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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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出了藏獒咬伤郑佳宝的事情，别墅里的气氛很是紧绷。

郑嘉芙明显能感觉到别墅里的人紧张的心情，就连家中的老人李妈都战战兢兢地忙着自己的分内活，多的一句话都不敢说。之前李妈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郑嘉芙已经是鼓足了全部勇气。

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起郑佳宝被咬伤的事情。免得惹火烧身。

这注定是不甚平静的一晚。

第二天郑嘉芙一大清早就被楼下的声音吵醒了，她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五点多，天才蒙蒙亮。

这个时间别墅里的大多数人都陷在香甜的梦境中，她清醒了一会儿，起床拉开窗帘。

这个点的天空很美，天边晕染了一点点的橙色，更上面，是深蓝的天空。她呼吸了一会清晨的空气，去洗手间洗漱，然后去隔壁房间找裴宴。裴宴也已经起床了，正在整理自己的衣服。

他短胳膊短腿的，做事情慢吞吞的，看着又乖又萌。郑嘉芙低下身，耐心地帮他整理衣服下摆，裴宴看着这样的郑嘉芙，不自觉地陷入了回忆。

她看上去和记忆中的人很像，又很不一样。他至今还记得她对他说，“你不够体贴，不会说情话，我不喜欢你了，分手吧”时的冷酷无情决绝，和她此刻温柔的样子截然不同。

郑嘉芙拍了拍裴宴的衣服下摆，才让他从回忆的漩涡中挣扎出来。裴宴脸上扬起一抹阳光灿烂的笑容，脸颊边露出来两个小酒窝。

以前的他不够讨喜，那现在的他呢？

郑嘉芙和裴宴到楼下的时候，才知道别墅里为什么这么热闹了。郑佳宝从医院里回来了。她脸上绑着绷带，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郑母一直在旁边默默垂泪，郑父无声叹息。李妈一举一动都很拘束，低着脑袋，安静地在一旁待命。

郑嘉芙轻声喊了一句，“爸，妈。”郑父郑母这个点都没什么心情搭理她，郑嘉芙抿抿唇，没说什么。他们明显已经用过早餐了，郑嘉芙和裴宴两人沉默地用完了早餐。

没一会儿，郑父黑着脸去公司上班了，郑母和郑佳宝还待在客厅里。郑嘉芙不知道郑佳宝为什么不回房间好好休息，不过很快，她就知道原因了。

郑母提前联系了珠宝供应商上门提供服务。

珠宝供应商来的很快，他带着手套，态度殷切，将今天带来给郑佳宝选择的珠宝一一小心地拿出来。

他低着头，一点都不敢看郑佳宝包着绷带的脸，事实上，来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郑佳宝这脸，他差点没保持住脸部表情。他声音谄媚，态度恭敬又十足热情，“郑小姐，这些珠宝您看看，有喜欢的么？”

摆在郑佳宝面前的珠宝自然都带着无可挑剔的美，一看就昂贵不凡。更何况，这一次郑母让珠宝供应商上门单纯为了让郑佳宝开怀，最好是能让她忘了最近发生的不愉快，自然不会舍不得钱。今天这里摆放的珠宝，就没有一件是低于七位数的。

珠宝供应商拿起一副胸链，殷勤介绍说，“郑小姐，这翡翠青翠欲滴，色泽令人倾倒，胸链上的钻石足足有30克，这条胸链，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你看下，觉得怎么样？”

胸链自然无可挑剔，可以作为藏品珍藏。

为了让郑佳宝展颜，郑母自然是拿出了十万分的心思认真对待。

郑佳宝动作随意地拿起来打量了几眼，目光一直停留在这副珠宝上面。就在珠宝商欣喜的以为这一单应该成了的时候，郑佳宝突然将这条胸链放下，语气不耐地说，“这个一点都不日常，我要她手腕上那一条。”

她手腕上那一条？

众人闻言，下意识将目光放到了郑嘉芙的身上。

郑嘉芙手腕上的钻石手链出自世界知名设计师之手，款式独一无二，是定制款。之前郑嘉芙不少塑料姐妹都明里暗里打听过，想要通过她这个渠道，让这个设计师帮忙设计独家款珠宝。但都被拒绝了。

