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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她哭着膝行至盛青云的脚边,磕头忏悔,“大嫂,是我不好,我不该因为嫉妒锦屏比锦阳得到的宠爱多,就心生不平,锦屏和锦阳拌嘴,父亲问都不问就把锦阳打了一顿,我实在气不过,就想把锦屏藏起来吓唬吓唬你们,我从来没想过要真的卖掉锦屏,后来是那个黑心的贼人他威胁我,我要是不听他的话,他就要把我揭发出来,我怕夫君知道了会厌弃我,怕你们知道了会怨恨我,不得不被他牵着鼻子走,越走越没法回头,我错了,我错了……”
“……”满屋子的人都因她的坦白瞠目结舌,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些年来他们猜想过无数种可能的惊天大阴谋,真相居然如此简单,荒唐。
盛青云更是气得浑身发抖,红着眼睛踢开她的手:“你给我滚开,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毒妇,枉我平时那么信任你,对你掏心掏肺,你却为了小孩子之间的鸡毛蒜皮,就狠心将我的女儿卖掉,你,你,我真想挖开你的心看看里面是什么颜色,我不会原谅你的,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屋里除了郑氏的哭声,所有人都默然不语,是啊,十二年的骨肉分离,日夜煎熬,到头来发现真凶竟然是自己朝夕相伴亲如姐妹的妯娌,这打击搁谁身上也受不了。
一想到这么个蛇蝎之人十二年来就挂着一张伪善的笑脸在她们身边走来走去,每个人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这种感觉简直太可怕了。
“送官送官,两个都送官。”老国公气得浑身颤抖,“来人,给二老爷备纸笔,现在就写休书,休了这个毒妇,我们苏家不要这样的媳妇!”
二老爷和三个儿子彷徨对视,方才还保证要替母亲求情的苏锦阳哭成了泪人,他怎么也想不到整个悲剧的起因是因为他幼年时和妹妹拌嘴引起的,这样的话,他还有什么立场去向大伯母求情,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妹妹?
这把由母亲亲手为他打造的枷锁,他恐怕这辈子都无法解脱了。
谢南嘉明白兄弟三人的难处,也不想让他们为郑氏求情,便主动走到苏锦阳面前,拉住他的手,楚楚可怜地说自己不会埋怨他,叫他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心理也不要有负担。
她越是这样善解人意,三兄弟越是没法开口求情,苏锦阳更加泣不成声,就差没给谢南嘉跪下了。
盛青云抹着眼泪痛斥郑氏:“看看袖儿,再看看你,枉你活了这么大,心胸还不如一个孩子,你还配当人吗?”
“我不配,我不配……”郑氏一下一下地把头往地上撞,撞得额头血红一片。
二老爷心疼妻子,想要劝阻,下人们拿了纸笔过来,放在他面前。
“我不写,她就是杀人犯,也永远是我的妻子,我愿意和她一起受罚坐牢,也不会休她!”二老爷抓起纸笔扔了出去,“父亲执意要送官,就将儿子和阿好一起送去吧!”
老夫人心疼儿子,出声道:“家丑不可外扬,既然老二媳妇已经认罪,何必再送官,依我看送到庄子上叫她一辈子不能回来就行了,都是自家人,就算不看她的面子,老二和三个孩子还要出去见人的,叫人家知道了,对他们的前途影响不好。”
盛青云一听就恼了:“犯了法,自然要承担后果,如果人人都这么想,还要衙门做什么,我这些年眼睛都要哭瞎,袖儿在外面也险些没命,我只要一想到那人为了掩盖她的胎记用炭烫她,心里就像被刀割似的疼,你是她的祖母,你难道就不心疼她吗,倘若被偷走的是你的儿子,你也能这么轻松地原谅吗?”
这话说得确实有些狠,没有一点媳妇对婆婆应有的尊重,但大家都明白她的愤怒,也没人好意思开口劝她。
老夫人其实是疼孙女的,只是相比孙女,家庭的脸面和儿子孙子的脸面更为重要,毕竟孙女虽然受了苦,眼下也算平平安安地回来了,所以在她看来还是不要张扬得满世界皆知的好,只是她没想到大儿媳态度这么坚决,当着众人一点都不给她留脸面。
“唉!”老夫人叹口气,无奈道,“青云啊,你这脾气真得改改了,我是袖儿的亲祖母,她身上也流有我的血,我怎么会不心疼她,我说来说去,不还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吗,再说了,我还能活几年,往后这个家就全交给你打理了,我也想让你在外面有个好名声不是吗?”
“我不要好名声,我就要个公道。”盛青云道,“我一直都是把锦轩三兄弟和锦城一样看待的,倘若真因为这事影响了他们的前途,我愿意养他们一辈子,他们要恨我就恨吧,我问心无愧!”
婆媳两个争执不下,一个是家里的尊长,一个是当家的主母,其他人也不好发表意见,只能沉默地看着。
“要不然,让袖儿说说自己的看法吧!”老国公无奈地提议,“毕竟她才是受害者,她最有权利做决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谢南嘉。
“她还是个孩子,能做什么决定,你们就是看她心软……”盛青云立即反对。
“母亲,我不会心软的。”谢南嘉忙叫住她,脆声道,“我和母亲一样主张送官,但不是为了对谁赶尽杀绝,而是为了我的身份,如果此事不经过官府,我的真实身份就没法让人相信,以前是为了让大姐姐替我出嫁,现在她要沦为阶下囚了,我再不把我的身份要回来,就永远说不清了,难道你们都愿意让我背着义女的身份过一辈子吗?”
