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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倩然被皇贵妃打了一巴掌,又被她指着鼻子骂扫把星,赵倩然这一生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赵晨光和刘氏视她为掌中宝,别说动手了,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她自随母亲参加社交,便备受追捧,女孩让着她,男孩捧着她,哪里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这么羞辱?!
偏偏打她的人,是她婆婆。赵倩然想要还手,也无法做到。这口气,难道就这么忍下来吗?
赵倩然向来会审时度势,她知道女人这一生,最大的依仗便是娘家与夫君。大婚三日后该是回门日,她还可以与父母诉说下委屈,如今却因为周王的丧事,什么都得往后延。
但是赵倩然也不是随意任人欺负的性子,她回不了宰相府,那便让身边的丫鬟回去。她可不是那个没有娘家撑腰的赵怡然!
一边派人回家告状,一边赵倩然也要做出姿态给齐王看。她索性便带着那红掌印,又回到了灵堂,做足了贤媳模样,哪怕受了冤屈,她也尽心尽力为小叔的葬礼出力。
齐王心情亦复杂,一边是伤心欲绝的母亲,孝字压头,他不能不管,另一边是新婚燕尔的妻子,受尽委屈,身后又有赵氏刘氏作为靠山。
无论哪头,都是麻烦。齐王只能哄了这头,再哄那头,当真是心力交瘁。
百善孝为先,齐王自然是要先顾着皇贵妃,可是无论他说什么好话,皇贵妃就是一口咬定是赵倩然克死了周王。
“母妃,这种无稽之谈,还是不要再说了!”
齐王忍无可忍,终究是说了重话。皇贵妃一听他的话,当即便泪眼连连地指着他:“本宫这么做,是为了谁?本宫就剩下你一个儿子了!本宫不敢冒险啊!”
皇贵妃再荒谬,也是一片慈母之心。听到这话,齐王心下顿时愧疚,刚要说话,又听到皇贵妃哭诉起来:“你有你的大局,本宫也不想拖你后腿,所以哪怕是不喜欢她,本宫也替你讨来圣旨,让你父皇给你指婚。可是那赵倩然,根本看不上你!当初他们赵家见你太子之位无望,便用一个外室女糊弄你,这口气,本宫本来是想咽下去的,可是本宫没想到,本宫一时心软,竟害死了你弟弟啊!”
皇贵妃哭得是真的伤心欲绝,一边是因为幼子惨死,一边又担忧仅剩的长子。齐王想到死状凄惨的弟弟,也心下悲来,一时也说不出劝说的话。
皇贵妃一边哭,一边说着话:“你难道真以为她是真心想要嫁给你吗?当初在太子的寿辰上,你是没亲眼看到,她是如何谄媚地为太子弹琴!若不是我先下手为强,只怕她现在已经是老五的人了!早知道她是这么一个扫把星,我就不该替你求旨赐婚,还害了你弟弟!呜呜呜呜呜……”
说到早逝的幼子,皇贵妃又控制不住哭了起来。齐王面色僵硬地坐在原位,心里好似被人重拳砸了无数下。任谁听到这话,都不会开心。自己的妻子竟然不是真心嫁给自己,真是天大的笑话。可是齐王又没法自欺欺人,他想起了赵怡然,若是赵倩然真心想嫁给自己,当初就不会有赵怡然什么事了。
“我苦命的皇儿啊!”皇贵妃抱着齐王一顿哭,好不容易等皇贵妃哭累了,齐王看着嬷嬷和侍女们伺候皇贵妃睡下,这才一身疲惫地出宫。
谁知,齐王刚刚走到宫门口,就看到李懋从宫外回来,二人狭路相逢,目光相对的瞬间,同时挤出了虚伪的笑容。
“太子殿下。”齐王忍着心中的波澜,面带微笑地问安。
李懋也兄友弟恭地忙扶起他,看似无意地说道:“是进宫来看皇贵妃的吧?你多陪陪她,好叫她宽心。”
“之前的事,让殿下看笑话了。”齐王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像是在为自家的丑事感到歉意。
“无妨,皇贵妃一时悲愤,倒是你,千万不要就此错怪四嫂。”
“那是自然……”齐王微笑着,背在身后的手却已经不由自主地握紧,“对了,太子殿下出宫,是有什么要事吗?”
