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珵派掌门人冷哼一声:「我们和翼派正邪不两立,日日训诫教导,孤绝在这山岭,为的就是要你们以清己思、以正己心,修习锻链,以助圣上治理天下。」

「师父……师……」躺卧在长凳上的子衿痛苦地哀Y,似乎想说什麽,却使不上力,只能断断续续哀哼。

「你还有话可说?」珵派掌门压抑着愠怒,咬牙切齿的说:「如今J邪势起,b起十二年前更是猖狂,虽边疆数度告捷,国家方能安泰,然正是这样的太平盛世,皇城内阿谀谄媚之徒有机可乘,明里谗言毁谤,背地里g结江湖上那些粗鄙野人为其所用,使那些三教九流之徒才短短十年便壮大不少,竟也能独据一方、自成一派……如今,那邪派之势已难扑灭,我终日忧虑此事,你倒有二心,可恨我十二年前就该把你……」

掌门人眼神触及到妻子的眼光,他顿了顿,才看向琼华继续说:「今日我和你娘送你大师兄去你叔叔司马将军那学习兵法,前边才宽慰教出一个保家卫国的关门弟子,後边你们就扯乱投奔邪派去啦!」

掌门的语气虽无起初盛怒,然而低沉压抑的嗓音更让众人心惊胆跳。

「爹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我再也不敢了!」琼华cH0U噎道,衣袖早已被泪水浸Sh成一片深藕sE。旁边童子忽然也趴伏下去,大声祈求:「师父!子佩斗胆求您,原谅小师妹、二师兄、三师兄和四师兄。」他抬起头,一双清澈圆眼浸泡在泪水之中,其情竟有三分nV子楚楚可怜之态。

「子佩人微言轻,若此番话冒犯您,甘愿受责罚。但师父今日舟车劳顿,又饱受忧国之苦,子佩看在眼里万分不舍,千万别为了我们这些糊涂事劳神伤心,师兄他们犯了大错,把命还给珵派便是,但往後谁来侍奉师父、谁来还师父这十几年来的谆谆教诲之恩,这大罪b起Y间的刀山油锅更令师兄痛苦万分呀。」

珵派五弟子子佩年纪尚幼,这段话却说得铿锵有力,无畏无惧,即使身躯卑微趴伏,此番言论却连掌门之妻也不禁胆战心惊,不知道丈夫会有什麽反应。

她深知子佩即便年纪只长琼华三岁,说话却得T有礼、做事细心伶俐,因此丈夫除了大弟子郑镶以外,外出最常带着子佩随侍左右。只是没想到平日温顺,说话轻声细语的他,今日竟说出这麽一段周全又胆大的话语,心里暗暗惊讶。

「子佩,你好大的胆子……。」掌门人虽这麽说,语气中却毫无责怪之意。

「清和,衿儿晕厥过去了。」掌门之妻这下再也按耐不住,微愠道:「该罚的也罚了,难道真断了他的命不成?」

「能活着从黑风谷地界回来,又何惧这区区几棍?」掌门人温清和虽这麽说,但盛怒不在,他又挥一挥衣袖,「罢了。德音,你去吧。」妻子王德音心领神会,便带着不省人事的子衿先行离去。

「师父……」子佩见状,又抬起头来,满脸恳求,温清和微微颔首,子佩这才破涕为笑,「谢谢师父!」又嗑了一个响头,便赶紧起身随後跟上师娘。

此刻门训堂里只剩下掌门人,旁边两面墙,一面墙挂着大字「忠孝」,一面挂着「仁义」,武长昭、秦有麟依然跪着,而琼华则频频拭泪,双手不停颤抖。

「长昭、有麟,你们可还记得你们如何入我门下?」

听即此处,长昭、有麟不禁红了眼眶,尤其长昭首先开口道:「记得。长昭一家因J佞陷害,家道中落,被贬至穷山恶水之地,幸遇三师弟一家收留,我们翻山越岭至此,正是仰慕珵派之名,期盼在师父门下束身修行,励JiNg图治以报效国家。」他潸然泪下,「是我负了爹娘的期许,负了师父多年栽培!竟一时贪玩忘了本分,我发誓,今後不会再做如今日的荒唐事!」说罢便又伏地磕头。

