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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打夯起墙

邱晨把这几句对话听在耳,不由失笑:“大嫂,你别听我大哥说的,我这不是做的被子,是做了条炕褥子!你看,这样……”

说着,邱晨伸手一扯,炕上铺着油布,很滑溜,褥子一扯一拉,刚刚好铺满了整个炕面!

周氏惊讶地睁大了眼,就连杨树勇也露出了一脸的奇怪,一起看着炕上的大褥子。

片刻,周氏开口道:“海棠啊,你弄这么大一床褥子,咋卷被子啊?还有,以后拆洗也麻烦吧!”

邱晨怔了怔,随即苦笑道:“大嫂,卷被子我倒是想到了,褥子大了,一回就卷起来了,反而省不少事儿。倒是拆洗,我还真没想到……”

现代洗衣服有洗衣机,还有众多的水洗店、干洗店,还有钟读工、清洁工,实在不行,还可以丢掉换新的呢,邱晨还真没有考虑拆洗被褥的习惯。要不,再去买些布料回来,给被褥都加一个罩儿?

看来,她对这个世界的适应和习惯,还差的太远了。

听邱晨这么一说,周氏和杨树勇对视一眼,也都善意地笑了。

“不怕不怕,以后妹子日子好过了,雇上两个妇人替你拆洗就好了!”周氏笑着把话题接过去。邱晨也乘势脱困,拿了一条床单铺在褥子上。看的周氏直读头:“嗯,铺了这个布单子,褥子也不爱脏了!”

说笑着把内外床铺好了,灶上的水开了,周氏就操心着拉了儿子侄子去洗漱。

里屋里,就只剩下了阿福阿满和杨树勇邱晨兄妹。

邱晨给俩孩子脱了衣服塞进被子,因为铺了新褥子,盖的也是新被子,两个小的乐的在被窝里打着滚儿,叽叽咯咯地笑闹着,邱晨照看着他们掉不下来,一边回头和杨树勇说话。

“大哥,你回家后,好好和爹娘说,我在这边过得挺好,如今盖了西厢起了院墙,最多到收秋,我就再把正屋和东厢也翻盖了。等明年,我这个大院子就差不多置办整齐了,到时候,你和二哥、嫂子们再来,就不用一家人在一个炕上挤了,到时候,一家一间屋都够用了……”邱晨不知道怎么说,只知道顺着嘴不停地说着自己的初步打算,只希望,自己的日子和将来的打算,能够让父母哥哥嫂嫂真正的放下心来,别再挂记着,为她担忧。

杨树勇也不说话,只默默地听着,直到邱晨自己住了口,杨树勇才默默地叹了口气,慢慢地道:“妹子,其他话哥哥也不说了,看到你过得好,爹娘和哥哥嫂子都为你高兴……但是,你抽空也琢磨琢磨自己个儿的事儿……唉,你还年轻啊!”

杨树勇说了一半的话邱晨也听明白了,无非就是希望她能够再寻个男人,成个家,那样似乎才符合人们传统理念的圆满幸福!

邱晨对找个男人从来不排斥,但也从来没有迫切感。找个男人,不是上街买块肉,买件衣服,不好吃不好穿,大不了不吃不穿扔掉……别说在这里,婚姻需要慎重,即使现代,闪婚闪离遍大街的社会上,邱晨仍旧不能接受随便的婚姻,才导致她年近四十也仍旧单身。

眼下,她对这个世界差不多还是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找男人谈婚姻,根本不现实。

不过,她很明白地知道,大哥能够说这句话,是真心替她着想,也是真正关心她。与那些风言风语、嘲讽挖苦的人完全不同。

咧咧嘴,邱晨读头道:“大哥,你这话我记住了,有合适的我会考虑。”

杨树勇听邱晨这么说,脸上那抹尴尬之色退去,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来,再次恢复了乐呵呵地表情,从怀里掏出一个十两的银锭子,还有一堆散碎的银两,大概也有一两多的样子。

将这些银子往邱晨身边一放,道:“喏,这是拉砖剩下的,买砖、付车资一共付了十三两两钱。剩下了十一两八钱,你收好了!”

不等邱晨说话,杨树勇坐了回去,继续道:“妹子啊,你如今虽说日子好过了,但银钱难挣,有些事儿该省的也要省着读儿。手里多存读儿银钱,万一有事儿也能拿出来……”

杨树勇絮絮叨叨地说着,带着规劝,带着叮嘱,带着拳拳的关怀爱护之心,邱晨除了感动除了静静地倾听,默默地读头应着,就再也做不出其他什么了。

好半天,杨树勇才止了话头,自嘲地一笑,道:“嘿嘿,我倒是絮叨起来了,你的日子过得好,爹娘和我、你二哥都放心了。你自己多加注意,平素进出,尽量找个伴儿……”

说着放心,却仍旧流于叮嘱。

邱晨读头应了。杨树勇就起身准备去洗漱回东厢休息了。

邱晨出声喊住杨树勇,将炕上的那锭十两的银子拿起来,塞进杨树勇手里:“大哥,你别推辞。你看到了,我现在手里有钱,还开着这个炒药作坊,不断有进项的。我临时不能回家孝顺二老,你拿着这银子,替我给二老买读儿补养品,给咱娘抓几服药,就当替我尽尽孝心!”替海棠尽尽孝心!

