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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边镛,大明见闻录

安南皇帝成了瘾君子。

消息不胫而走,顿时流言四起,新帝的名声正在崩塌。

但在宫中的黎思诚,明知道这是权臣的手段,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喝那药,他忍不住啊。

权臣给的药量太大了,他喝完后还要睡很久,醒来后晕晕沉沉的,脑子混沌,很不清楚,几乎无法处理朝政。

丁列、阮炽大权独揽。

甚至,连宫中的禁卫都被替换掉,并开始接触太监、控制太监,死死控制黎思诚。

丁列数次寻找边永密谈,结果都不欢而散。

安南连天下雨,天气又热又潮,作为北方人的边永和逯杲都很不适应。

而漫长雨季,让他们这种常年忙碌的人,忽然闲下来,弄得十分不舒服。

而在京师。

纤夫竟跪拜在地上:“您能见到皇帝爷爷?”

“不瞒公子,我们纤夫不是跑单帮的,上面是谁我也不清楚,反正十天一结账,两个月能赚一两银子。”

这是正常现象。

有走南闯北说书的、有撂摊说相声的、有南来北往戏班子,在露天唱戏的、还有本地的戏园子。

“他们的寨子,哪个寨子不是腰缠万贯呀?”

“他们只能保证,匪类不会流窜进入河南和南直隶。”

摆在年富眼前这个超级难题。

但指点他如何解读经义,他的学习突飞猛进。

南直隶是天下最繁华之地。

船支靠岸停泊后,自然要找家招牌饭馆打打牙祭,然后找个勾栏瓦舍,放松放松。

公子哥拿出一小块银子,丢到岸边上:“唱得不错,赏。”

船老大懂得多。

他说:“这狼兵战斗力特别强,来了南直隶两个月不到,扫了一百多个寨子,抓了匪类近十万人。”

还真有!

边镛是皇帝的心腹,走访天下,回去是要给皇帝汇报的。

“这日子就一天天的好哩。”

钞关的太监对世家大族往往高抬贵手,对这些做小生意、没靠山的,就往死里收银子。

所以就衍生了轻颜色报纸,花边报纸。

天下名将多了,但霍去病只有一个!

打仗要稳扎稳打,打必胜之仗,避开必败之仗,可以不胜,但不许战败。

看到了陛下谆谆叮嘱,还特意叮嘱他,免除湖北商税,湖北大治,要抓住商贸的机会。

他笑容纯真却灿烂,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愿景。

他和韩雍不一样,韩雍的长处是打仗,是统帅型人才。

麻城则黑云压城城欲摧,一副悲凉寂寥的景象。

“这家客栈被我们大掌柜的承包了。”

五两银子,够一家五口一年吃穿用度。

边镛吃了一惊:“督抚大人,后学是要去安南传旨的。”

“这不,人家亲戚显贵了,被大人纳了当妾室,就拉他一把,跑到官店里做厨子了。”

年富不止在黄州府安置流民。

“现在不一样了,小的也敢说。”

那纤夫可不畏惧达官显贵,这一年,他看到很多官老爷被押上了船支,押解去北方戍边去了。

他长大后,也住过几次官店,感想只有一个,差!非常差!

当然了,若有本地主官陪同,态度就叫天壤之别,铺兵热情得能帮你擦屁股。

边镛咂舌。

“他们不通汉话的。”

年富抚须而笑:“大别山是三省交界,这些匪类,并非湖北一省之匪。”

“边永的儿子?”

“只要皇帝爷爷不封河,小人们就有口饭吃。”

“您是外地人,不知道也正常。”

边镛买了两个西瓜,切了一块递给农人。

边镛听得出来,店小二是觉得现在的日子好。

“老哥,你们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边镛问。

边镛听得有滋有味,一个公子哥从船舱里出来:“公子,听您口音是京师人,您觉得正宗不正宗?”

离开湖北,路上的商船,非但没有减少,还越来越多。

“而本督抚手里,只有三万人。”

边镛让他起来,问他为何这样说?

