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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自家主子自被贬后日渐憔悴,老管家见了也不免心痛,若无必要实不愿多打扰他,只是此刻有人怕是来者不善。
“福伯你无需难过,本相只是被命暂时在家休息罢了。”昏暗灯光下,司宇韩抿了抿唇角。
秋狩贵妃丧命,经查与北狄赫漠竟有关联,陛下盛怒挥兵,赫漠被囚北狄本是失了头狼的狼群,却因得了假布兵图有恃无恐,竟也大胆宣战,可惜,现在不过半月已然是溃不成军。余下三番,东夷西戎皆因赫连齐雅之事对大祁顺服,战事来的太快南蛮尚不及抉择,北狄便已成颓势,更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陛下已遣人去北狄,相信不日北狄二王子便会掌权,届时割地求和在所难免,经此一役,扬大祁国威而震慑四海,至少十数年内诸藩国绝不敢再起事端!
如此圣明帝君实乃大祁之幸,只可惜……
呵,说来陛下贬谪自己在家,实在已算是留情。
司宇韩未曾理会面有难色的管家,道:“你去备轿,本相想出去走走。”
“可是相爷……逍亲王……”老管家小心翼翼道。
“逍亲王?”司宇韩回头却见书房外一人伫立,琥珀色的眸似笑非笑。
挥手命管家退下,祁恒逍已然不请自入,“相爷,多日不见病可好些了?”
司宇韩未着官服,一身青衫,发卷束着倒恰似一儒者书生,知祁恒逍有意用“病休”一时羞辱与他,却是神色不动,微一挑眉,道:“王爷会屈尊来本相的府邸,想来是莫侧妃已然无事了?”
祁恒逍摇了摇头道:“她不姓莫。”
司宇韩微微一愣,却并不怎的惊讶,颔首道:“本相猜也是,莫家若能出这样的女儿,那儿子也不至于愚蠢如斯。”
他对任何觊觎自己林素月之人皆无好感,何况是莫名沾亲的莫蔚霖,因此听凭司宇韩讥讽,祁恒逍只作不闻,却道:“相爷即是早就料到,却因何不……”
司宇韩自知他想说些什么,笑道:“她一个妇道人家,本相为难她做什么?”言下之意,一闺阁女子他不放在眼里。
“既如此。”言及此,祁恒逍声音蓦地一冷,“当初又为何对“她”咄咄相逼?”
““她”?”司宇韩叹道:““她”不是普通女子,本相也是为了大祁千秋霸业无奈……”
“她为了天下一统甘献凤国,她为了再无杀戮求筑云台,她为了四海归心百般用心,可你却只因一己之私便害了她的性命!”祁恒逍冷笑一声,打断了司宇韩欲说之言,道:“说一千道一万,司宇韩你也不过是嫉贤妒能罢了!”
“嫉贤妒能?”司宇韩闻言脸色蓦然一变,道:“她是后,我是臣,谈何相嫉,简直可笑!”
“司先生。”唤出不知多久之前的称谓,祁恒逍道:“本王还记得在她不曾出现前,你是王兄最信任之人,更是天下皆知的第一谋士,可……”
“她是陛下的皇后,自非旁人能比。”司宇韩脸色苍白却是道:“昔日之事,陛下已然清楚本相也不愿抵赖,只是,我所作所为绝无私心!”
“你若无私心,却为何一错再错追杀嫡子?”祁恒逍冷笑道:“别说为青若宁所挟,当年要除她对相爷而言难道会比诛杀皇兄嫡子更难么?”
司宇韩一哽,犹自辩道:“是……是我一念之差……”
“一念之差?”祁恒逍摇头道:“该说是你处心积虑,你不满皇兄对她的信任远在你之上,你不满同样计谋多端,她得天下爱戴有仁善之名,你却是人人忌惮防备。凤国文臣武将才高者多,你不悦皇兄因她之顾善待……”
“不是……”
“你确实望皇兄一统天下千秋霸业,只是在你心中皇兄登台祭天之时,身旁站着的应该是你这位贤臣,而绝非什么皇后嫔妃。”祁恒逍见司宇韩面色一点点惨淡下去,知晓自己言中,却是愈加愤恨,就是因为这人想做天耀帝第一心腹,天下第一臣,竟害的她历经死劫,身心皆亡,实在百死难赎!
“你希望她只身居后宫不问政事,做一个在普通不过的皇后。”祁恒逍冷笑道:“便如你希望……本王不论是做个逍遥王也好,还是阴狠霸道纨绔皇弟也好,但唯一点,便是万不可为能动摇至尊之人。”
“陛下是天下之尊,本相愿他不因私废公有何不对?”司宇韩狠狠道,只是怎地瞧着都有几分色厉内荏。
“哦?”祁恒逍笑道:“怎么别人谏言便是动摇皇兄,因私废公,唯有你司相爷就是箴言灼见明君贤臣两相得?”
司宇韩脸色灰白,动了动唇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是的,他不愿陛下被他人动摇,却不曾以此来思自己,在他看来,自己一片忠心,自然都是肺腑之言,可他人呢……
“说来道去,你不过是自私罢了。”祁恒逍落下最后一句,“什么为国为民,什么毫无私心,不过是……你为了自己的嫉贤妒能自私自利披上的华服美衣罢了。”
那一刹,司宇韩眸冷若冰霜,散出从未有过的杀机,他从未比这一刻更想要出去眼前人,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眸半点不为所动,他反在那了然的目光中一点点溃败下来。
“王爷今日到此究竟意欲何为?”司宇韩开口说不尽的疲惫。
祁恒逍不再多言只抛了个玉壶过去。司宇韩接下打开盖子闻了闻不由皱眉:“是酒?”恍然却又明白过来,“这是……”
““醉千年”。”祁恒逍一笑:“原本只有我大祁皇室才能用,但皇兄说相爷操劳一世,也喝得起这皇家秘药。”
人生不过百年,何来千载可醉?
“醉千年”名字好听,却是剧毒,祁皇室的剧毒,专给犯大错的皇室中人,服者似醉如睡痛苦极少。
“是陛下要取我性命?”
“你不信,自可去问皇兄。”
司宇韩闻言淡淡一笑,“何必。”祁恒逍的为人他还知道,胜券在握下又怎会行此卑鄙之事?
举瓶,一饮而尽,司宇韩潇洒将玉瓶一抛,下一刻却觉五脏六腑却似寸寸断裂开来,痛不欲生,这……这绝不是“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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