李懋闻言,有些无奈又宠溺地叹了一声:“有个朋友,身子有些不适,孤去瞧瞧她。”
齐王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能劳动太子殿下大驾去看望的朋友,有几个呢?除了她,还能是谁?一时间,齐王的心情复杂到自己都无法判断,他究竟是醋味更浓一些,还是担心更多一些。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耽误太子时间了。”齐王拱手,再次告辞。李懋颔首,朝宫内走去。二人目光擦肩而过的瞬间,嘴角的笑容立即消失无踪。
“回府。”坐上马车,齐王面色冷凝地吩咐车夫。车夫驾车往前,齐王却突然又命令改道。
不知不觉,马车行驶到皎月所住的别院外,齐王看着那道紧闭的门,眼中满是波动。
“吱嘎。”忽然,门开了,马车里的齐王本能地坐直了身体,却发现出来的只是一位采买的侍女。齐王缓缓放松了身子,有些疲倦地吩咐车夫:“回府吧。”
齐王的马车离开,别院的大门缓缓打开,皎月看着远去的马车背影,嘴角勾出一抹淡然的笑意。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求不得”,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得而不惜。
上一世的赵倩然,是齐王求而不得的珍宝,所以哪怕赵倩然嫁给了太子,只要她一回头,齐王
便会为了她义无反顾。
这一世,因为皎月的出现,一切都变了。赵倩然嫁给了齐王,皎月借皇贵妃之手,将赵倩然的真面目□□地掀开,她不再是齐王心中无辜的小白莲,齐王心中的那根刺,会越来越大、越来越深,直到有一天化脓长胞,成为不得不拔除的祸害。
齐王府里,寂静一片。
齐王心中烦闷,只想一个人安静,谁知这时赵倩然的侍女却忽然找了过来。
“王爷,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何事?”齐王不由自主地皱眉。
侍女愣了下,似乎没料到齐王会如此不耐。她失了底气,有些怯懦的开口:“王妃没说什么事,只是请您过去。”
齐王压下心中的烦躁,最终还是往正院走去。一进屋,齐王便看到赵倩然背对着门口,坐在梳妆镜前,正用布巾敷脸。
“找本王何事?”齐王面无表情地开口。
赵倩然回头,看到齐王的脸色,心里当即咯噔一下,莫非是皇贵妃又在搬弄是非,惹得齐王也厌恶了她?
情况不妙,赵倩然立即压下了想要告状的心,转而关心起皇贵妃来:“殿下,您回来了。母妃还好吗?”赵倩然一脸担忧地抬眸,一双明亮的眸子里满是对他的依恋和关心:“都是我不好,惹母妃生气了。若是母妃有个好歹,那我真是难辞其咎了。”
听着这些关切的话,若是以前,齐王也许会觉得她善良又温柔,可是如今再看,却觉得虚伪得如同浮着一层薄纱,根本就不透彻。
“母妃无碍,你也不用担心了。”
赵倩然好似松了口气:“那就好,母妃她老人家心里难过,若是朝我出出气,能让她心里好受
点,我也高兴。”
齐王不置可否,敷衍地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好。没事的话,本王先走了。”
说着,齐王就要往外走去,赵倩然一把站了起来,期盼地看着齐王:“王爷,您去哪?”
齐王回头,皱眉看着她,赵倩然立即解释:“我的意思是,最近王爷您也辛苦了,公事先放一放,好好休息,我这就让人准备晚膳。”
“不用了。”齐王摆手,“六弟尸骨未寒,本王先住在书房吧。”
说着,齐王转身便走。赵倩然呆滞地看着齐王的背影。哪怕是戴孝,也并不一定非要分房而居。齐王如今这么做,是何意?
