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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鹤昶站在长吉院的院子里面看着天空。手里摩挲着朱墨然送给付椒伊的礼物盒子。那对珍珠耳环已经交给了付椒伊,但是盒子被他留了下来。这是一个不那么王氏风格的行为。因为一个堂堂王爷怎么会在意一个普通的盒子呢?
今天朱鹤昶也穿的是一身金银色的绸缎,在阳光下显得过分亮眼。朱鹏满走出来的时候,被刺眼得差点无法站稳。唯有停在檐廊下,与之两两相望。
记得十三年前,初来乍到的朱鹤昶就是站在这里和朱鹏满并肩而立,喝酒畅聊。十五岁的朱鹤昶虽然对边防事宜不甚明白,但是那份少年意气却是朱鹏满十分欣赏的。愿意与之并肩而行。
十三年了,那个少年已经成为了顶天立地的男儿,站在阳光下比之骄阳也不逊色。那个愿意与之同行的前辈却苍老病弱,不敢站到阳光下,害怕被晒化了,蒸发在空气里面。
朱鹤昶看着朱鹏满,主动走了过去。引得朱鹏满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朱鹤昶也不由得停了脚步。
看到朱鹤昶凝注的笑意,朱鹏满尴尬的摸了摸额头的汗,缓慢的跪在了檐廊下。用一种虚弱不堪的声音,说,“恭迎王爷。恕属下病恙,王爷亲自来看属下。”这些平日里常说的话,本该是中气十足,充满马上男儿的豪气干云。此刻听来破碎不堪,憔悴无比的模样尽显这两日的冲击有多大。作为父亲丈夫和一个守卫国家的将士来说,仿佛一夜之间都失去了意义。
朱鹤昶没有去扶,而是侧了侧身子,别开眼神,不想看到如此狼狈的朱鹏满。他背着手,沉重的说,“朱大将军,此话是看低我,还是看低自己?”
朱鹏满低着头,颓然的连立直后背都不愿意做。“我已经向副将朱墨宏坦白了一切。是老夫教子无能,才会出这样的祸事。历时两年的煎熬早已经腐蚀了老夫的身心,此番便是向王爷辞去将军一职。关于属下失职失责一事,跪请王爷施以严惩。”说完,朱鹏满已经老泪纵横,深深的埋下头,施以大礼。
朱鹤昶终于看向朱鹏满,眼中满是同情。用几近委婉,又几近郑重的语气,说,“满叔,您和我父王曾经一起征战四方。的确是累了。慈母多败儿。柳娘已去,这次就让墨宏来做该做的吧。您好好休息,将军府还是需要你的。淑娘,麻烦你好好照顾。院子外面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一直立在檐廊一端的马淑芳连忙走动朱鹏满身边,跪拜应承。继而去搀扶一直跪拜,未曾起身的朱鹏满。但是朱鹏满却久久不肯起身。她能感觉到手中人的颤抖,和嘤嘤啜泣。不禁让她亦是落泪。
十七岁来到这个家,时光冉冉已经二十五年。那时候朱鹏满在她眼中,高大威猛,严肃又有些可爱。她以为他不会老,会一直是那个人前人后都值得叫一声将军的主心骨。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软弱自闭得自己都不认识了。这就是宁折不弯的钢,一旦折了,就会粉身碎骨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眼神中流露出同情和不甘,却包含着不离不弃的坚强。
看着朱鹏满和马淑芳,朱鹤昶有些怅然若失。这是一场无声的叙述,主角的沉默却已经道尽了所有。那一拜也许就已经承认自己戎马半生,失足在此,很可能就此再也爬不起来。这个时候朱鹏满需要的不是安慰,不是训诫,不是怒斥相对,而是安静的让时间冲刷掉内心中的愧疚。于是,朱鹤昶把这点自尊留给了他,一句话也不说的就离开了。
直到朱鹤昶离开,马淑芳才俯下身,紧紧的抱住了这个男人。人到中年,松懈了不怪别人。忽视了教育,对妻儿的纵容变成了一种习惯,却是朱鹏满自食其果的必然。打了那么多仗,又何尝不知错一步步步错的意思。打败仗的痛苦可能都没有现在如此无力承受。斯人已逝,什么都挽回不了。而且这个错误还犯了两次。
长吉院的院门被金甲卫关上了。朱鹤昶觉得那道门上清晰可见的封印,封住了一个老将军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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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鹏满见过了。朱鹤昶多少有些伤怀。此生他和这位将军之间的关系一直是亦师亦友,亦兄亦父。可是到这一刻,他不仅仅帮不上忙,还得封园僵舍。看起来多么的不近人情。
想到这些,朱鹤昶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身后的近卫适时地提醒道,“王爷,小婕那边传来消息。找到了崔娘的犯罪证据,已经把崔娘和其婢女收押。”
朱鹤昶听闻此话,脸色恢复正常,说,“好。朱墨宏在哪里?”
“目前还在元济院,他的副将正在审问府兵。”
“华大筑呢?”
“刚刚检查完尸体,已经去黄鹂院对峙。”
“那我们就四处走走吧。”说着,朱鹤昶带着金甲卫开始巡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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