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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木尔挥手停止放箭,然后令火铳兵开火。

新铳射程远,铅子防潮。

啪啪啪!

火铳响起。

但是,响的不是远方,而是手中的火铳。

“啊!”

凄厉的惨叫声,从鞑靼火铳兵的嘴里传出来。

他们手中的火铳纷纷炸膛。

这一瞬,整个战场都懵了,特木尔没想到好好的火铳,怎么会炸膛呢?

他还想看新铳把明人杀得人仰马翻呢,谁能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牛珍惊恐地看了眼胡豅,胡豅好似知道一般。

而那些得意洋洋的火铳兵,此刻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他们也是肉.体凡胎,火铳炸膛。

有的手被炸丢了,有的胸口出现一个血窟窿,有的干脆被崩瞎了眼睛……场面惨不忍睹。

“出击!”

胡豅怒吼:“盾牌手后撤,长枪手退到两边,火铳手出击!”

他又给骑兵下令,护住两翼。

防止大营内其他兵卒干扰战场。

火铳手迅速开火,三轮火铳,中间火铳手更换弹丸期间,辅以神机箭。

特木尔一个愣神的功夫,就有无数兵卒从马上坠落。

明军火铳兵太猛,骑兵在狭小的大营内又施展不开,还没有盾牌遮挡,整个骑兵队瞬间崩塌。

长枪兵也没闲着,疯狂捡人头,那些炸膛伤残的火铳兵,都挨了一枪,被戳死。

“不能撤!往前冲!”

特木尔毕竟是宿将。

知道这个时候要是后撤,人踩马踏,必然损失惨重。

唯一扭转战机的机会,就是让骑兵跑起来,冲垮这支火铳军。

这些人都是他的部民,对他的命令极为熟悉。

短暂慌乱后,瞬间形成防守阵型。

策马奔腾,朝着胡豅俯冲而来。

他选择的时机特别好,是三轮火铳打完,第一轮火铳兵更换弹药的时候。

就这么一瞬间,成为战场上的战机。

“真够狠的,死伤三四千人,还能组织起来冲营!漠北也有人才啊!”

胡豅兵力只有四千人。

都是步卒,一旦和骑兵短兵相接,那就是待宰的羔羊。

必须和骑兵拉开距离。

火铳兵才能发挥优势。

“指挥使,快撤吧!”牛珍双腿发软。

“不能撤!迎上去!”

“距离才是火铳兵的优势,一旦短兵相接,咱们只有被砍杀的份!”牛珍看得透彻。

“这是鞑靼大营,能撤出去吗?”

胡豅忽然笑起来:“狭路相逢勇者胜,杀他娘的!”

“盾牌手举盾,长枪手站第二排,火铳手后撤!”

好在大明的火铳兵,不止会用铳,也会用枪、用箭。

京营精锐在胡豅手上,犹如臂使。

“盾牌手撑住,骑兵进不来!”

“火铳手快更换火药!”

“骑兵散开,不许入阵!”

胡豅直接抽出宝剑:“将在军在,将亡军亡!”

“本指挥使陪尔等一起赴死!”

“大明万胜!”

明军爆发出一声怒吼。

盾牌将火铳手围成一个小型城池,骑兵撞在上面,把后面撑盾的兵卒撞到吐血。

后面的兵卒接过盾,继续撑着,轮番撑盾。

而盾牌出现缝隙,长枪从缝隙中钻出,戳在战马的身上。

马鸣人叫,无数骑兵倒在盾牌手之下。

后面的骑兵朝天放箭,漫天的箭雨落在盾牌阵中间,无数火铳手惨叫倒地。

明军披甲率在四到五成,翁牛特部披甲率只在一成左右。

饶是披甲,明军也损失惨重。

鞑靼营盘已经成为绞肉机。

胡豅亲眼看见无数火铳手倒在地上,他披的重甲也中了十几箭,但都是皮外伤。

但骑兵仍然没有突破盾牌阵。

盾牌手死了一片又一片,四千兵卒,转眼就损失过半。

在数次冲击之后,盾牌阵已经出现缺口。

有骑兵突破了盾牌阵,长枪手被弯刀劈死,策马踹营,赫然冲进了火铳手阵。

“维持建制!不许乱,本指挥使还活着!”

