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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一笑,却不是笑那一脸的花花绿绿,他目光诚挚而温暖,落进她眼底,她觉得漫天的云都开成了花的模样。
他道:“笑笑,别怕。我是易铭。”
只一眼定十载相随。
……
要怎么绝情,怎么断裂,无论其间饱含多少欺骗,可那十年的追随是真的,十年的痴恋是真的,十年里付出的情感,都是真的。
不是给出的一颗糖一块肉,能重新完整地夹回到自己碗里。
厉笑眼底忽然便有了泪。
她心里一千一万次咆哮,她是女的!是女的!她骗了你们,也骗了我!我要揭穿她!我要让她去死!去死!去死!赔我这十年的梦和追逐!
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一声笑。
她笑着,越笑声音越大,抱住易铭有些僵硬的肩头,一脸不可思议地偏头对黑暗中影影绰绰的人群道:“喂,方才哪位在说话?是昨晚睡多了梦还没醒呢?我夫君是女人?我夫君是女人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呢,想争易家的大权呢也不打紧,用什么理由都行,用这个……”她嗤地一声摇摇头,搂紧了易铭的脖子,“别跟他们废话了,铭哥哥,多谢你来救我,我们……我们进洞房吧……”说着不胜娇羞地将脸埋在易铭肩上,却趁着天黑看不见,狠狠一口咬在易铭肩膀上。
易铭痛得浑身一抽,肩膀肌肉一绷,随即便放松了,任她咬着,一边偏头也对那边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就不陪诸位了。至于你那荒唐问题……”她眨了眨眼,“等明年生个小小易,你们能闭嘴不?”
那群人对上她的笑意,不禁退后一步。
就在刚才,易铭的五哥易铿指控易铭女扮男装,有相当一批人对此表现出兴趣,在喜堂向易铭发难,却被易铭二话不说,当即诛杀了反对最烈的人,并将易铿擒下关了起来,且杀了易铿身边所有伺候的人。
在短短半个时辰内,这偌大府邸的主院内,鲜血流得漫过脚背。
易铭平日里潇洒自在,脾气极好,也不见他多积蓄势力,众人心中多半都有些轻慢,却没想到,不知何时,易家已经有这许多人效忠易铭。
很多人心中依旧不服,也有很多人疑惑,但总归小命更重要——他们当中相当一部分原本是有准备的,要在易铭成亲正式接位的时候发难,夺下易家大权。另一部分虽然没参与,但打算看风向,也不介意在风向转走之后,踩易铭一脚。
结果易铭忽然离开大本营,将婚礼定在了偏僻的尧城,还是临时通知,还不允许带护卫。所有人都仓促间被赶离主城,一路跋涉向尧城,被易家家主主控的铁军前后包围,像一群被押解的犯人。
这种情况下,说什么,做什么,都显得被动。让易铿这个傻子试探一下,进可攻退可守。
所以一旦发觉易铭决心准备和手段足够,便赶紧退后一步,推到易铿身上,说句傻子玩笑,先保全自身。
何况新娘子是最亲近易铭的人,不可能发现不了易铭的真实身份,她的一腔痴恋至今不变,大家都看在眼里。
原来坚定的看法,此刻也有些动摇了。
影影绰绰的黑影,渐渐隐入了黑暗中。
易铭一笑,转身抱着厉笑离开。
“就怕啊……你们等不到那个时候喽。”
……
易铭抱着厉笑,一脚踢开了新房的门。
无论发生了什么,洞房花烛夜一定要渡过,不然就算嘉礼未成,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就又有机会提出异议。
父亲为她殚精竭虑这许多年,她不能废在最后一刻。
新房里居然还有婆子在撒喜果,看见易铭杀气腾腾地进来,居然也能扯出一脸笑容说几句例行的吉祥话儿才出去。案台上放着金秤杆,摆着交杯酒,诸事齐全。
厉笑看见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啼笑皆非,随即又觉得心酸。
她期待了十年的婚礼,真到了这一日,却什么都没有了。
易铭就像没看见那交杯酒一样,径直抱着她到床边,把她往床上一扔。
这一下实在很霸道很凶悍,厉笑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易铭也不理会,跟着便上了床,手一挥帐子便落了下来,看上去很急迫,很像一个在成亲的重要日子里被人坏了兴致急于发泄的愤怒的丈夫。
厉笑本就心神不定,被她这番动作惊着,明知道她是女的,也忍不住惊恐地瞪着她,不住往床里缩,不小心屁股咯到一颗红枣,还以为是什么怪物,又是一声惊叫。
易铭啼笑皆非地跪在床上,低声道:“对不住,这洞房必须要洞一下,所有人都在盯着。”
她反手从袖子里拔出一把刀,又从被子底下抽出验贞的元帕,问她:“用你的血,还是我的血?”