那个设计师脾气很大，但唯独对郑嘉芙青睐有加。

郑母愕然了一瞬，“佳宝，那条钻石手链嘉芙戴了很久了。”

郑佳宝撒娇说，“可是，妈妈我就是喜欢那一条啊，手链真的很漂亮，不是吗？”

郑嘉芙的钻石手链自然漂亮到令人炫目。她自己也很喜欢，所以常年佩戴，很少有摘下来的时候。

郑母有些为难。她知道养女很喜欢这条手链，但是女儿也说喜欢。两人都喜欢，可是，手链只有一条。这时候，郑佳宝抱上郑母的胳膊，撒娇说，“妈，我最近心情不好，刚从医院出来，就又差点进了医院，我要一条手链怎么了？你不疼我了吗？”

十年过去，郑佳宝的记忆依旧停留在她十六岁那年，青春烂漫，无忧无虑，可以肆无忌惮地和父母撒娇，而不用顾及其他。

郑嘉芙不忍郑母为难，很干脆地将手链摘了下来，亲自送到郑佳宝面前，“既然姐姐喜欢，那就给姐姐好了。”裴宴猛地抬头看向郑嘉芙。

郑佳宝一把接过郑嘉芙手上的手链，打量片刻，满不在乎地把玩着说，“还真的挺好看。比街头那些摊子上卖的好看多了。”

郑嘉芙抿唇，垂着眼，一言不发。

得到手链之后，郑佳宝又从珠宝商摆出来的珠宝里挑选了好几样首饰，珠宝商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做生意的，都喜欢这样大方的客人，一点都不扭捏，喜欢了就干脆地付款结账。所以说，做有钱人的生意，是最好赚钱的。

郑佳宝挑选完之后，郑母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开口让郑嘉芙也给自己挑几样。

郑嘉芙这时候已经意识到了一点郑佳宝的态度，因此婉拒了。

果然，她拒绝之后，郑佳宝露在绷带外面的面色好看了许多。

珠宝供应商离开之后，郑佳宝说累了，想回房休息。

郑母让她在客厅里等一会儿，自己亲自去她房间给她铺上崭新的被套。郑佳宝回家之后一应生活用品都是崭新的，但昨天才出了恶犬咬人的事情，郑母嫌弃那些东西晦气，就准备再给她全部换成新的。要不是时间不够，郑母都想给郑佳宝重新装修一遍房间了。

郑母和珠宝供应商都离开之后，客厅里一时间只剩下了郑嘉芙和郑佳宝两个大人。郑佳宝根本就没把裴宴这个小孩子放在眼里。

郑嘉芙站起身，准备带着裴宴回房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郑佳宝就慢悠悠地叫住了她。

“郑嘉芙。”

郑佳宝今年二十六了，声音显得成熟，听上去有些沙哑，但她的语调是独属于少女的风格，趾高气昂，骄矜恣意。

郑嘉芙闻声停下脚步，牵着裴宴的手，往郑佳宝看去。然后，她亲眼看着郑佳宝将刚刚从她手里拿去的钻石手链，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里，就好像她扔的是一件多么不值钱的小玩意一样。

郑佳宝扔完东西之后，还拍了拍手，像是甩掉沾染上的什么灰尘或者脏东西一样。

这种不喜太直白。郑嘉芙一时忘记了言语。

郑佳宝趾高气昂的看着郑嘉芙，等待着她的反应。看到郑嘉芙只是沉默之后，她扫兴地嗤笑了一声。她就知道郑嘉芙没有说什么的勇气。

毕竟，这种东西本就是属于她的。她享受的一切，她吃的，用的，穿的，甚至包括这条手链，本就属于她这个真正的大小姐的。

对郑佳宝来说不过一个觉的功夫，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和她一起长大的竹马，都差点成了郑嘉芙的未婚夫，她的东西，都差点全成了郑嘉芙的。

她冷哼一声，开始正儿八经的打量起郑嘉芙来。她回来的时间不长，对郑嘉芙的了解也不多。

但从她醒来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她从很多人口中听说过郑嘉芙这个名字，当然，他们大多都是赞美她。说她能力出众，长得漂亮，是郑家的门面。