有麟也跟着伏地磕头,默默淌着泪水。温清和见两弟子声泪俱下的悔悟告白,脸sE终於稍作缓和。他叹口气,站了起来。温清和已逢不惑之年,岁月风霜更增添凛凛之态,尤其弟子们孺慕仰望,更显得掌门遥不可及的肃穆之姿。

「为师又岂是只因你们贪玩便重罚你们……而是你们还记得拜师学艺的初衷,却无法明白本派和那邪派不共戴天、势不两立的情由。今日你们误闯黑风谷,能回来是侥幸,若稍有差池,活着,你们为刀上殂r0U生不如Si,Si了,是我和你师娘抱憾终生……。」温清和言词恳切,完全不似方才疾言厉sE,他愁眉不展、双目深沉,彷佛耳边鬓角又更加灰白了些。

「尤其今日那邪派出了大事,虽不与我派相关,但此事一出,往後这江湖怕又要多生事端……。兴许是此祸,邪派自己都分身乏术,才没空管你们这几个胆大包天的,你们才能侥幸离开黑风谷。」

跪着那三子均露出困惑之sE,所有人都想知道发生什麽事,温清和却没打算说下去。他责罚长昭、有麟两人跪守门训堂一夜思过,并抄写珵派门规,除了门训堂哪里都不准去。而罪魁祸首温琼华,则要在凝天峰面壁一夜。

他命梅儿寸步不离跟琼华上山,琼华起初害怕,不情不愿满是乞怜地看着父亲,但温清和丝毫不理会,大步离开门训堂。而长昭、有麟自身难保,连看也不敢看她一下,她只能委屈的跟紧在梅儿身旁,战战兢兢地0黑上山。梅儿年纪也尚青,虽害怕却也只能故作镇定,双手却抖得b琼华还厉害。

还好一路上除了动物嚎叫吓得两人跌落在地,倒也相安无事到达凝天峰。那里是一处大约只能容纳十余人的空地,地表光秃秃的,连跟杂草都没有,一颗巨石以极度奇异的姿态矗立在峰首,巨石头重脚轻,触碰地面的面积窄小,竟能承载重量而不翻滚下山,风轻轻吹过,琼华都要担心巨石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掉下去了。巨石上面的字迹已斑驳,却能认出「凝天石」三个大字。

「这就是凝天石呀?这石头真奇怪,风吹过了,竟不会倒。好像……好像有看不见的人拖住它似的……」梅儿说着说着,不禁哆嗦起来,惹得琼华又几乎哭了出来。

「你……你闭嘴,你乱说什麽……」她连连拍打梅儿,又紧紧挨近她,此处地势b较高,一阵又一阵的冷风刮来,隐隐咆哮,令气氛更是魅影幢幢。

正当两人不知所措时,不远处一团火光晃荡而来,琼华和梅儿紧紧相拥,直到那身影从岩壁後出现,两人才如释重负的尖叫起来。

「娘!」琼华终於一扫Y霾,奔跑过去扑向王德音怀中,笑靥如花。很快的又哭丧着脸,埋怨道:「您可来了!我刚都要吓Si了,爹爹真坏,让我们独自上山……刚刚路上还差点被野兽咬Si呢。」

德音笑回:「胡说。」她正要说下去,琼华却惊呼:「啊,莲花糕!荷叶J!」

德音见状,便笑盈盈的将手中竹篮放下,掀开已翻开一半的盖布,扑鼻的饭香味袭来,梅儿也不禁蹲坐在琼华旁,垂涎盯着颗颗晶莹玉润的白米饭。

「梅儿,别光顾着看呀,上了山就忘了自己的本分?」经德音提醒,梅儿这才回过神,赶紧帮忙铺布,细细地张罗好菜肴。菜贩摆置好了,琼华虽饿,却仍然惦记同样一晚没吃饭的nV婢梅儿,她默默把一碗白饭推至梅儿跟前,才大快朵颐了起来。德音煮的每样都是琼华喜欢的,莲花糕、竹筒饭、莲子汤、荷叶J……她吃得快,满嘴油光,肚子鼓胀起来,满腹的委屈全都烟消云散。