厉笑的脸慢慢红了,随即又转为惨白。
她知道现在大家对易铭身份存疑,免不了要注意洞房这里,但被所有人盯着这样私密的事情实在是太难堪了,更关键的是,这洞房一过,她也就再嫁不出去了。
虽然她也不想再嫁了,但是这性质是不同的。
她到了此刻依旧在为易铭考虑,可她就是这么回报她的吗?
易铭垂下眼,似是不敢接她的目光,直到此刻,她脸上才终于露出一丝愧疚之色,道:“笑笑,我总是在对不起你……但是,已经走到这里,我不能停了。”
厉笑冷冷看她一眼,一把夺过刀,“那便我的罢!”
反手一刀便向易铭心口搠过去。
易铭垂着头,像是没看见,却在刀快要触及胸口时猛地一个翻身,同时抓住厉笑的手腕,反手一拎一甩,砰一声,厉笑被掼进被褥里。
床在猛烈震动。
屋外有人对视了一眼。
厉笑的尖叫随即传来,屋外的人,又对视一眼。
有的人欢喜,有的人神情悻悻。
忽然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众人愕然去看。
……
厉笑被掼在被褥上,易铭那一下不轻,厉笑摔得头晕脑胀,一声尖叫,哭道:“你放开我!你放我出去!易铭!你要还有半点良心,今晚你就放过我!”
易铭不说话,长长的发垂下来,遮住眼神。
忽然头顶一声巨响,哗啦啦烟尘和瓦片四溅,有人咚地一声落在紫檀木的床顶上,生生将床顶砸破一个洞,又蹭一下落在床上,正落在厉笑和易铭之间。
易铭反应极快,一刀无声无息刺出,她半仰着头,星月之辉从头顶大洞泄下来,被灰尘氤氲如雾,她的眼神却在雾中永远清明,亮而冷。
那人动作却极轻捷,一个翻身已经抱住厉笑向外一滚,同时手中长鞭一甩,啪地一声打掉了易铭手中的刀。
他落地,松开厉笑,头一抬,厉笑啊地一声。
竟然是易人离。
随即她便反应过来,忽然向前一扑,一把抱住了易人离,低声道:“带我走!求你!”
易人离怔了一怔,低头看厉笑,正见那少女眸子里泪水盈盈将落不落,神情却坚决,连唇线抿起都是一个刚硬的“一”。
他有些恍惚。
追着成亲队伍一路来尧城,他和林飞白轻功好先摸到了洞房所在,易家刚刚生乱,人们心思浮动,因此守卫也就难免有了松懈,他们两人趴在屋顶上,原本是想等人散了再找机会的,结果听见了底下异常的动静。
厉笑临走留书给兄长们,并没有提起易铭的性别问题,但也隐晦了表达了事情有变,这亲事不能成的意思。因此易人离也知道两人之间可能出了什么问题,听着底下的哭叫,也不知怎的,忽然一阵血气上涌,也不顾林飞白的阻止,便冲了下去。
此刻看着眼睛红肿苍白憔悴的厉笑,想起在船上初见,那个有点小任性却也明亮鲜妍的少女,他有点不安。
怎么忽然就如明珠蒙尘星月云遮,不见了光彩了呢?
对面,易铭无声无息地从床上下来,正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们。
易人离有点尴尬,在人家洞房里搂着人家新娘好像不是一件太合适的事,他想掰开厉笑的手,厉笑却抱得死紧,这让他有点无奈,也因此确认了厉笑是受了大委屈了,她平日里并不是这样怯弱的人。
只是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质问——人家这是洞房花烛夜,再怎么的都是情趣,他能说什么?
对面,易铭的眼睛很亮,灼灼近乎逼视,忽然咧嘴笑了笑,扬了扬手中匕首,道:“做个交易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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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章也可叫做人生若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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