赵倩然跌坐在梳妆镜前,神情麻木。曾经以为曾经沧海难为水,可是当她真的成了他的王妃,为何他却不再珍惜?
深夜的宫廷,寂静而冷漠。
偏院的宫殿里,一道白色身影悄然前行。
“姑娘,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只怕最多半年,这天,就该变了。”月色如水,盼星小心翼翼地走进偏殿,皎月早已等候在那。
皎月看着盼星:“接下去的时间,只怕是非不断。你若是想脱身,我帮你想办法。”
盼星温柔一笑,摇了摇头:“不了,我在宫里,还能帮您盯着点情况,周王虽死,我的大仇已
报,可是我知道姑娘您要做的,不只是这些。”
姑娘您帮我报了仇,那我也该助您一臂之力。
皎月听懂了盼星的话,微微叹气:“既然你这么决定,那我也不勉强你。我答应你,最多半年,无论事成与否,都会带你离开这里。”
“好,我相信姑娘。”盼星满脸温柔地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眼中满是信任与依赖。若不是遇到姑娘,她只怕早就成了枯骨,又怎么可能报得大仇呢?所以,哪怕是为了姑娘献出生命,她也在所不惜。
“周王死后,皇贵妃一双眼便都盯着齐王了,她对赵倩然不满,恐怕迟早还会有动作。”盼星道。
皎月闻言,微微一笑:“齐王他恐怕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吧,心里的小仙女忽然就着了地,变得庸俗又琐碎。”
“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盼星冷声道。
“呵,你说的是,若是就这么死了,那就太便宜他们了,也该让他们尝尝自己种下的恶果了。”
皎月眯起眼,对着盼星招了招手,盼星立即附耳而去:“找个机会,在皇贵妃面前……再添一把火。”
“您放心。”盼星也露出微笑,“我在晓月楼里,学的可不只是对付男人的招数。”
两个绝色美人对视一笑,月色更凉了。
周王的死,就好似一颗小石子落在湖面上,激起了一阵波澜,但是很快湖面又恢复了平静。齐王府里,也好似死水一片,沉寂得令人感到压抑。
齐王搬去书房居住,赵倩然这个新婚王妃,每日独守新房,上面又有个视她如眼中钉的皇贵妃,日子别提有多难过了。
“参见王妃。”李侧妃带着诸位侍妾,按照规矩来给赵倩然请安。看到这些女人,赵倩然的心情更差。
她一早便知道齐王府里有这些女人,当初勾搭齐王时,她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以她的魅力,得到齐王独宠,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如今,她和她们一样,都不得不独守空房时,赵倩然才知道,原来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
“若是没事的话,退下吧。”赵倩然将人赶了回去,刚准备起身,便见管家带着一位精瘦干练的嬷嬷走了进来。
“回禀王妃的话,这位刘嬷嬷,是皇贵妃派来的。”
那嬷嬷面无表情地给赵倩然行了个礼:“见过王妃。”
赵倩然听到管家的话,心里简直气笑了,皇贵妃竟要夺取她的管家大权?!
“这是母妃宫里的嬷嬷?”
“是……”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位王妃,可不像前一位,有名无实,这是赵家的嫡女,京城有名的大才女,可谁知……皇贵妃却对这儿媳,颇多怨言呢?
赵倩然简直忍无可忍,她忍气吞声,皇贵妃便咄咄逼人,这是非要逼得她出手吗?!
“母妃一片良苦用心,我该亲自去谢谢母妃才是。”赵倩然咽下心中的怨恨,脸上挤出笑容,“命人带嬷嬷先下去休息吧。”
“不用了。皇贵妃信任老奴,老奴便不能辜负娘娘的信任。王妃好生歇着,日后有什么事,都交给老奴就是了。”刘嬷嬷生硬地开口,丝毫没有给赵倩然面子。
赵倩然僵笑着,看着刘嬷嬷大包大揽地接管下王府大权,而她如个外人一般,毫无阻拦之力。
皇贵妃,欺人太甚!难道真的以为她赵倩然好欺负吗?!