胡豅高举宝剑,证明将军还在。

不停嘶吼,不停把身边的亲卫派出去堵上缺口,明军越来越少。

战场上仿佛是尸身血海,明军拿同袍的遗体做遮挡,全都眼含热泪,红着眼睛盯着鞑靼兵。

“火铳手火药填充好了吗?”

“回指挥使,装好了!”牛珍也杀红眼了,他亲自骑马将那个冲进来的鞑靼骑兵斩于马下,肚子上中了一刀。

“撤盾!”

胡豅厉喝。

一声令下,盾牌撤下去,火铳手举起火铳。

面对漫天的箭矢,和迎面俯冲而来的骑兵,他们没有任何畏惧,直接开火。

火铳兵和骑兵正面对抗。

嘭!

战马撞在火铳兵的身上,把一个人撞飞十几米,火铳掉在地上,他的胸口碎成齑粉,但眼睛却怔怔地盯着那鞑靼兵。

他也死了?

同归于尽,也值了!

战场上,不停有火铳兵被撞飞。

在临死的瞬间,他们发出最后的铳响,战马上的鞑靼兵掉在了地上,无数战马失去了战士的控制,在战场上胡乱奔跑。

战线一度推到指挥台上。

胡豅是文人,第一次独立指挥。

离京之前,他都没见过血,但现在眼睛里全是血色,却拨动不了他的心弦。

他眼睛怔怔地看着战场。

哪怕骑兵近在咫尺,他也毫不慌乱。

越来越多的火铳兵被骑兵撞飞,仿佛兵败如山倒。

战场上一片悲鸣。

但却动不了胡豅的心,他死死盯着战场:“长枪手,杀马!”

他要用战马的尸体挡住骑兵的冲击。

这一波,折损大半,他手上可用的兵不足一千人,个个挂彩。

有一个火铳兵被弯刀割掉了脑袋,但他的身体还是站着,双手捧着火铳,保持射击的姿势。

无数兵卒被开膛剖腹,被战马撞飞,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但是,愣是没有一个往后退的!

将是军的魂。

将,铁骨铮铮,这支军就是天下强军。

“杀!杀!杀!”

牛珍浑身是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状若疯狂的指着鞑靼兵。

战局的优势,已经全在特木尔这边了。

明军败退只在转瞬之间。

但是,特木尔却气急败坏,他带来一万人,死在战场上超过五千人,受伤的两千余。

生龙活虎的就剩下三千人了!

可他面对的只是四千明军啊,这还是在自己的主场。

他以前还以为明军都是软柿子,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以为打野战的话,就能以一顶百,玩死明军。

现在看,若真是野战,明军怕是能和鞑靼军打平。

这支明军的指挥使是谁?

为什么打崩成这样,还没有崩溃呢?

明军合适这么强了?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我要看到明军的全部脑袋!”特木尔急眼了。

但是。

鞑靼军侧翼,出现一支明军。

这支明军抬铳便射。

没有准备的鞑靼军,纷纷倒地。

“援军来了!”

胡豅下令杀马,延缓了骑兵冲刺的速度。

就这么一会功夫,又有三百多个火铳手被绞杀。

胡豅亲眼看到骑兵如收割机一般,收割他的部下,他眼中充满血色,恨意暴涨。

转机终于到来。

他骑上一匹马:“牛珍,还能不能打?”

牛珍已经力竭,身披数创。

听见鞑靼军的慌乱,就知道援兵来了,火铳声不停响,就知道是都督庞钰率兵来救。

“能!老子死也要死在战场上!”牛珍爬起来。

他骑不动马了,只能步履蹒跚的往前走。

“没弹药了,把火铳扔掉,捡起刀,跟老子冲!”胡豅骑上一匹马,带着七百余人,不要命似的往鞑靼兵的中心打。

另一边,庞钰靠近战场后,令火铳手快速开铳,令长枪手收割性命。

三轮火铳之后。

特木尔的翁牛特部兵卒直接崩了!

蒙人本就不擅长打拉锯战,他们喜欢像赶牛羊一样驱赶敌人,等到敌人筋疲力尽的时候,再出来收割。

但这个战场上不一样,先是新铳出事,损失了两千人。

又被明军火铳一顿狂铳,又损失一批人。

用骑兵收割步卒的时候,又咬到了硬板,崩了牙齿。

再加上,今天先遭遇大败,满都鲁汗又死了的情况下,本就心态不稳。

侧翼被三轮火铳打完,直接就崩了。

“给老子稳住!稳住!”

