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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恍然大悟,昨晚鼓中的龙,便是此剑所化。

又是喜欢,又是害怕:喜得是得此神物,带在身旁,从此深山学剑,便不畏虎狼妖鬼;怕得是万一此剑晚来作怪,岂不无法抵御?

仔细看那剑柄,却与昨日所失之物一般无二。

记起昨晚曾用此剑柄去打妖龙,觉得发出手去,有一道火光,莫非此宝便是收伏那龙之物?

想了一会,毕竟心中难舍,便近前取那剑匣。

因已深陷木缝之中,国蕤便用手中剑只一挥,将树斩断,落下剑匣。

将剑插入匣内,恰好天衣无缝,再合适不过,心中高兴到了万分。

将剩的何首乌,就着溪涧中山泉吃了半截。

又将剑拔出练习剑法,只见紫光闪闪,映着日光,幻出无边异彩。

周身筋骨一活动,登时身上也不酸痛了,便在梅林中寻了一块石头坐了歇息。

本想离开那座庙,另寻一个石洞作安身之所,又恐怕赤城子回来无处寻觅自己;欲待不离开此地,又恐晚来再遇鬼怪。

想了一阵,无法可施。

猛想起自己包裹、宝剑、银两还在钟楼上,如今钟楼已塌,想必就在那瓦砾堆中。

莫如趁这大白天,先取出来再定行止。

当下先把那口紫郢剑拿在手中,剑囊佩在身旁,壮着胆子往前走。

走近去先寻两块石头,朝那堆骷髅打去,不见什么动静,这才略放宽心。

走近前去,那堆骷髅经日光一晒,流出许多黄水,奇臭熏人。

国蕤一手提剑,一手捏鼻,走到钟楼瓦砾堆中一看,且喜包裹、宝剑还在,并未被那怪物扯破,便取来佩在身旁。

不敢再留,纵身出墙。随即从包裹中取出衣裳,将湿衣换下包好,背在身上。

又等了一会,已是未末申初,赤城子还不见回转。想起昨晚遇险情形,心中犹有余悸,不敢在此停留,决计趁天色未黑,离开此山,往回路走。心想:“赤城子同那女剑仙既想收我为徒,必然会再到巴山寻我。我离开此地,实在为妖怪所逼,想必他们也不能怪我。包裹内带有银两,且寻路下山,寻着人家,再打听回去的路程。”

主意拿定后,看了看日影,便由山径小路往山下走。

她哪里知道,这莽苍山连峰数百里,绵亘不断,她又不明路径,下了一座山,又上一座山。

有时把路径走错,又要辨明风向日影,重走回来。

似这样登峰越岭,下山上山,她虽然身轻如燕,也走得浑身是汗,遍体生津。

直走到天色黄昏,仅仅走出去六七十里。

夜里无法认路,只得寻了一个避风所在,歇息一宵。

似这样山行露宿了十几天,依然没有走出这个山去。

且喜所得的紫郢剑并无变化,一路上也未遇见什么鬼怪豺虎。

而且这山景物幽美,除梅林常遇得见外,那黄精、何首乌、松仁、榛栗及许多不知名而又好吃的异果,却遍地皆是。

国蕤就把这些黄精果品当作食粮,每次发现,总是先包了一大包,够三五日食用,然后再放量一食。

等到又遇新的,便把旧的弃掉,又包新的。

多少日子未吃烟火,吃的又都是这种健身益气延年的东西,自己越发觉得身轻神爽,舒适非常。

只烦恼这山老走不完,何时才能回到巴山?想到此间,一发狠,这日便多走了几十里路。

照例还未天黑,便须打点安身之所,谁知这日所上的山头,竟是一座秃山,并无理想中的藏身之所。

上了山头一看,忽见对面有一座峰头,看去树木蓊翳,依稀看见一个山凹,正好藏身隐蔽。

好在相离不远,便连纵带走地到了上面,一看果然是一片茂林。

最奇怪的是茂林中间,却现出一条大道,宽约一丈左右。

道路中间寸草不生,那大可二三抱的老树连根拔起,横在道旁的差不多有百十株。

道旁古树近根丈许地方,处处现出擦伤的痕迹。

国蕤到底年幼不解事,这一路上并未见过虎豹,胆子也就越来越大。

见这条大路长约百十丈远,尽头处是一个小山壁,便不假思索,走近一看,原来孤壁峭立,一块高约三丈的大石,屏风似地横在道旁。

绕过这石再看,现出一个丈许方圆的山洞,心中大喜。

只因连日睡的所在,不是岩谷,便是树腹,常受风欺露虐,好容易遇见这样避风的好所在,岂肯放过。

又不假思索地走了进去,恰好洞旁现有一块七八尺宽的平方巨石,便在上面坐下,取出沿路采来的山果黄精慢慢嚼吃。

一会儿工夫,一轮半圆的明月挂在树梢,月光斜照迸洞,隐隐看见洞的深处,有一堆黑茸茸的东西。

心中一动,渐渐回忆起前数日的险境,不由心虚胆怕起来。

先取了一块石头,朝那一堆黑东西打去,噗的一声,好似打在什么软东西上面,估量是一堆泥土,才放宽了心。

便把包裹当了枕头,将宝剑压在身下,躺在那里望月想心事。

年轻人瞌睡原来得快,加以连日山行,未免劳乏,不知不觉间便沉沉睡去。

睡到半夜,国蕤恍惚听见锵锒一声。

醒来一看,天气昏黑非常,自己心爱的那口宝剑掉在地下,紫光闪闪,半截业已出鞘。

想是睡梦中不小心,翻身时节将它碰到地下。

国蕤连日把那口宝剑爱逾性命,便将它还匣,抱在怀中。

见天还黑得厉害,重又倒下再睡。

不知怎的,翻来覆去总睡不着。

勉强将眼闭上养神,又觉得沉身毛焦火燎,好似心神不定。

暗想:“这几日月色都是非常之好,怎么今天会这样黑法,连星光都看不见?要说是变天,怎么又听不见风雨之声?”