宰相府里,刘氏正在小佛堂里念经。周王去世的消息一传出来,刘氏就感到大事不妙。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女儿成亲这天出事,难道真是老天爷不看好这一场婚事?!
□□着经,刘氏忽然听到侍女传话,说是女儿派了人回府。刘氏当即起身:“快把人叫进来!”
此时,赵晨光也恰好下朝,刘氏连忙拉着他一块去见女儿派来的人。
来人是青儿,赵倩然的心腹丫鬟。一见刘氏和赵晨光,青儿便红了眼睛:“老爷、夫人,小姐委屈啊!”
“这是怎么了!快说清楚!”刘氏忧心女儿,一时竟没发现丈夫脸上过于冷淡的表情。
青儿便哭着将皇贵妃如何欺辱赵倩然的事说了一遍,听完丫鬟的话,刘氏一下就炸了。
“便是皇贵妃又如何?!我的女儿,是堂堂正正嫁进齐王府做王妃的,她怎敢这般对待倩然?!”
“正经人家,谁家敢如此对待明媒正娶的儿媳妇?!果真是金陵小户,上不得台面!不行,就算到陛下面前,我也得为倩然要个说法!”刘氏情绪激动,一心要为女儿撑腰,赵晨光一边挥手让丫鬟退下,一边拦住了刘氏。
“你这般冲动作甚。”赵晨光头疼不已。
刘氏反过手指着他大骂:“女儿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你这个做爹的就这副模样吗?”
赵晨光捏着刘氏的手,叹息道:“我难道不疼倩然吗?可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咱们就是要为她做主,也不能这样贸贸然冲上去啊。”
刘氏那一句金陵小户,让赵晨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刘氏嫁给他这么多年,心里依旧高高在上,皇贵妃是金陵小户,那他一介白衣,又算什么呢?
何况,皇贵妃嫁进了皇家,出嫁从夫,齐王是她与皇上所生,刘氏指着皇贵妃骂小户,岂不是连皇上和齐王也一起骂了?
在赵晨光的劝说下,刘氏总算冷静下来,这事急不得,若是闹僵了,最吃亏的还是倩然,皇贵妃是长辈,她若是要拿捏倩然,有的是办法。
“好了,改日我寻个机会,与陛下说上一声。陛下指的婚,总该过问一声的。”
“你可不许糊弄我!我就倩然这么一个女儿,嫁给齐王做继室,已经够委屈她的了!”刘氏要赵晨光发誓,赵晨光无语极了,最终不得不指天发誓,说自己一定会为女儿讨个公道。
暂时安抚好了刘氏,赵晨光又叫来青儿,细细问起了赵倩然在王府的生活。青儿只当是老爷关心小姐,自然是知无不言。
“王爷带着小姐去给皇贵妃敬茶,谁知皇贵妃却放话说,她绝不接受小姐这个儿媳妇。小姐在门外跪了一天,皇贵妃也没有心软。”
赵晨光闻言,不由皱眉:“那齐王什么反应呢?”
青儿蹙眉,回忆道:“王爷自然是心疼小姐,在那之后便不让小姐去给皇贵妃请安了。”
青儿却不知道,赵晨光听到这话,反而得出一个不太妙的结论,只怕齐王对倩然,已经不如过去那么上心。
一个男人若是珍爱一个女人,哪怕是自己的母亲,也决不会允许她这般欺辱她。若是真的为倩然好,就该让她尽快得到皇贵妃的认可,而不是这般将二人隔开了事。恐怕,当年赵府以八字不合为借口换婚,估摸着齐王心中一直都存着刺呢。
赵晨光身为男人,反而更能了解男人的心。这世上终究还是有饭粒子与白月光的区别,若是倩然没有嫁给齐王,齐王始终求而不得,那么这些令他引以为耻的过往,会被得不到她的遗憾而覆盖,但是若是一旦倩然成了他的王妃,日复一日、朝朝夕夕的相处,只会消磨掉他心中那点念想,最终记起的只有她曾经带给他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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