哥了。”水水应道:</p>
爱菊接道:我要说,我要跟你们的老子说。</p>
“大哥,你坐起来喝口水。”土堆拿着水壶,唤道:</p>
“你们两个去把坟地收拾干净。”爱菊喊道:</p>
“二哥,我们把大哥搀到那去。”水水叫道:</p>
“你们放开我,我自己过去。”石头低着头,嘀咕道:</p>
“大哥,你能行吗!”水水说:</p>
土堆放开石头,说:水水,你快去割掉对面那片野草,坟地上的野草让我来割。</p>
“土堆,你先把坟前的草割完,我方便摆祭品。”爱菊叫道:</p>
土堆应道:好嘞!</p>
“娘,你也流汗了,你喝口水吧!”石头嚷道:</p>
爱菊回道:我不渴,我就是憋屈。</p>
按说,我生了你们兄弟三个,你们三个都已长大成人,我应该高兴。</p>
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p>
“娘,你可以摆祭品了。”土堆叫道:</p>
“当家的,你倒好,死了一了百了,每年这个时候,还有人替你的坟头割草,我活在这个世上,饱受煎熬,一件一件烦心事——袭向我心头······”爱菊提起祭品,唤道:</p>
“娘,你每年都会向我爹诉苦,我爹死了,你说百句、千句,他一句也听不到。”土堆打断道:</p>
“他听不听得到,我都要说,我要他死不安宁,我要他在地下盯着你们几个······”爱菊接道:</p>
“娘,你对我们几兄弟——有何不满!你直说得了,你何必借着清明这个日子······”土堆应道:</p>
“二哥,娘哭坟是个习惯,你不必!”水水凑到土堆身旁,小声道:</p>
“我之所以养成哭坟的习惯,还不是你们太给我长脸了,我要你们的爹也听听······”爱菊答道:</p>
“娘,爹的尸身都化了,你还让爹!”石头喊道:</p>
“当家的,你听仔细了,儿大不由娘,我生了几个大孝子,他们本事不大,成天就会顶撞我,一年的时间里,我们家里没啥改变······”爱菊摆着祭品,说道:</p>
“娘,这一年里,我们家里面有改变,比如:我们全都长了一岁······”水水唤道:</p>
“你快放鞭炮。”爱菊嚷道:</p>
“娘,这有两串鞭炮,我放哪串?”水水问道:</p>
爱菊回道:两串都放,最好能炸醒你爹。</p>
“水水,你放那串短的,我放这串长的。”土堆说:</p>
“啪啪”</p>
“啪啪啪”</p>
“你们过来磕头。”爱菊喊道:</p>
几兄弟一同向着坟墓靠拢。</p>
“当家的,你地下有知,你保佑几个儿子多生一些孩子,你们李家不能无后······”爱菊哽咽道:</p>
“娘,我和二哥都有孩子,她们也都那么大了······”水水应道:</p>
“你不要说她们,她们两个都是女孩子,女孩子一长大,终归要嫁人······”爱菊答道:</p>
“娘,我今天终于懂了,这几年,你为啥不让夏月她们过来扫墓,原来你······”土堆接道:</p>
“你们也别怪我,这是老一辈人留下来的规矩。”爱菊回道:</p>
“娘,你也是女人,你认为这种规矩好吗!”石头唤道:</p>
“不管这种规矩好不好!你没有资格质问我,他们好歹也生了一个女孩,你整天只顾喝酒,也不想办法去治自己那方面······”爱菊说:</p>
“娘,咱们没说两句,你咋又把事情扯到我身上!”石头不耐烦道:</p>
“我说的是不是事实!”爱菊道:</p>
“娘,生孩子需要时间,小洁年底又会生一个。”水水唤道:</p>
“你打住,小洁肚里的是男是女还是一个未知数,她就算怀的是男孩,他也是你的孩子,他们两个的呢!”爱菊应道:</p>
“娘,你反反复复就说这件事,你可不可以说点别的!”土堆说道:</p>
“别的事情,我懒得说,这件事情,乃是重中之重。”爱菊抢道:</p>
“我回家了。”土堆提着脚,无奈道:</p>
“二哥,你等着我。”水水叫道:</p>
“水水,你在这陪着娘,我也回去了。”石头小声道:</p>
水水回道:你们都走了······</p>
“死鬼,你看到没有!你为什么不把我带走!我活着多余了,我得忍受他们兄弟的白眼······”爱菊一手拍着坟地,哭道:</p>
“娘,你别哭了!你哭——我也想哭。”水水哽咽道:</p>
“儿呀!娘以后就指望你了,他们俩个我是指望不上了。”爱菊啼泣道:</p>
“娘,大哥的身体不好,二哥的心情不好,你跟他们稚气——不划算。”水水劝解道:</p>
爱菊捶着胸口,啼哭道:他们都好,是我不好,我是一个老不死。</p>
水水泣道:娘,我不让你死······</p>
“大哥,娘此刻肯定在骂我们,骂我们不孝。”土堆说道:</p>
“她喜欢咋骂!她随便骂,我不在乎。”石头回道:</p>
土堆附和道:我也不在乎······</p>
“既然不在乎,你说都不该说。”石头接道:</p>
土堆嘀咕道:是啊!不该说。</p>
“翻过这个坡就到村子了,你省着点力气,咱们路上少说话。”石头说:</p>
土堆点着头,应道:嗯。</p>
“大哥,咱们过去那棵树下坐会。”土堆叫道:</p>
石头答道:不坐了,咱们去村子周边转转。</p>
“大哥,有了转的时间,我们不如回去家里······”土堆辩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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