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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前一天,他因为听说徐翘陪宋冕在茶餐厅吃蛋糕过生日,心里不太舒服,晚上应酬时喝多了酒。
那刚好是二月十三号。
两人在对视中刚刚印证彼此的猜测,忽然听见一道女声:“宋先生您好,小程总正在招待区,您里边请。”
徐翘一愣之下抬起头,望见宋冕黑色西装搭温莎领,打扮正式地朝这边走来。
曹操都没他到得快。
程浪解释道:“我刚才不是说,还差一个人吗?”
徐翘恍然大悟。
这也是程浪为她请来的“亲友团”。
她站起身来,跟宋冕挥挥手,让他看到自己的方位。
“抱歉,下午临时接手了一位病人,我来晚了。”宋冕笑着上前。
“没事,这会儿刚准备开场呢!”徐翘摆摆手。
程浪跟着站起来,手臂揽上她的腰,跟宋冕点点头:“宋医生。”
徐翘悄悄觑他一眼,暗示他不要再秀无谓的恩爱,宋冕很可能也有主了!
宋冕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又转向徐翘:“生日快乐,礼物不方便带进来,刚刚在门口遇到高特助,他说会转交给你。”
徐翘道了声谢。
江放虽然不认识宋冕,但认准了他就是第八个人,一拍大腿起来:“悖我的搭伴来了!浪总还是靠谱,知道组局得成双。”
宋冕对江放的自来熟表达了温和有礼的态度:“您好。”
“别您啊您的,客气什么,浪总的局,来了都是朋友。”
广播响起,提醒宾客开始入场,招待区众人纷纷起身朝秀场走去。
徐翘看见江放和宋冕和谐地并肩走在一旁,瞅了程浪一眼,为这两人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隐患感到担忧。
程浪比了个嘘声的手势,表示他们不管这闲事。
徐翘点点头,决定当作不知道。
六点整,时装秀准时开场。
徐翘坐在前排腰背笔挺,分明也不是自己的秀,却感觉手心在冒汗。
她太珍视这半年的努力了。这场秀的影响力,很可能达到“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结果,一飞冲天看今晚,跌落尘埃也看今晚。
秀场内的灯光在结束倒计时后有一瞬间全暗,再次亮起时,满目皆是震撼人心的全息影像――呼应这场时装秀的主题“DeepSea”,整个秀场被投影成极具梦幻色彩的深海世界,T台就像一条明亮的海底隧道,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
四下有人低声议论,多是惊叹于秀场的设计。
等音乐响起,开秀的模特踩着鼓点穿越海底隧道,观众的议论点才放到时装上。
徐翘隐约听见有人发出赞美,说潘德果然不会让人失望,一会儿一定要去展销厅订这条开秀的裙子。
有人接话:“那让你给吧。”
前者又道:“啊,hh你也要?那我不跟你抢!”
她分辨不太清楚音色,但从说话内容判断,似乎是温h和她的小姐妹。
这种场合,北城名媛圈的各路豪杰自然汇聚一堂。
徐翘猜,她们除了看秀,还可能想来看看,她到底能设计出什么名堂,潘德到底为什么选择她。
但不知是因为受到程浪“我骚任我骚”的处世态度耳濡目染的影响,还是自己步入了人生新阶段,不再对过去受到的伤害耿耿于怀,徐翘现在已经无所谓这些人的眼光。
讨厌你的人,永远不会肯定你,无论是嘴上还是心里。
就让她们继续嫉妒她,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而她不再为此浪费一丝宝贵的精力。
徐翘很快屏蔽掉这些声音,专心看秀。
这场秀一共四十八个look,其中专门请徐翘量身定制珠宝的展示多达二十件,全都是首次曝光。
毕竟是潘德的时装秀,多数人的注意力还是放在衣服上,但徐翘左右两边却都时刻关注着模特身上的珠宝配饰。
郁金在认真端详过几件之后,朝她靠拢过来,低声道:“翘,你这半年进步太大了,我猜今晚的珠宝正式发布后,可能引领下半年的配饰流行趋势。”
有她这份评价,徐翘悬着的心落下一半。
程浪虽然不是内行,却也给出了一些看客的意见,频频点头,顺带夸奖了她的“分寸感”:“不喧宾夺主,又锦上添花,把握得刚刚好。”
程浪和郁金都不是浮夸的人,哪怕吹彩虹屁,也不会闭着眼吹到天上去。
尤其程浪的语气中隐隐透着一股“不愧是我家宝贝”的自豪,徐翘觉得他的彩虹屁还挺真心实意
她凑到他耳边笑着说:“那给浪总争光了哦!”
