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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战局惊变,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少年突兀地出现在人群中,飞溅的血打在他的斗笠上,像是几点春雨。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出剑的,但靠近楚识夏的那名刺客喉咙忽然开裂,血花迸发。
李正西从未在镇北王府见过这个人。
——
沉舟振去剑上的血,抬起斗笠和楚识夏对视一眼。
这个眼神的意思是:“没事么?”
楚识夏点点头。
沉舟便抬首望向楼上的李正西。
李正西生了一双凶狠的三白眼,寻常人被他看一眼都要心神不宁好久。但沉舟的眼神平静和缓,像是静水流深。
李正西感到自己仿佛被那种沉静击穿了。
沉舟飞身掠向二楼,剑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刺向李正西的喉咙。李正西震刀出鞘,扼死了这锋芒毕露的一剑。刀剑死死绞在一起,金铁发出近乎崩溃的呻吟。
李正西的刀法以刚烈称著,他完可以把沉舟连人带剑斩成两半。但剑刃的位置太危险了,李正西稍有不慎就会被一剑切断喉管。
“阁下是何门何派,不如我们坐下来谈……今日楚家大小姐和梁先生的谈话不会再有任何人知晓。”李正西被迫在眉睫的寒芒逼出了冷汗,勉强道。
刀上的压力忽然一轻,李正西神色骤变,大刀势如破竹地斩向沉舟胸口。然而李正西忽然握不住刀了,那刀还没碰到沉舟的身体就坠落在地。
沉舟轻飘飘地吹去了指尖上的粉末。
李正西忽然想起来,从始至终,沉舟的心跳声都很平稳,没有任何剧烈的起伏。
他低下头,看见半寸剑锋透过后心顶出来。
沉舟抽回了剑,剑锋上的血滴滴答答地洒成一线。
——
“你是何人?快退出去!”
沉舟提着带血的剑走上二楼,面对一屋子书生惊慌失措的喊声无动于衷,反手在身后扣上了门。
惨叫声戛然而止,鲜血如同朱砂般泼洒在白色的窗纸上。烛火将刀光剑影投在窗户上,片刻后有浓稠的血从门缝里渗出来。
沉舟推开门走出来,一串血珠从他的脖颈蔓延到眼角,像是歌姬面上艳极的妆容。他那张冰白色的面孔生生地淬出一种摄人心魄的妖艳来。
趴在门缝上往外看的玉珠和沉舟对视一眼,惊惧万分地捂住了嘴。
沉舟养在镇北王府,除却行踪不定这一点,读书习字、学武练剑、吃穿用度,俨然是镇北王府不见光的公子。玉珠有时嫌他黏楚识夏太近,却也从未冒犯。
是以玉珠没见过沉舟杀人,也没见过他这样冷定的眼。
沉舟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缓步走到楼下,捏着梁先生的脖颈把他从柜台下提了出来。
梁先生拼命挣扎,在沉舟的手里却像是一只奋力逃脱的小鸡仔,颈椎发出一串爆裂的响声。沉舟拖着他走过地板上糊了一层又一层的血,把他扔进了雪地里。
楚识夏一身月白色的衣裙被血浸透了,手上、脸上、脖颈上都是血。饮涧雪的剑刃上像是不挂血,血痕一道一道地划下来,剑锋却仍是雪亮的,映出梁先生恐惧的双眼。
她好整以暇地坐在台阶上,雪地里都是刺客们的尸体。
“这次,知道我为什么不留刺客的活口吗?”楚识夏笑意盈盈。
梁先生哪里还能不明白,拼命地在雪地里磕起头来。
“有活口,我还怎么栽赃嫁祸啊?”楚识夏自问自答,拔出了插在尸体里的饮涧雪。
“你、你疯了?你要和摄政王为敌?我是摄政王的人!”梁先生大喊起来,“便是镇北王,也得罪不起……”
“嘘——”楚识夏不堪其扰似的,示意他安静下来,轻轻巧巧地说,“我最讨厌别人用这种口气说起我哥。下辈子注意点,犯人忌讳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个脑袋。”
梁先生还要再辩驳,喉间一凉、一热。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捂喉间喷涌的鲜血,却只是徒劳地仰面倒在了雪中。
鲜血顺着饮涧雪的剑锋滴滴答答地打在雪地里,转眼间就恢复了原本光洁如新的模样。楚识夏手腕上的佛珠沾了一滴血,色泽浓郁妖艳。
“真脏。”楚识夏低头看了一眼带血的佛珠,不满地啧了一声。
沉舟不言不语地抓起一把干净的雪,轻轻地在她的手心、脸颊和脖颈上揉搓,化开了浓猩的血迹。他的神色虔诚认真,像是在用软布擦拭一件珍贵的瓷器,动作小心翼翼。
“咝,”楚识夏叹了一声,“有点凉。你怎么来了,不生我的气了么?”
沉舟犹豫了一下,凑近她的脖颈,小动物似的哈了一口气。
潮湿,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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