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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先探王宫。

魔神从床底下拖出一身白色贴身衣服。

依兰忽然想起,昨天她被怪物追得鸡飞狗跳时,他正是穿了这样一身北冰武士的衣服冲进来接她。

“直接穿在身上,才不容易露出破绽。”他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身上的蝙蝠衫。

依兰小毛线紧张地炸毛:“你你你要换衣服?”

“嗯。”他睨了她一下,“我不看你。也不碰你。”

一边说,一边动手脱下了外衫。

“噢!”依兰羞得蹦到了一边,把眼睛转向背后。

他的声音坏坏地传来:“不监督我吗?你确定要考验一个男人的自制力?”

依兰羞得浑身发烫:“喂!你是神,不是男人!”

“神也不介意偶尔做男人。”

依兰恨恨地转回了眼睛:“我盯着你呢!”

噢,她的身材,真是太迷人了!

这个家伙确实没有碰到她,他干净利落地脱了衣服,只穿着贴身小短装,然后穿上了那身白色武士服。

换好衣服,他睁开眼睛,把她捉到了手里。

他凑近她,声音带着笑意:“笨蛋东西。自己碰自己有什么意思。”

依兰:“……”

他起身离开了屋子,很快就潜到北冰国的王宫外。

依兰缩在他的胸口,只露出一只眼睛。

她很好奇他要怎么通过严密的防线。

他蹲在一棵压满了积雪的高树上。

蹲了一会儿,他低下头,很无语地看着她:“动手啊。”

依兰奇怪地歪了眼睛:“怎么动手?动什么手?”

他气笑了:“你以为我爬这么高来乘凉?用风送我进去。”

“噢……”她嘀嘀咕咕,“我以为你要给我表演你惊人的闯关技术呢。”

他的眉梢悄悄挑了起来:“哦。下次。”

地面的积雪反射着龙晶灯的光芒,冰雪之国的夜晚特别明亮。

不过与之相对的,就是抬头望向天空时,眼睛完全无法适应黑暗的光线,近乎失明。

依兰召来了风,帮助他悄无声息地滑翔到了一间宫殿的殿顶上。

“我以为这些地方也藏满了武士。”依兰悄声说。

“藏污纳垢的地方,容不得人多眼杂。”他飞快地穿梭在殿顶,“王宫里面只有高手。”

他勾起唇角:“不过在我面前,没有高手。”

对他的嚣张自大依兰早已经见惯不怪了。

他在白雪之中穿行,避开一处又一处暗哨。

依兰看得心惊胆战,无数次他就是贴着武士的后背擦肩而过,她可以想象到,一旦被人发现,那就是天罗地网式的追杀。

他忽然停下动作,静悄悄地伏在了一处屋脊。

依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透过一扇敞开的抬窗,看到西芙坐在镜子前,唐泽飞鸟站在她的身后给她梳头。

那一头浅金色的卷发握在唐泽飞鸟枯瘦的手掌里,有种浓浓的违和感。

被强压着磕头、掰折了手指、抡起来挡刀的西芙,短短半天之内就变成了一副温驯的样子。

“夫君,夜深了,我们歇息吧。”西芙的声音甜得腻人。

依兰小毛线忍不住嘀嘀咕咕:“不会吧,他们不会又要做那种事情吧?那也太耽误事了!”

她难以忘记那一次,乌玛丝和奈利亚忙着滚床单,害他和她白白在窗户外面吹了大半夜冷风。

“没事,我们是来杀人的。”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就像在说‘我们是来吃饭的’一样轻巧。

西芙站了起来,她脱掉了披在身上的袍子,光溜溜地扑向唐泽飞鸟。

“噢!”依兰小毛线闭上了眼睛。

“不会就学着点。”魔神的声音又懒又坏。

依兰:“……”

为了证明他很会,不屑于学,他把视线转到了另外一边。

西芙和唐泽飞鸟躺到了床上。她叫得非常夸张,好像随时要断气一样,但是依兰有过听壁角的经验,她很明显能感觉到和乌玛丝或者拉尔沙相比,西芙的表现很假――唐泽飞鸟其实并不能让她满意。

