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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是震然。
蔺伯钦扫了眼苏梅,拿出一张口供,说出自己的推断:“朱氏难产当日,孩子应确实死掉。不久后,苏梅怀孕,据洪婆所录口供,她当时清楚听到苏梅和丈夫争吵,苏梅的丈夫甚至对即将临盆的苏梅大打出手,还骂她是‘不会下蛋的鸡’。按理说,苏梅已有身孕,她丈夫要骂也绝不会骂这句,而这句最不该骂的,她丈夫偏偏骂了,这就说明一个问题。”
李仲毅反应极快,他忙道:“苏梅并未怀孕!她是装的!”
“不管苏梅是真有身孕,还是假有身孕,结果都是一个,她没有生出孩子。”蔺伯钦右手食指叩了叩法案桌面,面无表情,“苏梅与朱氏交好,知道朱氏的一切秘密,包括朱氏经常暗中接济同父异母的姊妹。这个姊妹当时嫁在赵家,生有一子,苏梅不甘心,她想到朱氏姊妹的婴儿,恶生胆边,或偷或抢,将朱氏姊妹的婴儿占为己有,甚至说服自己,这个偷抢来的婴儿是她自己亲生。并取名苏钰,一直养在身边。”
这个推断大胆却合理。
可苏梅不承认。
她倏然抬头,朝蔺伯钦厉声反驳:“大人!这都是你的猜测,你凭什么用你的臆造,让钰儿与我母子分别!”
便在这时,门外衙役来报,顾景同听后,走到蔺伯钦跟前,弯腰耳语:“疯妇的前夫赵杰病逝,来的是赵杰的父亲。”
蔺伯钦颔颐:“让他上堂。”
他看向苏梅,淡声道:“既然你觉得是本官猜测,不如再听其他人怎讲。”
不多时,一名农人打扮的老汉来到公堂上。
“草民赵大,参见县太爷。”赵大朝着蔺伯钦跪下拜了拜。
他扭头一看,正好瞧见了旁边被押着的疯老妇,顿时大惊:“啊哟,这不是梁秀云吗!?”他脑子愚钝,还以为自己因这个前儿媳惹上了麻烦,忙不迭的双手合十,磕头大喊:“冤枉啊大人,这梁秀云疯了好多年,她杀人放火都跟草民一家无关啊!十年前我儿就把她给休了,大人明鉴,大人明鉴!”
蔺伯钦神色冷然:“肃静。叫你上堂,只想问你一件事。”
赵大谄道:“大人请问,草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梁秀云当年嫁到你赵家,为何一夜之间,突然发疯?”
赵大“呃”了一声,有些为难的模样。
蔺伯钦音量加重了些:“公堂之上,你还该隐而不报?”
“不敢不敢,草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啊!只是家丑不可外扬,这么多年,草民一家任何人都没说……”赵大看了看公堂四周,到处都是人,无奈的低头,“梁秀云本是个好媳妇儿,可是她……她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住!可怜我赵家唯一就生了这么个儿子,她竟然给弄丢了,县太爷,你说这气人不气人?”
“怎么丢的?”
“被人偷走的。”
赵大对当年那幕印象很深,他回想道:“那一晚,梁秀云正在哄孩子睡觉,突然外面狗叫得很凶,她便走出去查看。结果一回屋,窗户大开,孩子已经不见了。我们一家人到处找,却怎么都找不到,茫茫人海要找一个婴孩,无异于大海捞针。梁秀云看不住孩子,我们一家人自然生气,我儿我老伴儿将她训骂了一晚上,第二天又出门继续找,梁秀云就只哭啊哭。等我们再回家,就听说她已经神智失常,疯疯癫癫了……于是我儿将她休了。”
蔺伯钦面容严肃,眸光冷冽:“梁秀云无父无母,在清远县亦无朋友亲戚,你就这样把她一个弱女子赶出家门?”
赵大有些尴尬,他两手一摊,为难道:“那我赵家要传宗接代,不可能找一个疯婆子嘛。”
“荒谬。”蔺伯钦侧头都不想看赵大一眼。
他看向已经汗水涔涔的苏梅,讥问:“苏梅,这偷走梁秀云孩子的人,需要本官明说吗?”
苏梅面前聚了一小滩水渍,也不知是汗是泪。
蔺伯钦声色俱厉道:“你可曾想过,梁秀云痛失爱子,骨肉分离,余生命运何其悲惨?她大好年华,如今却变成疯癫妇人,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自己生不出孩子,为何非要害别人家破人亡?”
“我生的出孩子!”苏梅猛然抬头反驳,她泪流满面,“我生过!十几年前,我生了一个男孩儿!可是他死了!他一生下来就没了气……再后来,无论我吃多少药求多少佛,却再也怀不上了。”
她语气悲哀到了极点:“我生不出孩子,我丈夫、婆婆,天天将我不当人的打骂。寒冬腊月,要我洗一家人的衣裳被褥,那河水刺骨的冷啊……冷到我现在都记得。每天最早起,最晚睡,只有和朱秀君在一起说会儿话,我才有丝丝高兴。她后来怀了孩子,我便很少去找她了,我看着心里难受,因为我无论如何也怀不上。家中对我的苛责越来越多,没有办法,我才会往衣裳里塞棉花,假装自己怀有身孕。虽然那九个月胆战心惊,可却是我过得最好的一段时光……丈夫对我呵护备至,婆婆也没让我做家务,还有偶尔煮鸡汤喝……”
蔺伯钦恻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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