程浪笑着握住了她的手。
不过虽然不至于喧宾夺主,徐翘的设计还是在进程近半,看客们略有些视觉疲劳的时候,引起了不少关注。
其他首饰在动态行走中相对不那么显眼,而当一位模特佩戴着一顶惊艳的海蓝宝石王冠登场,有人回想起之前一幕幕惊鸿一瞥,终于发现了今晚这些珠宝的别具一格。
一旦这个头开了,接下来,人们关注点自然而然地分给了这些珠宝。当越来越多不知情的观众在谈论时装之余,问起这些首饰的来历,徐翘终于彻底安下了心。
时装秀临近结尾,压轴作品登场,四下众人热烈惊叹,不知是为那条光彩夺目的鱼尾裙,还是为搭配其上的怀表项链。
程浪不是第一次看见这块怀表,但再次见到它时,依然为它的设计者感到骄傲。
精细的密镶工艺将小克拉群钻进行雪花式镶嵌,在表盘上描绘出一幅壮阔的海景。时针的形象是人鱼,分针的形象则是王子,因为表盘数字的非常规分布以及机芯的特殊构造,当时间到达十二点,时针与分针会在海鸥搭起的桥上正面相遇,拥有深情一吻。
在安徒生童话里,王子另娶她人,人鱼化成泡沫,结局是个让人难以释怀的悲剧。而在这个表盘里,分针日复一日地追逐时针,时针等待分针,不论过程如何艰辛,他们终会相遇。
这个创意不仅结合了人鱼的童话,“十二点”的概念出自灰姑娘的故事,“海鸥搭桥”的概念引申自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传说,可以说凝结了无数的浪漫情结。
时装秀圆满结束,灯光亮起,潘德上台致辞时,特别鸣谢了本次时装秀的搭档珠宝设计师羽立,以及她带来的这条怀表项链。
潘德夸赞到这里,镜头移到徐翘身上,同时也带上了她身边的程浪。
两人出现在秀场大屏上。底下响起OO的声音,或者是在感叹这对璧人出众的相貌,又或者是在谈论他们的出身。
“我曾问过羽立小姐,这条怀表项链的设计灵感来自哪里?”潘德站在立式话筒前笑着看她,“她向我含蓄地表达了两个字――爱情。”
徐翘跟程浪一起保持得体微笑,望着前方大屏。
当潘德继续往下说时,镜头渐渐拉远,徐翘忽地目光一顿。
因为还在镜头范围里,她在一愣之后迅速恢复表情管理,眼神却变得有些飘忽不定。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她好像透过大屏,看到秀场后排角落有一道熟悉的人影。
潘德的讲话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她什么也听不清,目光追着镜头寻找刚刚一晃而过的人影。
程浪像是知道她在做什么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在镜头完全离开她之后,她愕然偏头看向程浪。
程浪朝她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潘德后半段的致辞对徐翘来说变得格外漫长。她的心脏搏动得异常剧烈,坐立难安地等待着时装秀彻底落幕,等到观众终于起身退场,她心急地踮着脚,往远处攒动的人头张望,一边抓着程浪的胳膊问:“我爸去哪了?”
程浪跟朱黎郁金等人打了声招呼,带她走贵宾通道及早离场,路上跟她解释:“我给你爸爸寄了邀请函,订了机票,他一直表示不愿意出席,但我今天还是查到他登上了这趟航班。我想他可能是想来看看你的处女秀,又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所以一直躲在角落。别着急,他应该还没走远。”
徐翘点点头,高跟鞋踩得蹬蹬响。
程浪给高瑞打了个电话,挂断后说:“放心,拦到人了,在南门。”
徐翘飞快赶往南门,远远听见高瑞正在用它那三寸不烂之舌连哄带骗地拖住徐康荣。
“爸!”徐翘提着裙摆奔了过去。
徐康荣浑身一僵,回过头来,脚一蹬,愤怒地指指高瑞:“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好心!”
高瑞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徐总,我也是听小程总差使。”
徐翘气哼哼地走到徐康荣面前:“来都来了,您躲什么呀?”
“谁躲了?”徐康荣觑觑她,“你见过天底下哪个爸爸怕女儿?”
程浪站在远处笑了笑。
徐翘和徐冽的嘴硬,大概都是遗传自徐康荣。
父女俩失散近一年,重逢第一面,居然不是痛哭流涕地抱在一起,而是先就“躲与没躲,怕和不怕”的问题打上了激烈的嘴炮。
程浪没有立刻上前打扰父女俩的重逢,给高瑞使了个眼色,让他也退远开去。
直到听见父女俩之间的对话气氛缓和下来,徐翘对徐康荣别扭地表达着关心:“您从前发福的肉都哪去了,瘦成这样!还有您这头发是不是太黑了,临时抱佛脚刚染的呀?您这西装怎么回事啦?扣子都松了!”
“你这丫头,那么嫌弃你爸,追出来干什么?”
徐康荣作势要走,徐翘想拦,又似乎想不到话留人。
程浪不得不上前去:“徐总留步。”
徐康荣转身到一半,顿住脚步。
“徐总,”程浪笑着牵住了徐翘的手,“今天是翘翘生日,您来都来了,陪她吃块生日蛋糕吧。”
徐康荣清清嗓子,对程浪干笑一声:“小程总,还是你陪她吧,我就不在这里招人眼了,免得让人说你们嫌话!”
“生日当然是在家里过。”程浪一句话解了徐康荣的后顾之忧,“我现在陪她回馆里,把该应酬的应付好,您在车里稍等我们一会儿?”
徐康荣犹豫地看看徐翘。
“您就留一晚吧,”程浪笑着劝他,“我可以陪她过生日,但爸爸是谁也不能代替的。”
徐翘鼻端一酸,看了眼程浪。
安排今天这样一个局,对程浪来说其实是举手之劳。但因为这个日子的特殊,这件事到了她心里,分量却非同一般。
她朋友不多,家人离散,所以奢求很少,如今有程浪把她缺失的那些情感补足,已经非常满足。
但程浪不希望她的生命里只有他,没想自私地把她完完全全占为己有。
在她生日这天,他让她珍之重之的朋友从五湖四海为她而来,让她与朝思暮想的爸爸久别重逢。
他给她礼物,却也希望她得到更多别人的礼物。
得是多自信多强大的人,才能给出这样博大的爱。
徐翘觉得,自己今天好像又多爱了这个男人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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