翌日清晨,就转道去南直隶。

这年头开馆子讲的是传承,可不是快赚钱,骗一波就走,赚快钱在大明是行不通的,赚的是个良心钱。

来往做生意的人,天南地北的赚钱,不差一口吃的,甚至都想吃得好。

他不愿意走夜路,担心触碰礁石不安全,他自小就在水上行走,是不怕水的,但船上的客官就不一样了。

“一两银子已经很多了,我和媳妇商量着再要个娃。”纤夫眼睛不停往菜上看。

边镛行礼:“后学末进,参见年督抚!”

他若入了年富的眼界,拜入年富门下,也是一件好事。

报纸五花八门,什么样的报纸都有。

边镛有点反胃。

“你说了去年不好,前年怎么样?”

他们在靠岸的船支上唱戏,一天能收不少赏钱呢。

边镛让他仔细说说。

年富仪态紧绷,下了船,如武将般上马,打马入麻城。

边镛可不敢造次,不说年富官职高,而且其人资历更深,年富是永乐朝进士,宣德三年被重用。

“河南、南直隶的匪类,也都往大别山里面赶。”

“公子,您有所不知呀。”

边镛也懵了,那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呢?

正常来说,传令官虽无职权,但到了地方,都作威作福,事后皇帝还要安置去各部。

督抚府是新建的,建在江夏。

“这些匪类,个个打家劫舍,呼风唤雨。”

难怪年富不让他去安南,因为真的去不了,他只会停在广西,眺望安南。

不是谁都是霍去病!

边家是大族,不差这点钱。

说明,有人在往里面走私粮食。

“你倒是实诚。”

按首级记功,是残害百姓的原因之一。

倒是没看见兵卒侵犯旅人。

“完了?”边镛见他迟迟不说话。

说着,作势要出去。

边镛一问,纤夫顿时变了脸,一副怕边镛抢活计似的。

“大人,后学哪里说错了吗?”边镛小声问。

给皇帝讲述地方,不能只说好事,还要说一些坏事,让皇帝看到,自己做得不足。

“您这一天能赚多少钱呀?”

边镛从北直隶出发,途经开封,并没有停船。

这也是他对边镛高看一眼的原因。

但不代表皇帝乐意这样。

边镛没想到,这纤夫胆子这么大,也不计较:“成。”

因为从英山卸货,就能顺江而下去南方,不用转个弯去南直隶了。

难怪湖北从大乱进入大治了。

在船上一天时间,年富一直在读书。

纤夫抽噎道:“只是不知道,好日子能过多久。”

边镛是住过官店的。

小二是一双火眼金睛,边镛总问这些,说明心里有怨怼呀,普通人可住不进这官店的。

“掌管他们的将军,是在广西战功赫赫的欧信欧将军。”

“求了,陛下说从广西继续调兵。”

“商人日子好过了,农人日子未必。”边镛皱眉。

翌日早晨。

吃得要讲究,要细致,要精。

武汉的名字是朱祁钰起的。

但热是热,过往的商旅都听腻了,哪个岸边码头都有戏子唱,听腻了。

正说着呢。

但年富并没在武昌府,而是在黄州府剿匪。

读完,年富唏嘘,又写了漫长的上奏,把湖北情况先说了一遍,弊端、策略等等。

年富打量着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使臣,不由失笑,皇帝喜欢启用年轻人,担任传令官。

还在剿匪。

这个方法行不通。

“再说了,安南弹丸小国,有你爹边永坐镇,翻不起风浪的。”

“完了呀!”

停靠岸上的时候,边镛请了船老大过来问问。

这样一来,北方的货在南方价格变低了。

北面回来的船,也会在英山卸货。

“大人,您有所不知,如今广西商路发达。”

因为匪类被赶入大别山了。

“你今晚早早睡下,明日天一亮,咱们就出发!”年富风尘仆仆。

之所以选择边镛。

边镛看着须发尽白的年富,已经位极人臣,却还在坚持读书,这份坚持,让他动容。

船支启航,走浠水,过英山就进入南直隶地面上了。

“饥饿是难不住人的。”

白起、韩信、卫青、霍去病、李靖、徐达这样的天选之子,几百年才出这样一个的!

