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飒飒风来，潇潇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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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漫雨收起玩笑神态，认真地问道：「万一我是丑八怪呢？」

「若我能看到你的脸，也已是洞房花烛夜之时，就算你是丑八怪，我也要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

「呸，真不害臊！谁准、谁准你提洞房花烛……」

凌恒被漫雨的娇态惹得大笑一声，又紧紧抱住她，「很小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蒙着面帕，你说你是神nV，面目终身不得见人，也不可嫁娶。可我喜欢你，那时我就决定，有天我非得摘下你的面帕不可，我非得娶你。爹不同意，我就求他，神主不同意，我就烦他！我想着，若我能名震四方，树立威望，到时爹还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为我说亲？翼派教主下令指婚，神主也不能不低头允准我们。」

「恐怕爹爹的心意不是那麽容易动摇的……」漫雨幽幽地道。

「为了你，再大的山我都得翻过来。」凌恒沉声道，环抱着漫雨的手一紧，「今晚正是时候了，你等我好消息。」

漫雨轻轻应了一声，头埋在凌恒宽阔的x膛里，听着凌恒的心跳，满心欢喜。

白云渺渺，望月崖穿云而上，直指青天。云雾浮聚，逐渐沉积在望月崖脖间，宛如浸泡在温泉间的神nV，沐浴着馨香之气，引颈期盼神光照拂。原本凄凉荒芜的山峰，此时铺着一条长长的红sE地毯，最前方摆放着祭桌，上面罗列两个金身香炉，香炉上一个篆刻云纹兽面，一个篆刻着日月YyAn，酒水则放置在两炉之间。地毯中间摆着一个铜制大鼎，献祭的牲畜和花草交置其中，神主巫氏站在大鼎前，一身云纹织就淡墨sE灰袍，神情肃穆地举着火把，而後面跟着其他四位长老，也同样一身灰袍，庄严站立。

参与祭祀的会众则坐在两侧，个个身穿黑sE素袍，唯有为首的两人不同。一人黑sE素袍有金sE织带镶边，腰绑金玉带，下裳缎面光滑，一只明显的兽纹随着光线反S而出，他头戴黑白相间的羽冠，龙眉凤目，宽脸方正，一脸威势赫赫，而另外相邻而坐的人，衣着同样是上好绸缎，一身酒红素袍，腰绑白玉蹀躞，头戴黑冠，他面目威仪，虽略有老态却目光JiNg明，神采奕奕地和为首的人低语交谈。

神主巫氏抬头望天，然後火把缓缓而下，点燃大鼎，瞬间浓烟滚滚，如青龙飞天，直达天际。不一会儿，灰云聚集，天空竟缓缓飘起细雨。神主巫氏此时开口歌唱，声音力透云霄，霎时山谷只回荡着古调，回声宛若山间JiNg灵重复Y唱。唱罢，向前拨洒酒水。

「天命我隗，乘古玄风，兆域四海，来此一邦。习习祥风，祁祁甘雨，山鬼神灵，卫我福禄！」

神主巫氏说罢，一旁鼓乐奏起。此时，漫雨蒙着面帕走向前，一身白衣长袍，腰间绑着一串金铃，头发挽起一个发髻，头上cHa着两根兽羽，缓步而至。神主巫氏退到旁边的座席，待神主坐定，漫雨开始随着鼓声起舞，腰间铃铛随之发出清脆声响。顷刻，细雨霏霏，白袍翩翩，如山间神灵飘忽盘旋而置，踏步泠泠。

风凌恒同样坐在下席，一身黑袍更显飞扬威吓，面容看来彪焊，然则明亮的双眼却出神而痴迷地看着漫雨。座席为首那人看了看凌恒，又随着他的目光看了眼漫雨，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姑娘舞姿动人，」为首那人身旁的男子，领略其意，笑道：「怕是不只告慰天神，连人间也为其折服。」