她在刻意取悦唐泽飞鸟。

依兰的小脑袋瓜子里又蹦出了老玛丽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爱情可以帮助人们更容易得到快乐,但是好的技术完全可以弥补。

她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绒毛一根根直立起来。

寝殿中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唐泽飞鸟摊开四肢,虽然身材非常瘦,但他几乎占满了整张巨大的圆形婚床,没有给刚刚温存过的新婚妻子留下任何舒展肢体的空间。由此可见,这个人非常自我中心和霸道。

西芙蜷缩在一个小小的三角形空间里面,侧躺着,虚虚地把脑袋悬在唐泽飞鸟的手臂上。

很快,唐泽飞鸟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西芙却没睡。

她用手指抚摸着唐泽飞鸟的头发,过了很久很久,她的手悄悄摸向床边的梳妆台,取出了一把修理眉毛的小剃刀。

“噢,快看!她要做什么?”依兰激动地戳了戳魔神。

西芙忍无可忍,要对唐泽飞鸟下手了吗?

果然得罪女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依兰小毛线激动地圆睁着小眼睛,盯住西芙的动作。

西芙的手颤抖得厉害。

她捏着那把小剃刀,捏了很久很久,对着唐泽飞鸟的脖颈,迟迟不敢下手。

依兰看得心急,恨不得跳下去摁着她的手往下割。

魔神把她捉到了手心里,轻轻安抚她的绒毛。

“不急。”

西芙的眼神猛烈闪烁,此刻身边没人,她丝毫也不需要掩饰她对唐泽飞鸟的厌恶和痛恨,以及恐惧。

终于,她下定了决心。

剃刀一划而过。

就像那天在要塞的城墙上一样,唐泽飞鸟的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线,很快,大股大股的鲜血顺着伤口和他的口鼻涌了出来,在床上飞快地摊开。

西芙惊慌地退到了床下面。

她没穿衣服,光溜溜地站在那里,握着剃刀,又哭又笑。

依兰小毛线激动地在魔神掌心里瞎蹦。

“看看。”魔神的声音平静无波。

唐泽飞鸟躺在那里。

他死得太平静了,被西芙割断了喉咙之后,他的身体没有痉挛抽搐,他就那样平平地躺着,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仍在沉睡。

口鼻涌出鲜血,他也没有呛咳。

没过多久,血流尽了。

依兰可不会认为他能这么轻易就死去。

“要不要试试召唤火焰?”依兰用尾巴戳了戳魔神的手腕,“我有把握连人带床一起烧成灰烬。”

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做到的。

“再等等。”他说,“等那个化身来复活他,一起杀。”

“噢……”

果然,魔神大人的思路就是比普通人更狠绝。

依兰蜷起尾巴,耐心地等待。

杀了唐泽飞鸟之后,西芙的样子看起来有一点茫然。

她发了半天呆,然后扔掉手中的凶器,发疯一样在寝殿中的大小盒子里面翻找。

很快她就找回了那块蓝色的宝石。

她捏着它,好像要从它身上汲取力量。

“维纳尔维纳尔维纳尔!我这就逃出去,你一定会来接我对不对?”西芙深深地呼吸着,过了一会儿,她平静了下来。

她翻出一身轻便的衣服穿上,从首饰匣里面抓了两把珠宝塞到胸前,然后从唐泽飞鸟的衣服里面翻出一块身份令牌,握在手里定了定神,走向殿外。

“噢,”依兰轻声叹息,“她是真的很爱维纳尔。爱情给了她勇气和力量!”

魔神简单地发表了意见:“呵。”

西芙紧张地离开了寝殿。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返身合上殿门,然后挺着胸脯走向回廊的时候,圆形婚床上流干了血的唐泽飞鸟睁开了眼睛,非常缓慢地坐了起来。

“诈尸了!”依兰小毛线当场炸毛。

虽然知道这个家伙没这么容易死,但是眼睁睁看着这样一具尸体坐起来,实在是难以言说地惊恐。

唐泽飞鸟抬起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

他回过头,看了看床上半凝固的血,伸手摸了一下,粘到满手黏腻。

“真不听话。”他的声音无比嘶哑干枯。

不过还是和平时一样温柔。

他摇摇晃晃走下床,取出一盒深红色的药膏,用手指挑出一团,对着镜子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

如果西芙看见这一幕,她会发现这就是白天唐泽飞鸟用在她后背伤口上的药膏。

连涂抹的手法都一模一样。

“你看你看你看!”依兰小毛线嘀嘀咕咕,“我没骗你吧,我的梦不是假的吧?这个家伙问题太大了!他不会死,根本就不会死!甚至不需要那个光明女神的化身来救他!”