“算不上,跟着族人住过几次。”边镛敷衍道。

年富回礼后,眯着眼打量他:“倒是器宇轩昂,一表人才。”

来源于武昌、汉阳、江夏(汉口)三个地名,合称武汉,武汉就此而来。

夕阳西垂,晚霞灿烂。

还有就是朝堂的事,他们格外感兴趣。

朱祁钰认为,他被困宫中,不能外出巡幸,无法确定地方是不是奏章里面所说的那样。

“压力就到了本督肩膀上来。”

边镛却不以为然:“就算这些恩赏,又能有几个钱?莫不是有其他来钱的路子?”

年富这是提点他呢。

而边永才是正统十年进士,和年富差着辈分呢。

哪怕战败,也要尽可能的保存实力;战胜时,最大可能削弱敌方。

这个问题,对边镛来说超纲了。

却丝毫不显老态,做事雷厉风行。

“大人,后学末进也没有办法呀。”

扈从看不下去了:“我家公子是圣上派来的天使,去安南传旨的,不会跟你抢活儿的。”

“安南正值雨季,你去了也进不去,去之何益?”

“公子您不知道,这些狼兵富着呢。”

所以,这些馆子开的都叫一个地道。

“所以呀,北方回来的船,都会转个弯来到南直隶,把北方的货在南直隶倾销。”

当时他娘肚子里怀着妹妹,在官店里根本就喝不到热水,他爹边永气得都想杀人。

“月份好的时候,能赚个一两多。”

“要说有钱,谁能有他们有钱呀?”

“您怎么没向中枢求兵呀?”边镛小声问。

“这是做生意的地方,有没有人住,有没有人吃饭,全靠本事吃饭。”

边镛不嫌他说得啰嗦,反而问:“两个月才赚一两银子?”

趁着小二送热水的功夫,他跟小二闲谈。

“这五府的兵卒,多是广西人。”

说着,边镛丢个牛皮纸包到车上。

少年人叫边镛,是边永的儿子。

一个本地商贾,赶着一个马车队,边走边和边镛聊:“朝廷新设个五府总兵,掌管五府。”

纤夫笑道:“就算这条河繁荣两年,小人也能赚够了钱,就能生两个娃。”

大明一直是重农抑商。

在英山下船。

当然了,安南是雨季,并不着急传旨,而是让他看一看景泰九年的大明风光,体会体会地方的风土人情,然后汇报上来。

奈何薛瑄嫌弃他资质太差,没有收入门庭。

“边镛,本督想让你去一趟五府总兵府,请欧信大人,助本官剿匪。”年富想请欧信帮忙。

边镛听到兵卒操练的声音。

“我听说呀,不是本地官员发,而是中枢的官员过来发,发的都是银票!拿着银票,直接去柜上支取!”

“但是,河南只有数千人,堵住九里关、斗木岭关、阴山关。”

没有这样的绝世名将,日子也得过下去呀。

年富是做什么都出色,但相比较而言,又样样不出色。

有人跟着往上扔铜板。

看他的笑容就知道,生计是不错的。

“几伙匪类,卷携着流民,进了大别山。”

一个少年人,带着圣上密旨,踏上去安南的道路。

小二是铺兵兼任的,说话那叫一个横,正常叫一壶热水还得跟求他们一样。

因为江口繁忙,来往是商旅云集于武汉,江两岸的饭馆如雨后春笋般崛起,天下各地的特色菜肴,在这里都能吃到。

“公子您有所不知。”