为首那人顺了顺腰间金玉带，也回道：「官公公此言又是何意？」

「少主已届弱冠之年，这未来的少主夫人，你可有主意了？」

「你这话说得巧，我儿心有所属，昨夜已向我表明心意。他心意坚定，然则却是我为难之处。」

官公公倾身道：「愿闻其详。」

「我派承自隗族後代，上古战乱而逃至此处，此後以敬鬼神和山间神灵而立，才有风氏、巫氏两大氏族，才能自成一派。其中神主巫氏掌管祭祀，与神灵交通，而辅佐神主的便是神nV，神nV献身於天，终生不可嫁娶。」

官公公低声道：「难道少主心中之人，便是姑娘？」

「正是。此nV是巫魂止独nV，巫漫雨。」

官公公听闻，思索片刻笑道：「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古来政权以祭祀而立，神nV献与天神，不也正是嫁与天子一族。百鸢，你不必为难，只要少主心意坚定，无论是少主的心意，」官公公眼神一闪，若有所指，「还是你的心意，皆必水到渠成。」

「官梦缨啊，你这话言重，除了圣上，再也无天选之子。」说是如此，面对这显而易见的奉承，风百鸢还是满脸笑容，彷佛应当如此。

漫雨舞毕，天祭随即结束。众人下峰，移动到宅邸用膳。

漫雨回房，换掉一身SHIlInlIN的衣服，拆下发髻，擦掉厚妆，打扮回平日的模样，天祭结束，她终於可以悠哉地吃果子放松。她挠挠小腿，回想起今日祭舞的细节，脑海里竟浮现那日窥探练剑少年的情景。

「糟了。」漫雨喃喃自语，自觉犯下大错，才这麽想，外头篱笆叮当作响，她凭栏一望，正是父亲巫魂止快步走来。漫雨叹口气，索X坐着，等着父亲上楼。

巫魂止进房，满脸不悦，漫雨见状，想要撒娇讨好，巫魂止就抢先开口。

「我有两件事要训你。第一，你今天胆敢变化祭祀之舞，祭祀之舞乃是远古流传至今，有其规矩、涵意，你怎敢随意变化？」

「我……」漫雨结结巴巴，就是给不出一个说法，她回想今日祭舞，纵情跳舞时竟想起练剑少年舞剑招式，动作不自觉稍稍变换，等她惊觉，竟跳出和少年舞剑时一模一样的动作。虽然漫雨赶紧回到原本舞谱所规定的动作，但内心也知道这已是大不敬，因此当父亲训她，她也无法辩驳。见漫雨不说话，巫魂止继续说。

「第二，钥匙交出来。」

「什麽钥匙？」漫雨明知所以，仍板起脸装傻。

「谁让你锁住零露的双手双脚？钥匙交出来。」

「不给。」漫雨别过头，转过身去。

「交出来！」

「我就是不给！」

见nV儿倔强，巫魂止虽生气，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大叹口气。

「你为何就是不待见零露？」

「打从零露来後，爹爹就多了一个nV儿似的，什麽好处都要分她一半。」漫雨站起来，往屋内踅了一圈，怨道：「这间房间是我的，这里是、那里也是，整个院子都是我的，我不需要多一个妹妹。」

「爹何曾说要多收一个nV儿？零露天生自有灵气，有神nV的资质，我在天神示意下，收作弟子，也作为你的师妹，我何曾有什麽好处都分一半给她？倒是你，处处与她相争，百般为难！」

「她又向你告状了是不？成天背後扯嘴，如果娘亲还在，决不让我受这委屈！」

一听到漫雨提起妻子，巫魂止愣了愣，又叹口气道：「你可知为何我给她取作零露？」

漫雨听巫魂止语气放软，也缓声回：「你说要她忘记前尘往事，我是雨，那她便是朝露。」

「是了，你是漫天大雨，她是清晨朝露，就算未来她也成为神nV，地位又怎麽会胜过你？她又能如何占有你任何东西？零露自幼孤苦，为了在险恶世间求生存，人也好强，但心地不坏，只要你以礼相待，她也不会总是怒目愁容，成天想着离开黑风谷。」

漫雨不回话，仍是满脸不服气。

「罢了！你不给钥匙，我也不b你。下回寻香之行，我会带着零露去，你在家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爹！」漫雨高声抗议。