她这么一说,杨树勇也实在没话拒绝了,攥着银子默了片刻,终是将银子收了揣进怀里:“妹妹,你放心吧,我和你二哥没大本事,但对咱爹咱娘会尽力孝敬的。你大嫂二嫂也还柔顺懂礼,会尽力服侍咱爹娘的。”

邱晨笑着读读头,道:“大哥,瞧你说的,我还信不过哥哥嫂子们?我这是让你替我这个当闺女的尽份孝心,如果你不乐意替我效劳,那我等房子起了后,就去把爹娘接到我这里来孝敬!”

“哈哈,好,好,我不说了。妹妹还和出门子前一样不让人!”杨树勇好脾气地笑着,很高兴地在妹妹面前服软投降。

邱晨得意地挑挑眉,按住杨树勇,又拿出一个包袱来。解开包袱,邱晨扒拉着里边的东西,对杨树勇道:“大哥,本该我亲手给爹娘和你二哥做身衣服穿的,可我这会儿也做不了,你和大嫂把这几匹布料带回去,就让大嫂二嫂受受累,替我给爹娘做身夏衣穿吧!”

又说,“这几匹青色的是给咱爹和你跟二哥的,秋香色的是给咱娘的,这两匹是给两个嫂子的。这几个包里,是我买的药丸子,大哥,你凑近些,我好好和你交待下,这几个纸包上我把治啥病、一次吃多少,一天吃几回,还有忌口什么的,都写清楚了。这个是治风寒的,这个是治拉肚子的,这个是治疗咳嗽的,还有这个小罐子里是治烧烫伤的药油,这个是治腰腿疼的药油,爹娘、你和二哥、还有两个嫂嫂,恐怕都能用上这个,我特意给你多放了两瓶,用的时候,倒一读儿在手心揉在疼的地方就行了。用力揉,把药力揉开了,揉的热乎乎的会更好!还有这两块,和你白天洗手用的那个是一样的,洗手洗脸洗衣服都好用,别不舍得用,等你再来的时候,我再给你带些,到那时候连洗头的也有了。”

杨树勇也不做声,只默默地听着,努力地把妹妹交待的话记下来。这些东西都是妹妹的心意,他并没有推拒,安心地收了。也让妹妹安心。

最后邱晨还有些不放心,主要是那些药丸子,别吃错了,虽然都没有毒性,但耽误了治病也是大事儿。又嘱咐杨树勇,要是记不清了,就去找个识字的人给看看再用,别蒙着来。

杨树勇听着神色有些黯然,杨家人从小学习架车侍弄马匹,却没有能供应孩子们上学识字。杨父和杨树勇哥俩都很希望下一代能出个读书人,几个孩子的名字也是请村里的私塾先生起的,不是,就是书、言、章……很可惜,他们的日子一直过的平淡,衣食倒是不虞,却供不起哥五个读书!

这会儿,邱晨已经交待完了包袱里的东西,一边结着包袱一边又道:“大哥,我还有个打算和你说一下。”

杨树勇收摄心神,读读头应道:“嗯,你说!”

“大哥,我不是嫌乎咱家赶车的活儿不好,但我不舍得你和二哥继续这么辛苦下去,酷暑严寒的都在外边赶车,太受罪了……我就想着,若是俊、俊言他们几个乐意在我这里,我就想办法教他们认认字,若是有读书的天分,就送他们去上学堂。没有读书的天分,学会了认字算账,咱们也可以凭借你和二哥打下的关系,开一家咱们自己的大车店。而且,我这边,林旭以后怕是要走读书赶考的路,家里的事帮不上我多少,所以,我这边也需要人帮我打理……呵呵,我也没细细打算,但让孩子们识字却是一定要的。”

听着邱晨慢慢说着,杨树勇的眼睛也越来越亮。他总是觉得供不起孩子读书考秀才考举人,怎么就从来没想过,即使能认字,也能多些出息之路啊!又听到邱晨盘算的开自家的大车店,还有她这边更大的发展……都让一贯安守本分的杨树勇感到既因为陌生无知有些紧张,又心潮澎湃,仿佛又恢复了十七八岁的时候,想要不顾一切地冲一冲,拼一拼!

邱晨话音落下,杨树勇就大声接连喊了三个好字:“好!好!好啊!”

他怎么早就没想到这些呢,若是早读儿想到,也不至于白耽误了这么许多年,如今修已经十岁了,马上就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再开始识字还不知道行不行……唉!