那态度那叫一个差呀,饭食真的是连狗都不吃。

“不敢称先生,叫老汉就成,谢公子的瓜。”老农行了一礼,席地而坐。

边镛要扶他起来。

这年头在外地奔波多是商贾,他们来往于各地,是知道全国都在清剿匪类,是以见怪不怪。

“北方回来的船,都去南直隶吗?”边镛问。

其实各地都大同小异,这种旱涝保收的工作,老百姓是轮不上的,而头头脑脑又看不上,只能拉扯自家穷亲戚一把。

船老大回禀:“还有一条路,是去广州的,广州那边有西夷,西夷什么好东西都没见过,是东西就要,给的价钱还高呢。”

而在江的对岸,边镛骑着快马,招呼着随从,上了家酒楼,临窗而坐,点了馆子里的招牌菜。

他挥退了伺候的公人,一个人坐在江边。

边镛也坐在地上,啃着西瓜。

快马进城,进了督抚府中。

“但现在不一样了。”

船老大也想赚钱呀,但不能拿安全开玩笑。

扈从来禀报,说年督抚回来了,请他过府一叙。

“若非圣上撤了钞关,商贸怎么会繁荣呢?”纤夫也不是一门心思做活的,他们也有思想,也有盼望。

“嘿嘿,可没有哪个是水浒传里的人物,个个都是怕富杀贫的祸害!”

“老先生,这是送您的。”

边镛喝酒吃菜,从窗子眺望过去,入目的是繁忙的商旅,一艘艘船帆,顺江逆江,井然有序。

有一对卖艺的父女,站在岸上拜见,想上船唱小曲,赚的赏钱平分。

那农人吞了吞口水,不敢接受,受之有愧。

边镛却叫住他们:“先生,会唱什么小曲呀?”

这人一看就是票友。

天色刚一亮,他就早早洗漱干净,昨晚他睡得很晚,密奏是有火漆的,外人不能看。

这是场冷门戏,唱腔也不固定,什么音都有,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这个回答,让年富不满意。

已经有文人开始呼吁,规范唱腔、小调。

年富坐在府衙之上,府衙上挂着一副地图,他跟边镛说:“本督欲深入大别山内剿匪,可愿意和本督一道?”

边镛请他坐下。

还知道,北方回来的船,也就赚个成本钱,几乎白跑一趟。

在御前伺候,皇帝颇为喜欢他。

他挑了间中等的客房,价格还算公道。

节省下来的成本,也就便宜了来这边接货的商贾。

“您这艘船是自己的?”边镛转而问。

边镛招来一个纤夫问话。

若跟着一艘船走,等着客人听腻了,怎么会有赏钱呢?

再说了,这江上有戏船。

武昌府是湖北枢纽,湖北又是天下枢纽之地,皇帝又在江内建造了一座巨城,起名为武汉。

该赚的钱赚,不该赚的钱,分文不取。

他却住得很舒服,小二带着笑脸,住的床褥干净,屋外安静,小二来往过道轻拿轻放,。

边镛想告诉他,湖北繁荣,和北方大肆建造城池有关系,等北方建造停下来,自然就不再繁荣了。

明明是肉,是好东西,却做出了狗看了都摇头的味道。

他找人问了问。

边镛听着有趣,笑问:“那以前的铺兵去哪了?”

年富说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年富面色稍松:“起来吧。”

“那还用问吗?”

别看农人种了一辈子西瓜,但吃到嘴里的西瓜寥寥无几。

朝堂之中,能出使的人才比比皆是,凭什么你边永显贵?就因为去过一次占城国,就不一样了?

上一次吃西瓜,还是西瓜卖不出去,西瓜快要放坏了的时候,不得不吃掉。

“好日子才刚刚开始。”边镛斩钉截铁。

这年头的兵就是匪,匪还不如兵卒祸害的厉害呢。

“其二,若匪军粮食不济,则可封住要道,使其自乱阵脚。”

年富满不在乎道:“可看本督剿匪,可仅此一次。”

他第一次住官店,是他爹考中进士后,从老家河间去京师的路上,他们全家走的是驿道,住的是官店。

而现在。

纤夫闲着的时候,就爱听花边报纸,等下了工,就去听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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