魔神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唐泽飞鸟自己处理了伤口之后,摇了摇床边的铃绳。

很快,两名高手悄无声息地掠进寝殿,站在了他的面前。

“脏东西扔了,把王太子妃带回来。”

依兰替西芙默默哀悼了一会儿。

染血的寝具很快就被更换一新,西芙被人像小鸡崽一样拎回来时,唐泽飞鸟用一块丝帕擦掉了脖子上的药膏,恢复了一片不健康的苍白肌肤。

西芙被押进寝殿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拼命挣扎扭动,梗着脖颈强硬地辩解,说是王太子给她令牌让她四处逛逛。

一看见唐泽飞鸟,她整个人都傻眼了。

唐泽飞鸟在要塞出事的那一次西芙并没有亲眼目睹全程,北冰国的士兵宣称王太子不死,西芙以为只是故意吹嘘――她的父亲奥登六世身上也有许多神异的传闻,都是编出来骗那些愚民的,以巩固自己的地位。

这种事情,聪明人谁会信呢?

可是现在……

她呆呆地看着唐泽飞鸟,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低下头,凝视着刚才杀死他的那只手。

明明……触感还残留在指尖。刀锋刮过皮肉,发出轻微的‘滋滋’声,那种略带一点抖动的手感,仍然清晰。

他流干了血的样子,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这个人现在就这么好端端地站在她的面前。

床铺上的织物都被换过,看不见什么血迹。只有寝殿中的血腥味一时散不干净,让西芙知道刚才的一切不是自己的梦境。

“亲爱的,”唐泽飞鸟的声音和平时一样温柔,“偷偷拿走夫君的令牌戏耍侍卫的事情,下次就不要做了吧?”

用的是商量的语气。

更让西芙狠狠打了一串寒颤。

“你、你……”她的上下牙齿在打仗,根本说不出囫囵的话来。

“外面风太凉,都冻糊涂了。”唐泽飞鸟走上前,把一件长披风披在了西芙的肩膀上,双手握住她颤抖的肩,柔情地凝视着她。

西芙的样子看起来快要晕过去了。

“你们下去吧。”唐泽飞鸟冲着武士们挥了挥手。

“不要!”西芙忽然发出了惊恐的嚎叫。

她猛地挣脱了唐泽飞鸟的手,扑到一个武士的身上,搂住他的腰,失控地喊叫:“他是鬼魂!他不是人!不是人!别走!别走!唐泽飞鸟是鬼啊――”

武士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到唐泽飞鸟身边。

他钳住了她的手腕,对属下挥了挥手。

被西芙搂了一下的那个武士将整个上半身趴伏在地上,冲着唐泽飞鸟狠狠叩了几个头。

“日后不能侍奉王太子了,您要好好保重!”

唐泽飞鸟缓缓点头。

两个武士恭敬地退下,依兰的视线追随着他们,走到殿外,武士抽出佩剑,反过剑刃着对自己,然后毫不犹豫地切进了西芙抱过的位置。

依兰小毛线感到浑身不适,她把身体全部贴在魔神的身上,嘀咕着说:“唐泽飞鸟才是真正的魔鬼啊!光明女神是眼瞎了吗?为什么要眷顾这种东西?”

他抬起手,不动声色地抚了抚她的绒毛。

他想:神和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一只凶狠、战斗力强且受其它蚂蚁疯狂爱戴的蚁王,就连他也想收入麾下。

站在不同的立场,对善恶的定义自然不相同。至于道德……这是人类自己的概念,神没有这样的概念。

依兰把视线从殿外转了回来。

寝殿中的西芙抖成了寒湖里的鹌鹑。随着身体的筛动,匆匆藏在胸前的那些珠宝一串串从裙底掉了出来。

唐泽飞鸟很有兴致地看着它们。

“亲爱的,这么喜欢我为你准备的首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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