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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不下去的岂止他们。

林霜和长兴侯回去时,乔内使的货已经卸完,但是船还不能走,因为他们点数的时候,发现少了二十包盐,硬是说卸货的时候计数记错了,要从船上再搬二十包下去。

齐老板一脸愁苦的跟乔内使说好话,希望能让他亲自带人去码头的仓库数一次。

其实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卸货的时候长兴侯的人、仓管和码头那边都有人计数,不可能三方同时记错。

林霜觉得长兴侯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估计这辈子没吃过这种亏吧。

长兴侯倒是没发火,跟着齐老板一起去跟乔内使沟通,扯来扯去,最后乔内使让一步,只搬走了五包盐。

吃了这个哑巴亏,齐老板整个人都不好了,之前精明市侩的商人气收得干干净净,嘴角还起了个火泡。丢五包盐,最后得他和长兴侯平摊损失,本来算下来价格就不便宜,再扣掉运费、人工、即将付出的当地官员和盐行的打点费,这一趟他白跑了,说不定还得赔本。

一夜无话,第二天继续起航往南宁去,接下来两天还算顺利。到了南宁府,乔内使的人下船,长兴侯和齐老板跟他们去乔内使在南宁的宅子,付清两船盐的尾款。

合同上写明了盐价是二两白银买七包盐,一包盐收二百文的跟船费,结果算账的时候,涨到二两白银买五包盐,一包盐收二百五十文跟船费和一百文通关费,合同变成了废纸。

长兴侯不怒反笑,对乔老板道:“你这是卖盐还是抢劫呢?”

旁边齐老板沉着脸站着没出声,这回他也不去劝以和为贵了,这简直是割他的肉。

乔内使坐在太师椅上,勾着腿抖得一个得意,他身边的旗校一副狗仗人势的嘴脸,恶声恶气的道:“说话小心点,在咱们广西地界上,还没人敢这么跟内使说话,你小子是不是欠收拾了?”

齐老板苦着脸道:“这白纸黑字,合同上写得明明白白,您不能说加价就加价,说要什么费就要什么费呀!”

旗校道:“咱们这么多人跟着你们辛苦一路,加点钱有什么不对,你再吵吵,盐不卖你们了,一拍两散!”

齐老板气的一个仰倒,不卖了,那这些天运费人工全白白赔进去了?这一趟就纯属免费给乔内使做苦力?

“还有没有王法了,乔内使,做生意不是这样做的,我们跟你签过合同,你要是非得胡搅蛮缠,我们只好去报官,请官府来定夺。”

乔内使听到这话,回头看一眼手下的旗校,腿抖的更欢了,他们就跟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一个个乐的东倒西歪。

另外一个旗校道:“你去告,看哪个不要命的敢接你的案子,实话告诉你,在广西这块地上,咱们内使,就是王法!”

林霜手心里死死捏着装暗器的红木盒子,很想把几百根毒针都射到乔内使的脑门上去。她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时刻提醒自己这一趟来是为任务,可看到乔内使这么嚣张跋扈的样子,实在太生气了。

她其实只是个看戏的,不能切身体会到齐老板这样的普通商人,面对强取豪夺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奈和绝望,都说无奸不商,可商人的艰辛和无奈谁能体会?他被权势按着头在地上摩擦时,一点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长兴侯知道再谈下去也没什么用了,乔内使不会有分毫的怜悯,再拖下去只怕还要生出更大的麻烦来。

他命人把银子抬来,付清尾款,临走前对乔内使笑道:“我林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这么多脑袋,乔内使这颗最聚财,可惜现在不方便,不然真想请回去,想必有人会爱不释手。”

乔内使收了钱心里高兴,对他的话也不太在意,以为他只是说反话讽刺,抖着腿得意的道:“好走不送,林老板,我这颗脑袋,的确聚财,不过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请得动的,哈哈哈。”

长兴侯点点头:“那可得看好了。”

齐老板已经是霜打的茄子,耷拉着头半点精神也没有,一声不哼的跟在长兴侯身后,出了门叹气道:“早听说广西土地贫瘠,灾害频繁,耕者岁获甚少,百姓生活无依,连年暴乱不断,看王府内官如此凶残,想必瑾江王府里都是一些吸血虫,不管百姓死活,咱们卖了盐赶紧走,这地不是人待的。”

长兴侯还有心情打趣他:“上次说北方不是人待的,这回又说南粤不是人待的,齐老板认为哪是人待的呀?”

齐老板噎了一下,嘟哝道:“这世道,就是炼狱,都不是人待的。以前皇上管事的时候,我们百姓还有口饭吃,现在换几个不相干的人把持朝政,政令一天一个样,贪官污吏横行,民生艰难也没人管了。你瞧着吧,等北方打起来,纳税的项目又得加,活不下去喽!”

他嘴里说着丧气的话,但该做的事情还是一点没让长兴侯操心,当天晚上就与几个当地盐商联系上,盐商过来问了价,都说价格太高了,虽然年底正是缺盐的时候,但这个价格实在没有利润可赚,当地盐价一直稳定,没法一下子涨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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