「喏,你一块,」琼华夹起一块莲花糕给梅儿,又夹起剩余的最後一块莲花放在自己盘中,「我一块,两人都有得吃。」

德音见状忍不住嗤笑,没想到琼华因边吃边说话,突然呛得连连咳嗽。

「哎呀,吃饭就别说话。」她连连轻抚琼华的背,看着nV儿的双眼仍红肿,脸上此刻却挂满饱足的笑容,不禁既是宠溺又是心疼的说:「有吃饱吗?够吗?要不要娘再为你做几道菜?」

琼华摇摇头,忽然担心地问道:「二师兄、三师兄他们有吃了吗?」

德音摇摇头说:「他们你就不用挂虑了,娘自会照顾。」

「四师兄呢?他……他……」琼华一想起子衿被责打的血腥画面,又浑身发抖,这「Si了吗」她却说不出口。

德音温柔地握住她的小手,说:「你四师兄没事,娘为他上过药了。只是,」德音叹口气:「恐怕往後要留下病根子了。」

「那怎麽办?这病根子会好吗?」

「你爹这次罚得重,但他也真是自找活罪受……唉……」

「爹爹真无情,我们一起出去玩,他却罚四师兄罚得最凶。」琼华现在依偎在母亲怀里,胆子大了起来,与在温清和面前的战兢却是天壤之别。

「娘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德音语气严肃起来,「你爹若真无情,又怎麽会偷偷跟着你上山呢?」

琼华和梅儿面面相觑,两人上山时完全没注意到身後有人。看到她们的反应,德音又忍不住轻笑道:「若不是你爹跟着你上山,你哪会一路平安顺遂,谁为你清前方碎石,谁为你吓跑野兽,再说了,你才几岁,梅儿又才几岁,他又怎麽会愚昧到放你们两个半点功夫都不会的h毛丫头独自上凝天峰?」

德音轻点琼华的玲珑小巧且红通通的鼻头,继续说:「你只知你爹无情,却不知你爹到底是谁。他是珵派掌门人,统领千余子弟,也是你叔叔司马将军的左右手,虽不用入朝觐见,但也算在当今丞相之下做事。这几年来,你爹为丞相、为朝廷做了不少事,为珵派树立声威,江湖上谁不知道有个忠臣侠士温清和?如此圭臬对本门弟子犯错又怎能草率了事?即使如此,惩罚完了,他还不是拿了传家秘方、世间罕有的稀世珍宝给你四师兄疗伤,那药除了我们府里一罐,令一罐就在皇城里啦。」

琼华似懂非懂,德音捏捏她的小手说:「也是因为你爹,我才知道你在凝天峰,要不然谁来满足你的小肚子呀。」她挠挠琼华的肚子,惹得她咯咯笑。

「再说了,你以为你爹都不知道你们早就私底下偷偷玩在一块儿?你们这些小鬼的小把戏哪躲得过他的眼睛。你爹是真心疼Ai你,他忙於江湖上的风风雨雨,其实心里对你是很亏欠的,他一直觉得没时间好好陪伴你……要不然怎麽会对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怕你闷坏了呀,只是平日有大师兄约束着你们,爹放心,今天大师兄不在,你们就出事了。」

「但我还是觉得爹爹过分,处罚就处罚,为什麽偏偏就是四师兄责罚得最凶……」

德音无奈的叹口气,她示意梅儿退到一旁,才又继续说:「华儿,你年纪小,我就不详说这之间的恩怨情由,以後你自会懂的。总之,今日那邪派出了大事,说是教主之妻遭人暗算,香消玉殒……有风声传来对方把这笔帐算到我们珵派头上,如今珵派上下都要分外小心。这件事让你爹忧上加忧,烦躁不安。一回来得知你们擅闯翼派地界哪能不发怒?他今日对你四师兄最严厉,不仅仅是你们破坏门规,再来你四师兄竟还从黑风谷拿了不该拿的。」