锦屏县主一听说自己要沦为阶下囚,顿时急了,不顾一切地爬跪上前,嘶声喊道:“我是被逼的,都是二夫人逼我这样做的,她看府上一直没有放弃找孩子,生怕有一天自己罪行暴露,就想找个假的来骗你们不要再继续寻找,她看我长得和锦屏县主相似,就让她娘家的兄弟威胁我和我的家人,我要是不同意,她们就要杀人的,老夫人,我冤枉,我冤枉啊!”
“你放屁!”郑氏扑过去一把扯住她的头发破口大骂,“你个贱婢,我几时逼迫你了,你拿了我那么多银子,还替我出谋划策,现在却来反咬我,你,你说谎不得好死!”
“我不得好死,你也好不到哪去,你就是个黑心烂肺的贼妇……”锦屏县主不甘示弱,也伸手扯住了她的头发,和她高声对骂,两人撕打在一处,往日的端庄贤淑荡然无存,市井泼妇般的形象让人没眼看。
老夫人实在看不下去,吩咐人把她们两个分开。
两人被分开,各自都头发蓬乱,衣衫不整,手上还抓着一把对方的头发。
锦屏县主已经撕破脸,什么都不讲了,一口咬定自己是被逼的,喘着粗气质问郑氏可有她收银子的证据。
郑氏顿时哑了。
她们做的明明就是见不得人的勾当,银子给了就给了,难道还要写个收据不成,叫她上哪里找证据?
两人这么一吵,谁也没得着好处,反倒把彼此的真面目暴露得更加彻底,连二老爷都没法再维护郑氏。
老夫人暗叹郑氏蠢笨,接着前面的话题问谢南嘉:“你不是不愿意入宫吗,身份一证实,你就躲不过去了,你可想清楚了?”
谢南嘉道:“现在出了凤命之女的说法,我就算是个乞丐,也同样会被要求进宫,既然如此,何必便宜了一个骗子,还叫人家因为她不检点的行为笑话国公府没家教,只有和她撇清关系,人家才会说,怪不得没教养,原来是个假的,祖母事事考虑家族声誉,这样不也是保全了咱家的名声吗?”
“……”老夫人被她说得有些动心,暂时沉默下来,垂着眼帘思考。
“我看袖儿说得对,她做了这么久的义女,是时候把嫡女的身份还给她了,至于进宫的事,等贤儿回来说说宫里的情况再做计较。”老国公说道。
“那就依你吧!”老夫人不再坚持,和盛青云商量,“先把她们两个关起来,等贤儿回来问问情况,明天送官可好?”
盛青云这才算是满意了,给了老夫人一个面子,没再咄咄相逼。
其余众人说不上话,自然没什么异议,等到郑氏和锦屏县主被押走,也各自带着各自的孩子走了。
老夫人留下了二儿子和三个孙子,在自己房里细细开导劝解。
谢南嘉随盛青云回了琼华院。
大局已定,只等小国公苏贤回来。
可是,一直等到过了一更天,苏贤还没回来。
眼看着天越来越晚,盛青云坐不住了,派人去宫门外打探情况,同时又想办法联系苏锦城。
苏锦城一整天都跟在皇上身边,皇上因着宴席上的事临时传召好几批官员去乾德殿,他一来怕有闪失,二来事情与妹妹相关,就一直在外面守着没有走开,因此并不知道父亲没回家,更不知道家里已经闹翻了天。
皇上是头一个召见了父亲,可是并没有谈太长时间就让父亲回去了,那时候天还没黑,父亲怎么可能几个时辰还没到家?
苏锦城明显觉得事情不对,立即吩咐几个心腹手下去各处打探消息。
宫里宫外都寻遍了,直到二更天过去,小国公苏贤仍然音讯全无。
皇上歇下后,苏锦城安排好值守的人,迫不及待地出宫回家去见母亲。
琼华院里灯火通明,他一进门,就听到妹妹在和母亲说,能让父亲和两个小厮一个车夫并一辆马车同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除了皇后和太子,再没有旁人能做到。
苏锦城的心猛地一沉,倘若此事真是皇后太子所为,肯定是为了逼迫他们家主动把妹妹嫁进东宫,父亲和妹妹,他们只能选择保一个。
他深吸一口气,打帘子进了屋,盛青云一看到儿子回来,顿时红了眼眶,迎上前抓住他的手急切道:“可有你父亲的消息?”
苏锦城没有回答,扶着她的肩让她坐下。
盛青云的泪就下来了:“看你这样子,肯定是没有了,儿啊,咱们现在可如何是好?”
苏锦城安慰她:“母亲放心,父亲堂堂镇国公,就算是皇后,也不敢轻易把他怎么样,你且在家等着,我这就去找皇后要人,我一定会把父亲带回来的。”
“哥哥不可贸然行事!”谢南嘉拦住他道,“目前我们没证据证明父亲就在皇后手上,你贸然去要人,会被治罪的,皇后真正想要的人是我,你们都安心在家等着,明天一早我亲自去会一会皇后,我有办法让她乖乖放了父亲,但凡父亲少一根头发,我都不会饶了她的!”
“……”母子两个面面相觑,盛青云叹道,“好孩子,母亲知道你聪慧过人,可这次咱们要面对的是皇后,不是秦氏或者郑氏,你就不要逞强了。”
“不,母亲,我从不逞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相信我。”谢南嘉目光坚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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