她知道自己昏睡，并且被医生断言这辈子都无法清醒之后，就由这个人代替了自己的存在。

明明是和郑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一个人，她却享受着郑家的一切。荣华富贵，崇高地位，别人艳羡的目光。

郑佳宝可以理解，但到底意难平。这股意难平，在见到郑嘉芙的长相之后越发明显。

她睡了十年，当初被所有人称赞的容貌，看上去有些病态苍白。她躺了那么多年，身上肌肉都有些萎缩，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但她呢？

她健康，漂亮，优雅。是所有人眼中的顶级名媛。这算什么？这些东西，原本都是她的，她一个人的。她父母只有一个亲生女儿，那就是她。

郑嘉芙算什么东西？

郑佳宝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现在，她回来了。

家里还会有她的位置么？

郑嘉芙回房的时候，裴宴一直紧紧跟着她，她走到哪，裴宴就走到哪。郑嘉芙失笑，现在的小男生都这么懂事，这么贴心的吗？

郑嘉芙能看到裴宴眼中明显的关切之色，她摸摸裴宴的小脑袋，轻声说，“别担心，没事的。”

裴宴只恨自己现在既不能说话，又不是大人，他现在才是五六岁的身体，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

之前他本来想登录自己的微信，想联络上x神，和x神联合起来给郑佳宝一点小小的教训，但他一旦登录微信，就极有可能暴露自己的位置。他犹豫的这点时间里，郑佳宝就出事了。

她被隔壁的猛犬咬伤，甚至周围的监控都消失了。

这真的太奇怪了。

裴宴心里其实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是那个猜测很大胆，大胆到，如果是真的，他会头一次对郑佳宝改观。

在他看来，郑佳宝受伤的事情，极有可能是郑佳宝的自导自演。但显而易见的，郑佳宝一不小心玩脱了，很不幸地搭上了她自己。

裴宴会这么猜测也是有原因的。

之前李妈和郑嘉芙说的话他也都听见了，隔壁的猛犬总是被关在别墅里，别墅外面有铁栅栏，更别说它身上还有链条，在这种条件下，除非是主人主动将猛犬放出，不然猛犬根本没有任何逃离的机会，自然更不应该会有伤人的机会。

在出事之后，这条猛犬被打死，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赔偿手段了，这显然不寻常。

郑佳宝被猛犬咬伤，郑家怎么可能会不给她讨回公道呢？这个公道，不应该仅仅是打死那条咬人的猛犬这么简单。在裴宴看来，郑家爱女被伤，郑父郑母不让对方脱一层皮，至少也该让他们大额赔偿，当众道歉。

但这些，统统都没有。一切平静的不同寻常。周围摄像头都不约而同地坏掉了，没人看到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件事显得越发扑朔迷离。摄像头同时坏掉只有两个可能，一，像x神这样的黑客大神黑了系统，二，人为的主动关闭。

裴宴倾向于后者。

当然，一切也都只是裴宴自己的猜测罢了。不过他个人认为，这个猜测八|九不离十。

如果这件事不是郑佳宝的自导自演，目前郑家不会如此风平浪静，jc之类的早该上门来调查了，该抓人抓人，该赔偿赔偿，该道歉道歉。

但是郑父还是如常上班，郑母除了叫珠宝供应商上门，让郑佳宝任意挑选自己喜欢的珠宝，让她开心一下之外，再也没有其余动作。

裴宴冷笑一声，原本他以为郑佳宝是一个还有童心的少女，她任性，天真，但不会太恶毒。

但如果恶犬的事情是她自导自演，那么不得不说，她本质上是真的很恶毒。

想的更加深入一些，郑佳宝把猛犬放出来有什么用呢？她喜欢猛犬，想和它做朋友吗？

显然不是的。从郑佳宝对待那只小奶猫的态度里，就能看出她其实并没有太多爱心，她耐心就脾气都不好。这样的她，要是没有理由，是不可能会去主动接近猛犬的。

那么她想做什么？

这种事情不能想，一想就容易想很多，越想，越是细思极恐。

极有可能就是嫁祸给别人。

至于这个别人是谁，很容易就能猜到。

裴宴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郑佳宝这种人，现在还待在象牙塔里，心思就这么恶毒，要是以后还得了？