琼华歪着头等着德音继续说,她顿了顿,似乎在拿捏说话分寸,「那是一朵花。花虽美丽,却剧毒无b。你爹问他,他还不分事情轻重,理直气壮顶撞你爹。若不是我拉住他,恐怕你爹就真的一掌击毙你四师兄了……所以那几棍反倒也救了他一命。唉,你四师兄X子烈,你别学他。」

「四师兄好玩,说话b二师兄、三师兄风趣多了,不过一朵花儿,就要打Si他,我也不服。」

「那不是普通的花。那是翼派的标志,吃了也会发疯的花,江湖上无人不晓。如今翼派Si了教主夫人,珵派又在风头尖上,他拿回来若让人抓住了,岂不给翼派一个由头找事?娘相信你四师兄为人,他做事虽总让人0不着头脑,说话也欠缺分寸,但本X纯良,对爹娘也是忠心不二。只是,这江湖上纷纷扰扰、有些事沾染上了,便是一辈子回不了头,就怕有个万一,就怕错看了人。」

「娘亲说的我都听不懂。」琼华伸伸懒腰,就往德音大腿躺去,却被德音用力推了起来。

「你可不能睡。我上来是监督你受罚的。好啦,吃饱喝足,话也说了,现在去凝天石前跪着,好好反省。」

琼华虽不情愿,但还是一步拖着一步,跪爬到凝天石前,嘟着嘴、瞪着凝天石。德音见状笑道:「瞧你不情不愿的,你可知你大师兄在这领悟本门内功心法要诀,别人需要花一年半载学的功夫,他不出三个月就融会贯通。」

一提到功夫,琼华又JiNg神抖擞了起来,她虽然也名列珵派六弟子,却是有名无实的「小师妹」。自小就被诊断出天生不宜练武,除了基本的调整内息的心法,温清和夫妇也只能亲授她一套简单的拳法,让她强身健T,却毫无防身之用。每当她眼巴巴看着其他师兄们练拳练剑,自己却囚於高阁之中,反覆念诵早已熟稔於心的内功心法,仍然快乐不起来。

现下一听到大师兄在这里领悟心法,就可以事半功倍的学会珵派武功,而内功心法正是她最熟悉的,便兴奋地坐不住,急忙问东问西。

「如果我在这里跪上一整晚,也可以像大师兄一样吗?要怎麽做?娘~你告诉我嘛。」

「你等他回来再问他吧,现在你得老老实实跪着,背诵内功心法。」

「大师兄老是板着脸,我才不要问他。」琼华怯懦地说,她对大弟子郑镶的印象不多,每次无论是武场还是弟子宿舍,总见不得他,只有几次看见他和温清和说话的侧影,和一次她从房间往下望,看见他在石径间教训其他弟子。他虽然年纪尚幼,但神情却已能窥见凛然正气,令人不敢轻易懈怠冒犯,更遑论亲近。

「他有时候和爹真像,令我害怕。」

听即此处,德音再也不忍住抚掌大笑,说:「害怕?他未来可是你夫君,而你爹就是他的岳父,你怕他,他还要怕你呢。」

琼华虽不明白什麽是夫君、什麽是岳父,却隐隐约约觉得那就像爹娘这样住在一块,生生世世,急忙羞红脸大声抗议:「我才不要他当我夫君!他……他不是去司马叔叔那儿学带兵打仗吗?又怎麽当我夫君?我不学什麽内功心法要诀了,我跪就是了。」

德音笑而不答,她坐到nV儿身旁盘坐,开始运起内功来。站在不远处的梅儿早已呼呼大睡,德音又不搭理她,她只能独自一人瞪着石头,心烦意乱。

渐渐的,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眼皮如千金重。脑海里朦朦胧胧浮现四师兄子衿痛得哀嚎的画面……父亲恼怒又失望地看着自己……接着大师兄的侧脸浮现,无喜无怒……最後她看见一条河淙淙流过,今早那个差点溺水的小男童茫然地看着他,他说他要找回最珍贵的东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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