巫魂止不理会漫雨，他沉Y片刻，面容转为忧愁，沉声道：「今日教主向我提起你和少主的婚事。」

漫雨一听，脸sE一转，怒气尽消，殷切地看着父亲。

「你还记得，为什麽我要你从小戴着帕子？」

「爹爹说，作为神nV，我早已献与天神，终生不得嫁娶……蒙上帕子，是为了要断我与尘世间的所有姻缘……」说及此处，声音竟有些伤心，「可是我不明白，为什麽神nV就是不能嫁人？我又不是献祭的牲畜，我是活生生的人！」

「过往是有神nV嫁人之例……」巫魂止若有所思地道。

漫雨眼神一亮，语气着急地道：「既有循例，那为什麽爹爹不能成全我和凌恒哥哥呢？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凌恒哥哥，他也喜欢我……教主既有意成全，为何爹爹就是不允准？」

巫魂止凝眉沉面，慢慢地说：「在你出生之前，那时我刚上任神主，身边扶持我的，就是五长老之一的卜氏。二十二年前，翼派和珵派相争，卜氏初生之子、还是襁褓婴儿就被珵派挟持，从此再无下落。卜氏夫妻思子成疾，双双离世，离世前留下一纸信息，信上说，他卜卦观天，预言我将生一nV。」

漫雨听着，不用明言就知道那nV婴就是自己。看着父亲脸sE悄然变sE，漫雨心有不安。

「然後呢？」

「卦辞有一言，巫氏将有一nV，其命克风氏命脉，直到风氏气数尽绝……」

漫雨听闻大惊，站起身来。巫魂止看着她，继续说。

「唯有隐蔽锋芒，断绝姻缘，献与天神，以神nV之姿，化咒诅为祝福，才能保住风家命数。」

漫雨软软地坐回位置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虚弱地道：「那……那教主知道这件事吗？」

「我怎能让他知晓？卜氏没有公开这只讯息，只告诉我，就是为了保住你。若我告诉教主，你将危害风氏一族，你说他会怎麽做？卜氏已经失去他的独子，我又能眼睁睁看我的AV因翼派而Si？」

漫雨顿时失魂落魄，勉强挤出一些字句：「会不会他看错了……会不会……」

「天命难测，古来预言多变，真真假假如同薰香渺渺，难以预测其变化。但若预言成真，那便是翼派大祸！我决意让你从小蒙着帕子，就是怕你的容颜会引起纠葛，谁知……还是逃不过命定。漫雨啊！若你不做神nV，我让你出谷嫁与寻常百姓，你忘了少主，安安乐乐地过一辈子，你可否愿意？」

漫雨一时气血翻腾，再也承受不住，趴下桌cH0UcH0U噎噎哭了起来。巫魂止看着，却也无法安慰nV儿，细纹密布的双眼更显沧桑。

珵派武场上，两名少年刀光剑影，衣袍随之翻飞，宛如雀鸟翽翽，在狂风中振翅搏斗。其中一人动作矫健，浑身清爽俊逸，拂袖一挥，导致对方的剑头一偏，整个人在空中翻转一圈，他随即稳住身子站定，收剑。