她睡的那块石头,原离洞口不远,便想伸手到洞外去试试。

正要从黑暗中摸到洞口去时,谁知石头上放的那口宝剑又锵锒一声,一道紫光闪出丈许,把国蕤吓了一跳。

疑心那剑又要化龙飞去,顾不得再看天色,急忙纵将过来,把那剑抢到手中看时,那剑已无故蹿出了大半截来,国蕤好生惊异。

猛想起:“过去常听爹爹说过,凡是珍奇宝剑,遇有凶险事情发生,必定预先报警。此剑已深通灵性,刚才我睡梦之中,也曾锵锒一声,莫非今晚又有什么凶兆应在我的头上?”

便对手中宝剑说道:“你如真有灵应,倘使我今晚要遇见什么不好的事,你就再响一声。”

言还未了,那剑果然又是锵锒一声,出匣半截,紫光影里,不觉照在面前石头上面。

国蕤大吃一惊,暗想:“我记得这是昨日进来的洞口,哪里来的石头?”好生诧异。

近前一摸,正是一块大石,业将洞门封闭。

用手尽力推开,这块石头恐怕重有上万斤,恰似蜻蜒撼石柱,休想动分毫。

不由把国蕤急出一身冷汗。

正在心中焦急,猛一回首,看见地下一道白光,吓了一跳。

定晴看时,原来是太阳的光斜射进来。才明白时间已是不早,适才洞门被石头封闭,所以显得黑暗,并不是天还未亮。

洞中有了日光,能依稀辨出洞中景物。

昨晚自己认为是一个土堆的那一团黑东西,原来是一些野兽的皮毛骨角,堆在洞的一角,约有七八尺高,一阵阵腥臭难闻。

国蕤见洞门被石头封锁,便想另觅出路。

先将紫郢剑放出,一路舞,一路往洞内寻找,借着日光和剑上发出的紫光寻觅出路。

将这洞环行了一遭,不禁大为失望,原来这个洞竟是死洞。

把国蕤急得像钻窗纸的苍蝇一般,走投无路。

明知此洞绝非善地,越想心中越害怕。

坐在那块石头上,对着石缝中射进来的日光寻思了一阵。

忽然暗骂自己一声:“蠢东西,我又不是不会爬高纵矮,何不从那石头缝中爬了出去?”从这阴霾愁脸中,忽然发现这一线生机,立时精神倍增。

恰好那块石头立脚之处甚多,国蕤用手试了试,将身一纵,已攀住那个缺口。

一比那个口径,最宽的所在不到四寸,只能望得见外面,想出去却比登天还难,心中重又焦急起来。

不知不觉中从那缺口向外望时,猛看见对面山头上来了一个巨人,赤着上半身,空着两只手,看它脚步生风,正往这面山头走来。

国蕤心中大喜,正要呼救,猛一寻思:“我在此山行走多日,并未遇见一点人迹兽迹。这山离那对面山头,约有半里多路,怎么看去那样大法?并且那人并未穿着衣服,不是妖怪,也定是野人。”想到这里,便不敢出声,胆寒起来。

正想之间,那人已走向这边山上,果然高大异常,那高约数丈的大树,只齐它胸前。国蕤不禁叫了一声“嗳呀”,吓得几乎失手坠了下去。

再看那巨人时,竟朝石洞这面走来,那沿路大可数抱的参天古树,碍着一些脚步的,便被它随手一拔,就连根拔起,拉倒道旁。

国蕤才明白昨日路旁连根拔倒的那些大树,便是这个怪物所为。

虽然心中越发害怕,还是忍不住留神细看。

这时那巨人已越走越近,国蕤也越加看得仔细。

只见这个怪物生得和人一般无二,果然高大得吓人:一个大头,约有大水缸大小。一双海碗大的圆眼,闪闪放出绿光。凹鼻朝天,长有二尺。血盆一般的大嘴,露出四个撩牙,上下交错。一头蓝发,两个马耳长约尺许,足长有数丈,粗圆约有数尺。两手大如屏风。浑身上下长着一身黄毛,长有数寸。从头到脚,怕没有十来丈长。

国蕤看得出了神,几乎忘记害怕。

忽然眼前一暗,一股奇腥刺鼻,原来那怪物已走近洞前。那洞口齐它膝部,外面光线被它身体遮蔽,故而黑暗。

国蕤猛觉得石头一动,便知危机已迫,不敢怠慢。

刚刚将身纵下石来,忽听耳旁哗啦一声巨响,眼前顿放光明,知道洞口石头已被怪物移开。

急忙将身纵到隐蔽之所,偷偷用目往外看时,只见洞口现出刚才所见那个怪物的脑袋,两眼发出绿光,冲着国蕤龇牙一个狞笑。

把国蕤吓得躺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喘出。

幸喜那怪物的头和身子太大,钻不进来,只一瞬间,便即退去。

一会工夫,又有一只屏风般大、两三丈长的手臂平伸进来,张开五指粗如牛腿、长约数尺的毛手,便往国蕤藏身之处抓来。

只吓得国蕤心惊胆裂,急忙将身一纵,从那大毛手的指缝中,蹿到洞的左角。

那大毛手抓了一个空,便将手四面乱捞乱抓起来。

国蕤到了这时,也顾不得害怕,幸喜身体瘦小灵便,只在那大手的指缝中钻进钻出。

那怪物捞了半天,忽然那毛手退出。

欲知究竟,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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