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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可以吧。”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什么叫或许?”
左卿沉默许久,慢慢地说:“我想和她远走高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仅此而已。”
言真嘻嘻笑着揽住了他的肩膀:“这不就得了,我认你这个姐夫!”
可是,真的能走到最后吗?左卿没有把握,一丝一毫都没有。
临军营地,瞭望塔。
墨斐抓住栏杆的手指已经发白,看着远在一里之外,城墙上的左卿和言真,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恨,自己之所以会走到今日地步,全拜他所赐!
临帝路过瞭望塔,抬头看到墨斐咬牙切齿的模样,便屏退左右,独自一人登上了塔。
“墨爱卿这位义子孤也听说过,可惜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临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替他打抱不平。
墨斐急忙跪下行礼:“参见陛下!”
临帝托住他的胳膊,将他扶起,“等我军休整完毕,便要进攻若水,三日内,孤定要容帝退位!墨爱卿只需再等上三日,孤一定把左卿带到你面前,向你磕头认错!”
“陛下恩典,臣感激涕零!”
临帝却从他的话中没听出高兴,便问道:“墨爱卿不会还不舍得吧?”
墨斐转头再次看向若水城楼,几年的相伴,他不是不记得,可是左卿设局断他左膀右臂,他也记忆犹新,他只是恨,恨自己看错了人!
“父子情深皆作假,既如此,微臣又不忍心什么呢?臣不需要左卿向我赔罪,臣要的,是左卿的命!”
临帝满意的点头,这才是他欣赏的墨斐,才对临国有用。
临军休整了两日,却并非纹丝不动,临帝派遣了一支精兵,乘夜摸到了若水城下,找到了防守最薄弱的缺口,杀了城楼上的哨兵,伪装成容军后,堂而皇之的进了城。却发现城中商铺住宅全部没了人,街巷也是空空荡荡,一片狼藉,除了定时换班经过的禁卫军外,这座城仿佛一夜之间搬空了。临帝没有在百姓失踪的问题上纠结太久,又派出一支队伍,在伪装成容军的哨兵的掩护下,连夜填平了护城河。
天一亮,战鼓便响彻了整个天际。临军统帅跨上战马,首当其冲,高举起长枪,怒吼一声,身后万箭齐发,黑压压一片,如乌云一般淹没了对面城楼。不给容军喘息的机会,临军先锋四人一队,一字分开四队,扛着云梯首先一拥而上,紧随其后的士兵迅速踩着云梯飞窜而上,城上容军反应不及,被如雨点般的长矛刺中,摔下了高耸的城墙。一波又一波攻击,打得容军措手不及,直到第三波进攻的档口,才烫热了铁锅。一锅滚烫的汤水顺着城墙倾倒而下,却只是暂缓了进攻,转眼又有临军压上,不仅如此,城门处已经围堵了临军,正扛着包着铁的巨木,一次又一次的撞击。
城内,言真持剑立在城门处,身后巡防军严阵以待,禁卫军也已经埋伏在各处。
如天雷一般响的撞击一次又一次传来,仿佛是撞在每一个士兵心口,整个人都随之震动,而城门在猛烈撞击下,明显有了松动的迹象。陈松蚺死死盯着城门,手心里都是汗,时不时看一眼言真,等他的发号施令。
终于,言真拔出了长剑,指向城门,嘶吼一声:“开城门,应战!”
城门打开,临军一拥而进,瞬间将城门处的守卫踩在脚下,如恶鬼一般杀将过来。言真张开手臂,将身后巡防军推后。
再多点,再多点!言真心里默念,他不断后退,让更多临军进城,待人数足够多,立即放出号令,关上城门。
城门一关,断去了敌军后援,隐藏在暗处的禁卫军瞬间现身,配合着巡防军,将敌军围堵在夹城。受困的临军才反应过来中了埋伏,眼下后退无路,只能硬着头皮打,然而双方数量形成悬殊,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临军便尸横遍野。
言真再次如法炮制,开启城门,引入敌军围杀,但是如此方法事不过三,临帝反应过来上当,便撤了进攻,改变方法,全部换上火炮,对准了城墙就是猛烈攻击。
大战愈演愈烈,进入了胶着状态,临军不断变换进攻方式,而容军也随机应变,不断更改完善守城方法,已经被火炮打的千疮百孔的若水城,愣是没有破开半个口子。
在不断攻击失败下,临军士气受损,时近午夜,不得已鸣金收兵,从长计议。
自边城战败以来,容军首次取得阶段性胜利,军中一片兴奋。言真也是数月以来,第一次展颜。
陈松蚺坐在火堆边开怀大笑,拍着言真的肩膀说:“小伙子年纪轻轻,兵法倒是学的不错,后生可畏啊!”
“过奖了,都是大家配合的好,但是,这样的战术只能用几次,临军已经不会再上当了,眼下就看派出去的先锋,能不能顺利断了临军的后援粮草,若能成功,不用等援军,我们照样可以击退他们!”
陈松蚺点头道:“临军追我们追的仓促,并未随军携带缁重车队,都随后援军在赶来的路上。现在他们的火药应该所剩无几,只能干等着,若能再断了他们的补给,别说攻城了,连十天都撑不过去,咱们就死守着城,看谁熬得过谁!”