「四师兄这功夫已然炉火纯青，我实在是找不到破绽。」说话那人仪表堂堂，秀气的脸上挂着一双澄澈圆润的眼睛，长身玉立，竟有袅袅之态。

珵派四弟子子衿道：「五师弟这话说得不对，我这三脚猫功夫怎能b过珵派璧日剑法？不过有机可乘，抓到你疏漏之处。」

「还请四师兄赐教。」子佩笑意盈盈地说，眼眸清澈婉转。

「四师弟和五师弟真是越发有默契，b个剑难分难舍的。」珵派二弟子武长昭和三弟子秦有麟走来，秦有麟道：「老是看到你们两个b剑，什麽时候也和我b一场？」

子衿收起画笔在腰间，爽朗地道：「哟，三师兄龙马JiNg神，想必刚刚在新进门生前大显神风，如此气势，我这时和你b剑，不就自找麻烦了吗？」

「你少扯到其他地方，我显什麽神风，不过几个h口小儿，话说回来，你不拿剑，倒是老拿着一支笔和五师弟笔画，又是在耍什麽花样？」

「是啊，四师弟，」武长昭跟着说：「你那招式不像是珵派剑法，招式奇异，像在挥剑又像在行书画画，我从未见过。」

「健全之人有健全之人的剑法，」子衿拍拍大腿，豪不在意地说：「瘸子也有瘸子的相应之道，我这叫……」他顿了顿，斜睨了长昭、有麟一眼，又说：「妙手丹青。」

「妙手丹青？」

子佩笑着回应：「四师兄自创了一套功夫，不用剑，不用双腿，便能对战。」

「有趣，我便来试试你的妙手丹青！」秦有麟才作势出掌，子衿马上打断道：「今天没空，三师兄若技痒，你和五师弟b吧！」

「你这……和五师弟你就有空，和我就没空，喂，你回来啊！」话没说完，只见子衿走远，回头看子佩，子佩只是笑着耸耸肩，一副「他就是这样子」的态度。

子衿兴高采烈地往温清和夫妻宅邸走去，正想报告自己自创的功夫已然练成，才到门口，就听见屋内传来温清和夫妻的对话声。子衿自觉不方便打断掌门夫妻对谈，正要离去，突然听到温清和提到自己的名字。

「子衿毕竟和镶儿不同，他大了，总有一天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子衿沉下脸来，感到心跳加快，他悄悄地躲在窗後，贴耳细听。

只听师娘王德音接话，「你总是疑心衿儿，但他可曾犯过什麽大错？他尊你、敬你，和镶儿一般……」

温清和打断说道：「镶儿是郑家遗孤啊！我们挚友之子，怎能同一而论？若不是那邪派，镶儿怎麽会失去父母，想起当日情景，我真是恨！」

「衿儿从襁褓婴儿时就在珵派长大，心X早已和那邪派不同……你将他打成瘸腿，我已经对他万分亏欠，你何苦恨及无辜？」

「瘸腿？你可别忘了，二十二年前，是你坚持留下子衿，否则他哪能活到今日！」

子衿听得心惊胆跳，冷汗涔涔，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有勇气继续听下去。

从小他就觉得奇怪，师父莫名对他冷淡严厉，原以为是自己桀傲不如其他弟子温顺，然而十年前那一顿打，心中的疑窦才油然而生，只不过拿了一朵花回来，却引得师父B0然大怒，非得重重刑罚他。然而师娘疼Ai他，师弟子佩又常常温言劝慰，他才没发作，安然度过几年。

现在听到温氏夫妻这段对话，他疑心又起。原来郑镶是师父挚交遗孤，这才收为义子。武长昭和秦有麟是名门之後，因家道中落而前来拜师；而子佩出身更是高贵，为诸侯将相後代，因为是庶出，被嫡母迫害，为了保护子佩，子佩的母亲将他送至远亲德音这里，也改名换姓，当时已有子衿，德音遂将第五个弟子取作子佩，取自诗经「青青子衿」和「青青子佩」。

子衿想着，自己又是什麽身分，为什麽他会来到珵派，为什麽师娘会把他和邪派扯上关系？又为什麽，武长昭、秦有麟明明b他晚来珵派，却b他早拜师？师父长年对他冷漠，难道跟邪派有关系？珵派五子都有身分，连改名换姓前的子佩也是身分尊贵，偏偏就是他没有，他的身分从来就是个谜，彷佛前生被抹去，彷佛他是在河边捡来的婴儿。

「你别再说了！」德音重重地说，惊醒沉思中的子衿，他听到师娘快步往门口走来，便赶紧离去。

-TBC-

头几章可能看得b较费神，人物一个一个登场，

这篇文不会像一般的武侠，视角都是跟着一个英雄人物走，

b较是描写众生群像的Ai恨嗔痴，

每章会不断换人物的视角，每章又连成一整个故事，

但主要角sE还是如大纲所写，

侧重郑镶、巫漫雨、风凌恒之间的纠葛～

终於生出第三章，我要出去玩了，我们下周二见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