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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素月却自顾想道,如今自己不过做些调息还谈不上武功,他内息怕是当世少有敌手,也不怪自己不觉,早非当年……
吸了口气,回过头对上帝王深不可探的双眸,正欲行礼,却听他冷冷道:“把这二人拖下去,仗毙。”
“仗毙”二字一出口,立刻有不知何处现身的暗卫上前点了哑穴,拽拖着拉了下去,那模样似乎面前二人已然是两具尸体了一般。
“参见陛下。”无视眼前这一幕,林素月依礼参拜。
那人立在三尺之距,恭谨行礼,微垂着头,从这边望去只见眉目清冷,眸如镜潭,不见一丝波澜。
天耀帝微扬唇角,淡笑却令人不敢直视,道:“免礼。”
林素月依礼起身,只站立一旁,他不言,她便不语,半晌竟是静默无声。
天耀帝静静看着面前女子,飞扬入鬓的眉不知不觉的蹙紧,薄施脂粉,柳眉淡描,额发飘逸,低垂下那一双凤目清泠透彻间却又觉灵动缱绻……
除了那一曲,她几乎无处像那人,可不知何故总觉那双眸不经意溢出的光似曾相识,那粉唇间或向上勾出似嘲讽又似悲鸣的弧度。那日云台上她淡淡而语,却是字字珠矶,她轻轻而笑,他却觉刺心腕骨!
听着自家弟弟坚定着说着要立她为妃,眼睁睁看着他二人在自己面前并肩而立,分明不曾靠的亲密无间,但他却觉得那二人之间,似乎再无他人可插足之地,那一刻……无端刺痛。
风扬起她一缕垂落的秀发,天耀帝下意识伸出手,怔怔地向前,竟想握住那缕乌发。
留意到他的动作,林素月却是一惊,往后退半步避了开去。
帝王的手在半空停住,沉默间,一瞬尴尬。
“侧妃如何在此?”片刻,天耀帝终于启唇,听不出喜怒。
“随意走在,不想惊扰圣驾。”
“惊扰倒是惊扰,只是惊扰到朕的却非你罢了。”天耀帝身子微微向后斜,极为自然地靠在了背后的松树干上,金丝绣龙的衣袂随风翻卷着,他表情闲适地似乎只是个温文公子而非天下之主,可开口却问道:“依侧妃看来,适才那二人所言可信还是不可信?”
“蜚语流长自古不息,是真是假,妾身不敢妄言。”林素月一板一眼道,心中暗思,此事关系宫闱丑闻,不论真假自己知晓便是错,他当着自己的面处置那二人,分明是有意拉自己入这浑水,但不知却为何故?
“蜚短流长?”天耀帝闻言一笑道:“俗语道流言止于智者,可俗语又言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呵,有道是三人成虎……”顿了顿,续道:“你不必多心,朕见你也算聪颖才询问于你。”
“陛下圣明自有公断。”他状似真心真言,林素月却充耳不闻,接口极快。
天耀帝不禁眉头锁紧,“许多事往往当局者迷,岂是“圣明”二字便可决断,“信任”二字便可无疑的。”
此言出,天耀帝自己也是一怔,好端端怎说了这话?
闻其言,林素月不免暗觉寒凉,这分明是别有所指!
无意对视一眼,那刹那目光相接,天耀帝只觉心蓦然一震,她明白的,她知晓自己并非仅仅在言当前之事!她明白,她知晓,可她因何明白,为何知晓?!
林素月慌忙移了目去,心中似讥讽又似悲鸣,可笑他事到如今仍是犹疑,便是对凤遥夕念念不忘又如何,时至今日,他竟仍在见疑!
可笑凤遥夕一生唯一的痴情,竟换不回“信任”二字!
可叹凤遥夕轻赴那幽冥皇权,岂知不信便是不信。
又不觉庆幸,林素月今生无权无势,无绝世风华,无倾城美貌,也无卓绝武功,却有人真心相许,誓不相疑。
林素月浅浅一笑:“陛下所有流言蜚语总会有朝一日,当云消雾散时窥得真相,只是早晚之别罢了。”
“早晚之别?”天耀帝挑眉。
“不错早晚之别,不过有些人幸运些活着便守得云开,有些却是至死不见月明日照,只待千秋功过后人评了。”
“照你那么说,一切全是命了?”天耀帝言到此时不知在思些什么,眸色极深,似墨非墨,叫人只一眼便深陷其中。
“是命,也不是。”何时起不可一视的帝王至尊,也开始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命理了呢?“众口铄金君自宽,积毁销骨路自长。其实那些流言蜚语只要自己不信,至亲不信又有何惧?”林素月轻叹一口,“令人骇怕的其实并非流言斐短,而是至亲至爱也来相疑……”
“若至亲至爱也来……相疑呢?”不知是否风吹的太久了些,双目无端酸涩,眼前这个低微单薄的女子面目渐渐模糊起来,化作了一个熟悉身影,天耀帝只觉喉头一紧,竟会有说不清的紧张,似乎在等待着一场……审判。
“若若至亲至爱也来相疑……那便是致命的了”林素月轻声如叹,“越是亲近无间,怕便越是痛不欲生,直叫人欲剜出自己的心来才做罢休。”
“是么?”
天耀帝答得有些干涩,正欲离去,却听她叹息道:“不过也无妨,剜心割骨后,未必不能重生。”
天耀帝回首望去,只觉那人双眸清泠不见半点情绪,淡淡的声似天边的云一般稀薄,“在意时痛彻心扉,欲死不欲生,不在意了,也不过是一段不怎么愉快的回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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