特木尔如何喊都没用了,骑兵炸散。

朝着四面八方跑。

根本没法收敛残军。

特木尔知道败了,这场仗败得莫名其妙。

本来一万骑兵轻松收割明军,结果却被四千人打崩了,说来实在讽刺。

是他出道以来最耻辱的一战。

退回去吧!

特木尔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往大营里面退。

但是。

胡豅却跟个疯子一样缠着他。

结果战场上出现搞笑的一幕,七百个步卒,追着千余骑兵满地跑。

骑兵掉队得越来越多。

距离翁牛特部的大营越来越近。

嘭!

火铳响起。

木特尔刚松了口气,忽然后心一痛。

眼看着营门近在眼前,马上就安全了,可是……好像被长生天召唤了!

噗通!

木特尔从马背上滚落,他的亲卫却没人管他的尸首,疯了似的冲进了翁牛特部大营。

“吁!”

胡豅勒紧战马缰绳,停下奔驰,弯腰割下木特尔的头颅,高高举起:“大明万胜!万胜!”

翁牛特部的营盘之外,竟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欢呼声振聋发聩,响彻天地。

毛里孩还在做梦。

忽然听到振聋发聩的欢呼声,猛地站起来:“发生了什么?”

“木特尔没了!”逃回来的部将禀报。

毛里孩以为是开玩笑,旋即瞪大眼睛:“怎么可能?木特尔带着一万精锐,在自己的大营里,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首领,有鬼,有鬼啊!”

那部将惊恐道:“新铳炸了,新铳炸了……”

毛里孩没明白,什么叫新铳炸了?

而在大帐里的阿古,登时脸色惨白,新铳炸了,说明是新铳炸膛了,是他从大明高价购买的新铳,炸了!

才导致木特尔大败!

那么乌尼呢?

那部将哆哆嗦嗦说完。

毛里孩像爆炸的炮仗,一把薅起阿古:“你是怎么买的?新铳你没试过吗?”

“试、试过了,都是正常的火铳,微臣还令咱们的火器匠人看过了,说那是千年难遇的好铳……”

“去你娘的好铳!”

毛里孩一拳轰在阿古的脸上。

他最讨厌这个文绉绉的混蛋,像个汉人!

那是一万精锐啊。

说没就没了?

那袭营的明军,起码有两三万人,还都是精锐,于谦哪来这么多人?

难道是从蓟州镇调来的吗?

他有点后悔了,当时如果按捺住杀意,没有杀害满都鲁,在大宁城下耀武扬威的,应该是他们鞑靼吧。

“首领,乌尼将军……”阿古提醒他。

对呀,还有乌尼!

乌尼也拿了新铳。

毛里孩刚要下令,让乌尼不要使用新铳。

却在这时,有部将匆匆来报:“首领,乌尼将军败了!快撤吧!”

“什么?”

毛里孩摇摇欲坠。

乌尼也带走了一万精锐,怎么可能战败呢?

难道大明从京师又派人来了?

两万精锐一没,原本实力强横的翁牛特部,瞬间沦为二流部族。

毛里孩眸中厉光闪烁:“老子损失了,大家都别想好!”

“来人啊!”

“把所有部族的人召集起来!”

“让岱钦继任汗位!”

“诏令鞑靼,抗击大明,返回漠北,我们回家!”

毛里孩当机立断,他的部族损失了,那就从别人的部族里面补充回来。

闻言,岱钦大喜过望。

他竟然真的继承汗位了。

当傀儡没什么不好的。

当初他爹满都鲁也是傀儡,不照样杀了太师,扭转大局,夺回权势嘛,满都鲁能做到的事,他岱钦也能做到!

在营盘中间,胡豅和于康会师。

胡豅损失了六千余人,还剩下不到六千。

于康就惨了,带出来一万五千人,在正面战场上本就损失惨重,又踹营袭营,只剩下一千多人,全都带伤。

幸好,他在被乌尼绞杀的时候,胡豅带人袭击了乌尼,导致乌尼军大败。

胡豅和于康相视而笑。

大帅的计策,成了!

