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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安国公,不过是一个丧子的母亲罢了。
她扶着门,一副要站不住的样子,母亲想去扶她,被她拒绝了,她道:“亲家,我想和儿媳单独谈谈。”
“微雨受的打击太大,连话都说不利索,亲家不妨缓缓,等微雨好些再说。”
“老身连丧子都挺得住,她又有什么挺不住的?”李客深三言两语解了母亲的缓兵之计,对我道:“你过来。”
我顿了顿,跟上了她的脚步。
我们到了后院的小水井边,李客深寻了个地方,勉强靠着坐下,抚了抚眉心,透出一种再也承受不住的疲惫感。
“其实,镜儿在林家过的什么日子,我都知道。”李客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在外人看来,你林微雨不纳侍,是难得的良人。可我那么多丫头伙计,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看在眼里。”
“我知道你冷落镜儿,不喜镜儿,我也曾劝过镜儿感情之事莫强求,可他不听。镜儿打小聪慧,又生得一副好相貌,我想着他总有办法让你转意,可如今竟……罢了!林微雨,如今再提这些,也没什么意思。我只替我那命苦的镜儿问你一句,你既不喜镜儿,当初为何同意婚事,上门提亲,赚他空欢喜一场?”
“我当初要见李临,为何是李晚镜来见我?”
李客深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我在这里反问她这个问题。
这是萦绕在我心头不知多久的问题,我时常觉得,它就是悬挂在我和李晚镜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能提,一提就砸下来,把我们的关系Ga0得分离崩析。
半晌,李客深颤声道:“你还是嫌他庶子的身份?”
我不说话,李客深便道:“你今后也会做母亲,你会明白,是哪个男人的种根本没什么可在乎的,孩子都是从自己身上掉下的r0U。更何况,在教导、穿度、嫁妆上,我从未委屈过镜儿,他不过是名在侧房,日常里……”
“我不要听这些。”我打断了她:“我只是想知道,我当初要见李临,为何是李晚镜来见我?”
这是一切的起源,一切的一切都源于这个乌龙事件,她不可能不知道背后的缘由。甚至可以说,造成如今这种局面,她李客深也逃不了g系。
我一字一顿,咬音颇重地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她滞住了,半晌才道:“你这年轻小辈,真是……”兀自苦笑一阵,又道:“那日……是我让镜儿去见你的。”
“有些事,我不愿说,我不想镜儿的处境再为难下去——当今的世道,如他这般的男子,若再持一颗真心,不过惨遭践踏罢了。”
“林微雨,你可还记得,利贞十四年,我那弟弟在皇g0ng里办的春日宴?”
利贞十四年?不是青夏和李晚镜相遇的那年吗?
春日宴……我想起来了,那年,青夏在元贵?举行的春日宴上伸手一指:“就是他呀,李晚镜!”说罢就跑了,可我压根没看到谁是李晚镜。
在青夏眼里,她除了李晚镜看不着旁人,可我不是青夏,我只看到一群美男。
“镜儿自打从宴会回来,就跟失了魂似的,我以为他撞了风,后来才知道竟是害了相思病。”
“他打小心高气傲,哪会为了个nV人魂不守舍?我以为他思慕哪个皇nV,可一问,竟是个头戴绿花、在树底下踢毽子的世nV,我多方打听,才知道竟然是你!我是怎么也没看出来你这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的,只能说,一物降一物。”
“之后几次宴会,镜儿总以为能再见到你,不顾闺中教导,每次都要过去,可兴致B0B0赶去,心灰意冷而归。”
“我时常在想,这莫不是全天下男子的命运?耽于情Ai,把自己的全副身心交托于nV子,却得不到丝毫垂怜。无价宝易得,有情妾难求,就算是求来,也不过和众多男子共饮一瓢水罢了。”
我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能说出这种话的nV人可不多,可是她自己呢?不也是美男环绕三夫四侍,让众多男人共饮一瓢?
她继续道:“镜儿请我找林家提亲,可世间哪有男子找nV子提亲的?更何况你是林家嫡长nV,父亲还是姬家人,林无霜对你的宠Ai满城皆知。林家名门贵族,世代袭爵,对身份血脉尤其看重,镜儿是个无名无份的庶子,再主动提亲,不过是让你们更轻贱镜儿罢了……”
“他后来听闻你常去玉卯两岸游玩,也经常过去,可他不敢接近你,时间长了,我家在玉卯河岸还建了个小屋。”
“这些事想必你不知道,其实你也不必知道,这都是镜儿一个人的事。我常教导镜儿,尽人事而知天命,尤是nV男之情,男子若太主动,只会让nV子觉得廉价,肆意玩弄一番便弃之如敝屣。更何况,若是你不愿意娶他,镜儿再过于主动,日后再想嫁人也是问题,所以,必须慢慢来。”
“林无霜为你纳夫的时候,镜儿好几天以泪洗面,不得已我找了个中间人,去找你母亲,说我们李家有意,镜儿这才有了机会见你。”
“你来李府那日,镜儿高兴得不行,可笑完了又哭,因你是要来见临儿,不是他李晚镜……我劝他去见你一面,若你有意,就算做侧夫也无妨,若无意,也当是解了这四年的相思。”
“我虽不知当日究竟是何情形,镜儿很久才回来,只道一句‘她说只要我愿意’,再问便不说话了,只是哭。如今想来,他怕是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敢告诉你。”
“我给你母亲回帖,许了镜儿。其实,我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林无霜是旧贵里出了名的老作派,对血脉、长幼看得是b天还大,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同意了,我惊奇之余,仔细一想就明白了,林微雨,你能说动她,确实有几分本事。”
“……”
“你家上门提亲那日,我们全家人都为镜儿高兴,以为他终于熬出了头……呵,可谁知,不过三日,你家一封信递进了府里,镜儿看完脸sE立刻就变了,但却是一言不发地把信烧掉了。”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就预示了如今的一切。他年纪太小,初尝情Ai,总以为靠着一腔孤勇便可改变一切……执拗倔强……哪懂世事残酷……”
天sE渐渐暗下来,我们两厢沉默了很久,我想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过了很久、很久,冷风吹来,我才感觉领口一阵凉意,低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衣衫已经Sh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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