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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简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她七天的时间。
她睡的比哪次受伤生病都要长。
“妈妈,妹妹!”阿措又在睡梦中胡喊起来,她的眼角处是泪痕。
他心里难受极了,用手再去抓她的手,果然又是她无意识地甩开。“救救她们!”她喊得声嘶力竭,又在声音达到极点的时候,彻底安静下来,陷入了绝望。
她的胸口起伏不定,微微的喘息声,每一个在胸腔中形成的声音都在说明自己的恐惧。
他看着自己被抽打红肿的手,竟也伤心了。她掩饰地那么好,从不让自己知道。
他再次定了定神,又死死地握住她的手,生怕她将手指甲向自己的咽喉抓去。
她的脖子部都是自己抓上的血痕。
阿措若知道自己在这段时间里究竟喊了什么,肯定要懊悔死自己烧伤后背了。但仿佛那句,那个字“疼”,前世的痛苦彻底宣泄了出来,她又回到了那个永远都过不去的冬天,在睡梦中一次次重温当时的情景。
前世多少人叹息地说。岳晓晓,喊出疼来吧,这不怪你。
她的潜意识负隅顽抗,总在表达一个意思。家人遭遇不幸,是我自己的错误。我没办法原谅自己,也请别让我原谅自己。
放弃救赎,就是无尽的深渊。
“你还要在深渊里待多久,给自己一个机会吧。”心理医生认真地说,她的朋友认真地说。“没有人能原谅你,只有你自己才能原谅自己。”
前世种种的声音,都在脑子里旋转。父母,妹妹最后倒地的面容一遍遍闪现,她紧紧咬住嘴唇。
她终于把那声“疼”叫喊了出来。
“阿措,你快点好吧。”
这个声音在许多幻境里出现,焦急焦虑,却在那些汹涌澎湃的巨响中,支离破碎,使得她无法分辨究竟是谁在叫自己。或者,是不是在叫自己。
秀红推开了门,将两碗阳春面放在了桌子上,嘱咐白明简趁热吃了。
他血红的眼睛,已经几夜不睡了。他轻声说了句谢谢,用汤匙小心翼翼地喂着昏迷的阿措,可连连撑了几个晚上,精力不济,他的手在不住地发抖,面汤撒了不少。
秀红看不过眼,想要帮忙,他搂着阿措的身子摇摇头。“她不愿意别人碰。”
她再伸过手去,他显得焦躁易怒。“不许你的手碰她!”
她面上自然显出尴尬,白明简平日里对她从良的身份并不关心,如今他尖利的眼神竟将世上的东西都嫌弃了遍,生生使得自己自惭形秽了。
她那个豪爽的脾气想要当面翻脸,但看着白明简谁都不肯信任的神情,终于是败下阵来。
她坐也不是,说也不是,叹了口气要出了房门。
“对不住,麻烦秀红姑娘了。”他突然在她出门的时候又道歉了。她又能说什么,摇摇手,屋子里凝重的空气让她喘不过气来。
“小少爷,她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白明简将脸轻轻地贴在阿措的脸上,喃喃低语着什么。
青蛋像是一阵风似的从门口跑了过来。
“小点声,你再把病人吓住。”秀红扯住他的手,让他步子轻点,不准他乱闯进去。
一说到病人,青蛋晃着脑袋,掉了掉身上的鸡皮疙瘩。他给阿措请的郎中大夫,每每看到白明江紧紧抱住她,浑身别扭。两个兄弟就算是兄弟情谊极深,干嘛要抱那么紧。
“那么个伶俐人,把自己烫伤了算怎么回事。”秀红和青蛋都表示不解。阿措恨不得在身上长十几个心眼,哪会傻得把身子撞到炉子上去,还偏偏把后背的肩胛骨烫伤了。
然而白明简却是如此解释的。
他急得满嘴燎泡,搂着她不休不眠,使得他们不得不信。
青蛋抓药回来,一直在揣摩阿措倒地的方式方法,向秀红显摆着各种竖蜻蜓的姿势。
“怎么倒都不对,反正就不能把肩膀烫的连皮都不剩下。”
秀红掐了一把他的耳朵。“你好好去请大夫,别眯了人家的银子,要我知道,我让你的皮不剩下。”她生怕青蛋拿着银子不干事,把山野赤脚大夫叫到家来,又好生叮嘱了一遍。
青蛋那个小小萌生的坏心思,还没长起来就被及时掐灭了。他嘟嘟囔囔地说道:“真是便宜那个白家小个子了。”阿措和他年纪一般大,但她稍高了一点,手劲又极是刁钻,这几次出门办事都是她来欺负人。
好不容易,赶着她倒在炕上不起,秀红姐姐却偏不让人把仇报复回来。
他的脚踢了踢地上的石子。
秀红望着门口,忧心如焚。花鹧鸪在那次回去之后,并没有按照约定再来小院。她去了几次红袖楼,赶着大丧之期楼门口竖立着两个彪形大汉,不肯让外客进来,她也进不去。
红袖楼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已经七天了。
花鹧鸪不会有事吧。秀红咳嗽了两声,她着起急来,气喘的毛病又发作了。
在青蛋眼里,谁着急生病也不能让秀红姐姐犯病。
“我去红袖楼看看去!”他扶着秀红进了屋子,脚底生风又跑出去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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