就这一战,鞑靼损失两万精兵往上。

再加上死在大宁城的数千人,估计损失在三万人上下。

相比较而言,大明损失更重,于谦部被打残了。

但还是罕见的大胜。

“不能再杀了,咱们没能力杀敌了!”胡豅苦笑。

一方面天黑了,在敌营之中,难以施展出优势。

另一方面,火铳兵的弹药见底了,再打一轮,也就没了,所以要节省弹药。

“我已经派人禀明大帅,令大帅派人支援!”于康十分疲惫。

“想做大功业,就要做常人不敢做的事!”

胡豅目光果决:“霍去病能收拢匈奴人打匈奴人,咱们也能收鞑靼人,打鞑靼人!”

于康眼睛一亮。

他们抓了俘虏,问了鞑靼大营的情况。

毛里孩杀了满都鲁,导致鞑靼大营大乱。

阻拦他们的就是翁牛特部精兵。

于康很清楚,翁牛特部很强,完全有能力压制住鞑靼各部。

但他们明军,还剩下七千人,也能搞出一点动静来,让翁牛特部难以安枕。

“没错,我想收服鞑靼各部!”

“毛里孩能用武力压制鞑靼各部。”

“咱们也能!”

“别忘了,这里是大明的地盘!”

“他们想回漠北,就得看咱们的脸色!”

“这一仗打得如何?”

“咱们明人,哪里比鞑靼弱了?咱们明人才是最强的!”

胡豅看向于康:“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拿命去赌!”

“你真是个疯子!”

于康瞅着胡豅笑了:“恰恰,老子也是这么想的,陛下想收鞑靼为己用,咱们就为陛下收鞑靼兵!”

“为陛下靖忠,老子有什么不敢的?”

“咱们收一分,就削弱毛里孩一分。”

“干脆把鞑靼各部都收了!”

于康哈哈大笑。

“哈哈哈!老子就是疯子!你于康也是个疯子!”胡豅大笑。

他和于康达成共识。

他们合兵一处,绕过翁牛特部大营,开始接触鞑靼各部。

毛里孩也收缩防线,有意避开胡豅和于康。

他可不想再损失下去了。

两万精兵啊,回来不足五千人,又损失两员大将,这损失简直在割他的肉。

翁牛特部不能白白损失掉。

大宁城头上。

于谦也在招降鞑靼降兵。

胡豅想以胡制胡。

于谦也在用这个办法:“顾荣,问他们想要什么,本帅都赏给他们!本帅要求他们投降!”

永谢步部的巴郭死了,很多权贵都死了。

只剩下一个叫塔尔古金的人,是巴郭的表弟,因为慢一步,只是耳朵被炸聋了,命保住了。

他勉强维持住永谢步部。

被顾荣招降了两千余人,四散逃跑了不少,塔尔古金手上还有六千多人。

于谦想招降他们。

用他们去袭鞑靼大营。

吴遵被于谦的脑洞惊呆了,竟然想用鞑靼人去打鞑靼人,这可能吗?

“霍去病纵横于漠北,靠的就是匈奴人。”

于谦抚须而笑:“本帅手中兵力捉襟见肘,只能饮鸩止渴。”

“说不定啊,这些鞑靼人,比咱们更希望大营里面的鞑靼人死呢。”

“有时候羡慕嫉妒恨的,往往是自己的朋友。”

吴遵有点明白了,于谦想利用鞑靼人的矛盾。

“大帅,不如去信给蓟州镇,令张固率军驰援。”吴遵进言道。

于谦笑而不语。

陛下有雄心,他于谦何尝没有呢?

以前的于谦想做万世圣人,现在的于谦,只想做当代圣人!

武圣、兵圣、文圣,都是应该冠在他的头上。

所以,这个计划,从他移镇蓟州镇时,他就已经做好了,环环相扣,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不敢做的。

吴遵瞪大眼睛:“大帅,您提前调动了蓟州镇?那京师……”

汇报个事,作者二羊并不严重,只是持续四到五天没劲、乏力,稍微有点发烧,一片去痛片就好了,乏力持续四到五天,特别困,浑身没劲,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症状。这是作者的症状,朋友们注意下,要注意防范及时治疗,明天说一羊,作者是超级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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