不过这种人，早晚都会被社会教做人的。

本来他就想出手给郑佳宝一点教训，但谁能想到他都不用出手，郑佳宝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事实证明，恶人自有天收。

裴宴拿出手机，眨着眼睛，在上面一个个的按字，“我们搬出去住，好不好？”

郑嘉芙看到这一行字，愣了一下，她抿抿唇，问，“怎么了呢？”

裴宴继续打字，“我不喜欢她，也不喜欢这里。”当然，裴宴其实哪里都不喜欢，他喜欢的只是有郑嘉芙的地方。

没有她的地方，就算再好，他也不喜欢。他只是想要待在她的身边。

郑嘉芙看着这行字陷入了深思。

她知道郑佳宝不喜欢她。她能理解，但她心里其实不是没有委屈的。

她并不是平白无故就享受目前的一切的，她自然也付出了许多。

她没有一味地只知道索取。

这十年里，她付出了感情，付出了努力。她压抑了自己的天性，隐藏了自己的真性情，她一直都战战兢兢地想要做好一切，让郑父郑母满意，让他们因她而自豪。她在他们限定的框架里努力地长大，他们希望她怎么样，她就怎么做。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地恨，想要得到，自然都要付出。她得到了，也付出了。

郑佳宝能够回来，她自然由衷地为郑父郑母，还有郑佳宝本身感到高兴。

但是她的存在开始尴尬。

但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就因为当初在福利院里，她答应了郑父郑母的领养请求吗？但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其他人来到这个位置上。

他们需要一个女儿，来代替郑佳宝。不仅仅是为了移情，更是因为郑家不能没有女儿。

郑家的女儿需要做很多事。和同龄人维系感情，经常性地刷存在感，再在将来联姻，为郑家带来更多的利益。

除了联姻，其余的，她一直都做的很好。郑嘉芙有些茫然地眨着眼。

离开郑家，她可以去哪里呢？

这么一想，她才发现，其实她无处可去。

她名下有的房子，车子，都是郑家给予她的，与之对应的，她同样给郑父郑母带来了荣誉，别人的称赞。

用一种理智的角度看，这是一种双赢。

当然了，现在郑佳宝回归，对方不喜欢她也是人之常情，她离开也无可厚非。

裴宴一眼就知道郑嘉芙在想些什么。他记得最近有一档节目，郑嘉芙或许可以带着他一起参加。

暂时离开郑家，去参加活动，权当做散心了。

这么一想，裴宴就紧紧抿着唇，在手机上兢兢业业地，耐心地打了一长串字，“最近不是有一个什么‘这个北鼻超级萌’的综艺吗？嘉宾还没有定下，你可以带着我一起参加，你看，我长得这么可爱，观众一定会喜欢我哒。”

裴宴在句子的最后甚至臭不要脸地卖了个萌。

郑嘉芙看完这段话心里隐隐闪过一抹怪异。

裴宴知道的太多了，她不怎么关注娱乐圈，所以压根不知道这档综艺，但是裴宴知道。

而且他这个年纪，词汇量会不会太丰富了。

五六岁的小男生，就算手机玩的溜，但也仅仅局限于手机游戏，或者是看动画视频。

打字这么顺溜，词汇量这么多的小孩子，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接触的小孩子还不够多的原因。

现在不是小小年纪的小学生就开始早恋，互相送礼物了吗？也许她已经距离幼年期太远，所以不了解现在的小孩子智商有多逆天了吧。

这么一想，郑嘉芙暂时压下了心里觉得哪里不大对的感觉。

她开始认真思考裴宴的提议。

她之前混迹的圈子是名媛圈，但实际上，名媛圈和娱乐圈壁也不算太厚，她平时也会参加一些奢侈品牌的秋季走秀。也认识不少圈内明星。就连她最好的朋友，也是一个三线明星。

如果她想参加这个综艺，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裴宴抬眼仔细打量郑嘉芙，他知道郑嘉芙已经心动了，但还没能下定决心。

他在手机上继续打字，“去嘛，我很想去玩玩。”

郑嘉芙垂着眼，慢慢地，点了点头。

郑佳宝对她的敌意太明显，如果继续在郑家待下去，她担心自己和郑佳宝的矛盾会越来越多。

她不想郑父郑母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