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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夏之间,一水之隔,自厦门往金门岛,不足二十里路的距离,往小金门就更近了,只有十来里地而已,甚至在厦门岛都可以眺望到隶属于金门的大担岛、二担岛一线。</p>
这里,历来是厦门的对外门户,明时置金门千户所为中左千户所前线,决定中国海制海权的那场料罗湾海战同样发生在金门岛东南的海岸。是故,又称金门海战。</p>
数年前,清军入闽,郑氏集团在失去了首领之后宣告分裂,但郑鸿逵与郑彩、郑联兄弟关系素来极佳,平日里甚至还有诗文唱和,所以不似对郑成功那般提防和算计,郑鸿逵将家小、军队驻扎于金门,堪称卧榻之侧,亦能为郑彩、郑联兄弟所容。</p>
郑成功大军出动,于金门守军几乎是无法预料的。没费力气,甚至连仗都没打上一场,郑成功直入金门所城的定国公府,便在他的四婶的帮助下轻易说服了金门守军。</p>
“大木,有句话,作婶子的不知当讲不当讲。”</p>
“四婶但请直言。”</p>
“好吧。”叹了口气,郑鸿逵的正妻便对郑成功说道:“你四叔的性子,你是最了解的。他,本无恶意……”</p>
“这事情,小侄明白,四叔只是太顾着家族的利益,全然看不清眼前的形势……吾是气,多还是在于竟成明明已经把道理都说透了,可四叔却还是执迷不悟……不说什么华夷大防,与鞑子合作,哪会能落得好的,家父现在这般,不就是个再明显不过的例子吗?”</p>
话说到这份上,换来的也只是一声叹息罢了。原本当初,郑鸿逵还是极力反对降清的,这些年一直在与清军竭力战斗。奈何此番,顾及兄长、顾及安平镇的母亲和族人们,软弱可欺了起来,也着实是让人跌足了眼睛。</p>
相顾无言,已是良久,郑成功自觉着这个话题暂且也没有必要延伸下去了,便转而对他的四婶说道:“小侄想见见缘缘。”</p>
“缘缘那丫头,哎。”</p>
郑成功的要求,他那个四婶并非没有预料,甚至还隐隐的有所期寄着。奈何一旦提到她的这个女儿,便是不由得叹了口气来。</p>
说来,陈凯她也是见过的,与她女儿也算得上是郎才女貌,相得益彰。本来极好的姻缘,奈何这亲事还没办呢,鞑子就跳出来捣乱了。然后,翁婿二人就此闹掰了不说,就连她的婆婆前些日子也派人送信过来,严令她绝对不许让陈凯与郑惜缘相见,并且说明了会让郑成功把这桩婚事退了。</p>
她,为人媳、为人妻,自不能说婆婆和丈夫的不是。对于陈凯的多管闲事,她同样不好说些什么,因为她也明白陈凯所行的才是正理。连这些都说不出口,她就更说不出什么清军怎么就不肯引颈就戮,非要威胁这个威胁那个的话来了。</p>
事实如此,个人选择也是无可厚非。可是现在,她的丈夫和一向看好的侄子闹得很不愉快,甚至要远走他地,就连她那个倔婆婆也掺和了进来,非要闹着退婚。这归根到底,受苦的不还是她的女儿?</p>
“你去看看她也好,同辈儿的兄弟姊妹们之中,你的话,她是最能听得进去的了……劝劝她,想哭就哭出来,别硬撑着,苦着自己了……”</p>
穿廊过径,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安平镇老宅之中。那时候,他跟着二叔郑芝虎、四叔郑鸿逵打磨武艺,跟着他父亲重金请来的先生习学儒家义理,独处时眺望母亲的方向,一天天大多就是这么过来的。平日里,他虽是郑芝龙的嫡长子,但却并不受那些叔伯兄弟们待见,总被视作是长不大的孩子,就连比他小的弟弟们,包括郑鸿逵的儿子郑肇基都不太愿与他亲近,反倒是这个小丫头与他更亲近一些。</p>
十数年后的今天,已是今时不同往日,父亲和几个弟弟被掳京师,二叔郑芝虎早在料罗湾海战时就已经战死了,现在三叔被陈凯处死了,五叔自愿留在安平镇守着祖坟,就连四叔他们也因今番这桩事情疏远了,而当年的那个小丫头,原本也是要许给他最亲信的幕僚的,现在反倒是成了一桩看不到未来的幻梦。</p>
自从母亲去世,郑成功从未想过他还会有时间和心思做此等忧伤,或许正是因为郑鸿逵、因为郑惜缘、因为这些与他亲近的人物的缘故才会如此。</p>
收敛了心思,郑成功已跟着他的四婶来到了郑惜缘的独居的小院前,大步跨入,紧随着他的四婶来到绣楼前,随即在通传后,踏入其间。</p>
“森哥哥,小妹常常在想,一个女子,能够安安静静的置身于绣楼之中,沉心于女红,为诗词书画暗暗称道,闲时慵慵的漫步于午后的花园中。至夜深了,无人惊扰,轻抚琴弦,醉心其中,体味着个中情愫。或许这样,也是太平盛世的一种体现吧。”</p>
进到闺房,婶子劝了几句,便自行退了出去。郑惜缘似是看着窗外的风景,似又是仅仅的沉浸在所思所想之中,喃喃自语,轻声道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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