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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不假于外物,便可走到那个被誉为绝顶的位置上的人注定不会太多,一只手足够了,而其中则注定会有鹿衍的一席之地。
人间万年,所谓的修道天才无数,但多是昙花一现,少有真正的大成之人,而这其中天赋与心性最为关键,可除此之外,还有一小部分的原因来自于先行者,也就是后世之人口中的那些前辈。
例如剑道之上,世人不管如何奋起直追,终究有一座大山挡在眼前,故而便会认为剑道的最终高度就在此处,实则却不然。
其真正的高度在于当年的剑禹以剑道成功栖身了所谓的绝顶,虽然是借助于外物,但高度确是实打实的,容不得半点置疑。
正是因为犹豫剑道那座大山存在,故而阻碍了后来者们的目光,使之无法看到真正的剑道风光,心气一事便也就只能落在登山一事上,再难有所寸进。不过凡事有利有弊,登山而望,未必不能看得更远。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算作是前辈留给后辈们的一条登天捷径。
绝顶的位置上,如今真正栖身者其实只有两人,万年之前的修,以及万年之后的道家祖师爷。此外无论是昔日的剑禹,还是之后的黄更辰,皆是假借外物栖身于此,算不得“真正”二字。一旦此方天地进入末世,万千大道彻底崩坏,那么两人便很有可能从绝顶坠落,到时候可就是站得越高,摔得越惨的下场了。
反观如今的鹿衍,虽然置身于困境之中,可一旦真正有所悟,未必不能以“一失”去争取“一得”,一跃栖身那绝顶,成为万年以来真正的第三人。
如此期待,不知君可否如愿。
灰衣道人深呼一口气,“当真要豪赌一场?赌大赢大虽然不假,可一旦输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道祖笑问道“当年胜天半子的那场棋局,可不就是一场豪赌,师兄如今怎么反倒失了当年气度?莫不是平安顺遂的日子过久了,就不愿再去争取了?”
“当年虽然也是一场豪赌,但终究是我在落子,多少还是有些自信的,而如今只能作壁上观,受制于人,难免心中忧惧。”
瞧着鹿衍愈发痛苦的神色,灰衣道人眉宇间的担忧便要加重一分,而是否出手拉他回来,也就成了道人此刻内心的煎熬。
光阴流水之中,心魔具化的异象忽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片安乐景象,再无先前那般痛苦的回忆。
府邸高墙内,众孩童于花园中嬉戏,一位气质清雅的妇人端坐在一旁,眼神格外温柔地看着自家的孩子们。身披甲胄的男人似乎刚刚从战场上回来,因为他浑身上下还带着血迹。也许是担心吓到孩子们,男人便只是站在远处与妇人轻轻挥手,算是报个平安。妇人莞尔一笑,示意他赶紧去换身干净的衣衫来,免得错过与孩子们近在咫尺的玩闹岁月。如此安逸静好的时光,妇人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夕阳西下,一家人吃过晚饭后,闲聊了些日常琐事,比如君子之道当如何,商贾之法学得怎样,一本本兵书又有多少感悟,饭做的有无进步。或开怀大笑,或支支吾吾,或有个模样俊俏的男孩坐在一旁,看似傻笑着,实则正在环顾四周,打量着每一位兄长,默默地寻找着自己的榜样。这孩子自幼相对懒散一些,不愿读书,也不愿行商,更不愿置身于战场。至于做饭一事,倒是勉强有些兴趣,但奈何分不清盐巴和糖等佐料,由此闹出了不少笑话,渐渐地也就不太愿去做这件事了。
闲谈结束之后,男孩很自然地拉起了女孩的手,回了自己那座名为“月诚”的院子。坐在院落之中,两人一起吃着下人剥好的葡萄,笑呵呵地望着天上明月。虽然也看不出什么东西,但明月圆圆,甚为美满,极好极好。
次日清晨,一位先生正手捧儒家典籍,耐心地与懵懂的孩童们讲解学问,虽然不明经意,但摇头晃脑的读书模样却显得十分认真。
正午过后,池塘里摸鱼,柴房外逗狗,这个调皮捣蛋的小子有些气人了。
夜幕降临,却没有星月,不免有些失落。男孩静静地躺在卧榻上,想着何时才能娶到心爱的姑娘。念及于此,不免笑出声了,傻乎乎的,有点可爱。欣喜之余,又不禁埋怨起了光阴,为何走得如此之慢,不让自己快快长大。笑着,埋怨着,便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桃夭满山,李花白也,一片春日大好景象。头枕着双臂,安然睡去。
梦里,女子出嫁,蒙着盖头,在洞房内等着自己如今的相公。男子此刻正于堂前与宾客好友大饮美酒,不知不觉便有些醺醺然。酒量至此,便不饮了,入了洞房,一片花好月圆,美美地睡去。
梦里,闲坐庭前,儿女绕膝,妻子正在煮饭。不一会的功夫,红烧肉的香气便徐徐飘来,不免勾起了父子几人肚里的馋虫。架起一张木桌,拿来碗筷,静静地等着美味。妇人瞧着懒散模样,不免有些嗔怪,男子便使劲浑身解数,只为博得美人一笑,并保证下不为例。
明月升起后,儿女已然熟睡,男子将妻子搂在怀中,一同入睡。
梦里……
灰衣道人不禁眉头紧锁,看了一眼道祖之后,立刻动心起念,将一柄长剑握于手中。
道祖忽然有些失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又释然一笑,感慨一句人之常情。
梦中复梦,越陷越深,难以自拔,如此险境,道人无法再等下去了。
就在灰衣道人即将递剑之时,那一袭青衫却突然间跃出水面,悬于流水之上,环顾四周,神色平静地说道“此生既然拿得起,便绝无可能放下。”
随后,那一袭青衫眼神冷漠地望向人间某处,沉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送我一场问心,那我便还你一场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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