说到这个,陈松蚺又是连声佩服:“原本陛下只是让我们拖延敌军进攻之势,等待援军助阵,没想到你小子想到了断粮草这个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
言真道:“不过是作战常用手段而已,陈将军统领十万大军,顾虑太多,便没想到这点,我不同,我不喜欢光明正大的打,我喜欢偷袭。”
陈松蚺又拍了拍他的胸脯道:“容国有你,真是大幸!”
“彼此彼此!”
临军虽然进攻失败,却并没有因此损失太多,休整了一日后便准备再次进攻,可没想到待夜深露重之时,容军一支小队伍突然对营地偷袭,
又是放火,又是杀战马,所到之处无不乱成一团。因是深夜,临帝已经入睡,被惊醒后,拖着歪歪扭扭的步伐出帐查看情况,当场被吓得三魂七魄散了一地。只见不少容军出现在营地,大多数骑着战马,横冲直撞的,已经踏坏了不少营帐。而火光照得见的地方,都有容军的影子,一时间不知确切人数。临军竟忘了如何应对,只是一股脑儿的冲到临帝帐外围成几个包围圈保护,任凭容军在自家地盘撒野狂奔。容军尽兴后,才吹着口哨、挥着火把扬长而去。
一切又恢复到平静,可是临帝心里却无法平息,遭遇突袭后的营地损失惨重,而更让临帝如坠冰窟的事情,则是两日后,后方传来的急报,缁重车队也遭遇偷袭,粮草尽失,兵卒多数伤亡。没有后援,营地又遭遇偷袭,军营里一派消极,打仗自然也没了胜算。无奈之下,临帝下令撤军。短短几日,刚拔地而起的军营又被连夜拆了,当容国哨兵登上城楼换岗之时,正好瞧见临军大部队正有序撤离。
秋风瑟瑟,树叶凋零,若水城内一派萧索,但是城内的容国战士却喜极而泣,围着篝火彻夜狂欢,以庆祝这次大捷。
言真下令开城门,迎回百姓。
收到大捷的消息,左卿立即动身前往若水街上,当看到无数百姓从城外归来,若水城再次回归往日的欢声笑语,他终于松了口气,脸上也浮现了久违的笑容。
从黑压压的人群中,他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此人正是消失许久的言翎。随着他朝自己越来越近,左卿突然发现那个被言翎牵在手中,用绳子五花大绑的人竟然是墨斐!
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到如今的落败者,从父子情深,到再无情分,墨斐看到左卿,心里升起一股复杂情绪,他恨他背叛,也爱他曾经做过自己的儿子,利用过,也信任过,而今时今日,左卿和他已经站在对立面,是生与死的对立。墨斐又油然而生出悲凉,终究,自己还是败得一塌涂地!
“十年前,你害了玄家全族,今日,该你偿还了。”左卿冷冷的声音响起。
墨斐停下脚步,正好与他并肩,沧桑巨变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气势。他微微转头看着左卿,笑得凄凉:“你处心积虑做我的义子,替你族人复仇,如今你做到了,为父也为你高兴啊!”
左卿愤怒的看着他:“一百三十条性命,你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忏悔吗?这十年无数个日夜,你没有恐惧过吗?”
“恐惧?”墨斐听到这两个字反而大笑:“想要稳固地位,想要往上爬,就得心狠手辣!不过你的族人确实硬气,临死都不愿意低头,我敬佩他们,尤其是你的父亲玄元盛!可惜啊,英年早逝,若还活着,我墨斐愿意和他做兄弟!”
“你没资格!”左卿怒不可遏,额头上顿时爆起了青筋:“是你伪造证据诬陷我父亲谎报军情,害我全族人的性命,不就是为了兵器谱吗,如今这本兵器谱已经带走了赵王,你放心,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墨斐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对他说:“早在当今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你家的兵器谱已经离开了赵国,以后的几年一直在陛下手中,那我又为什么去陷害你家呢?左卿,十年了,你竟然被蒙在鼓里十年!”
“你什么意思?”
“这得你自己去查了,我言尽于此。”
左卿一把拽住他,狠狠地说:“死到临头你还嘴硬,我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有些人,自以为是的报仇,到头来啊,连仇人都寻错了,可怜啊可怜!”
听着墨斐得意的笑,左卿心里突然慌乱起来,他什么意思?什么叫寻错仇?
左卿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几乎用尽了全力,“你说清楚,你是不是还有同伙,那人究竟是谁,你告诉我!”
墨斐被掐的喘不上气,两只眼珠子都快充了血。言翎及时将左卿拉开,对他警告:“此人通敌叛国,是国贼,我得交给陛下,你别给我惹出岔子!”
左卿怒火攻心,已经几近疯魔,朝言翎低吼:“你若敢挡我的路,我连你一块儿杀!”
言翎知他已经丧失了理智,也不愿与他争论,将墨斐护再另一侧,疾步离开。
左卿想追上去问个明白,追了两步却发现双腿不听使唤,浑身僵硬,顿时胸闷气喘,眼前一片漆黑。
当他再次醒来,已是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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