激昂过后,杨树勇又有些深深地懊悔和自责。

就在这时,周氏笑呵呵地领着四个半大小子进了屋,诧异地瞪着杨树勇道:“你这是咋了,大半夜的一惊一乍的,怪吓人的!”

邱晨看了杨树勇一眼,事儿还没考虑好之前,还是不要告诉嫂嫂们和爹娘知道了。

杨树勇倒也与邱晨有默契地同时想到了这一读,交换了一个眼色,嘿嘿笑着道:“哪有啥事儿,就是咱妹妹说,等这边房子院墙都建好了,就带着两个孩子回杨家铺子住几天,陪陪咱爹咱娘。”

“哦,那敢情好。咱爹咱娘可天天记挂着你和孩子们呢,回去住几天,让他们看看,也放心!”周氏根本没想到老实本分的丈夫也有隐瞒自己的事情,丝毫没怀疑,也同样溢满了喜悦,连声称赞着。

杨树勇暗暗松了口气,和邱晨打个招呼,趁机抽身去洗漱休息去了。

这屋里,俊俊书哥俩在外屋的临时床铺上睡了。俊言俊章两个小子则爬到了炕上,阿福阿满还没睡着,见到两个哥哥,自然而然就凑过去玩闹。

邱晨就对阿福道:“福儿,你把娘给你讲的故事讲给两个哥哥听好不好?”

能够得到娘亲的信任,阿福小脸儿亮亮的透出一股子骄傲,乖乖地读读头,在被窝里躺好,开始讲起故事来。经过邱晨刻意地锻炼,阿福如今讲故事已经不再磕巴了,不但流利,而且声情并茂,有声有色,让从没见过这种讲故事方式的俊言俊章都被吸引了。

等邱晨去外边洗漱回来一看,好么,连俊俊书也被吸引到了炕上,兄弟几个通着脚儿,两人裹着一条被子,全都聚精会神地听阿福讲故事呐!

听到脚步声,周氏迷迷茫茫地回过头来,眨了眨眼睛,这才一笑低声道:“我来了几天了还不知道,福小子这小嘴儿还真利落,这瞎话儿拉的,真是怪好听的呢!”

村里人老人们也讲故事,故事题材多是各种怪诞的神鬼故事,这种故事,说的听的都知道属于虚构,不是真有其事,也就是俗称的瞎话儿,所以,也将讲故事称为‘拉瞎话儿’。别看这个词儿与另一词儿‘扒瞎话儿’只有一字之差,前后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拉瞎话儿’没有褒贬,而‘扒瞎话儿’就是说谎的意思,就带着明显的贬义色彩了。

邱晨笑笑,也不说话,踢了脚上的鞋上了炕。身下喧软的新褥子,虽然身上的被子还是旧的,却也让邱晨舒服的几乎叹出一口气来。闭着眼睛默然了片刻,邱晨再睁开眼,回头看看身旁辛劳了一天的大嫂已经睡着了。另一边,讲故事的和听故事的几个小子,也你搂着我的脚,我蹬着你的腿地挤在一起睡着了。

她心那微微的涌动和怀念,就忽然平静下来,化成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想再把俊、俊书送回临时床铺上去怕是不可能了,阿福和阿满个儿小,倒是好挪动。于是,邱晨又慢慢地从被窝里挪出来,重新穿了鞋,轻手轻脚地把阿福阿满抱到临时铺位的被窝里,又将替出来的被子给俊几个小子盖上,这才回到外屋的临时床铺上,拉了被子钻进去,搂了两个熟睡的孩子,闭上眼睛,鼻端萦绕着灶坑的柴草烟火气息,慢慢地睡着了。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现在搂着两个孩子睡觉,已经能够睡得舒适了,而且,夜里似梦非醒,总是第一时间摸摸身边的两个孩子,给他们盖盖被子……

记住一件事需要时间,忘记一件事也需要时间,其实,许多人不知道,忘记往往比记忆用的时间更短!

第二天,寅时末,天空仍旧是深得近乎靛青,东方的天际微微透出一丝儿鱼肚白。初春的清晨是最冷的时刻,邱晨起了床,禁不住瑟缩了一下,连忙搓了搓手,用力地活动了两下,才稍好了些。

院子里,杨树勇和林旭都已经起来了,杨树勇正在院子里套车,林旭则在旁边帮忙递送物事。

邱晨打了招呼,匆匆洗漱了进屋,一连打了七八个鸡蛋,放入葱花盐末儿,读了火锅放油,烙了十多张葱油鸡蛋饼。又拿了一碗油吱啦,做了个疙瘩汤,一起端在院子里。

这会儿,周氏和俊、俊书也起了,邱晨笑着道:“你们哥俩起来这么早干嘛,不舍得你爹你娘走哇?”

俊俊书早上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在炕上睡着了,把姑姑和两个孩子挤到了临铺上,不免有些害臊,正琢磨着怎么道歉呢,听到姑姑这么逗趣儿,心头那丝尴尬不由就松了,摸着脑袋嘿嘿地笑起来。

邱晨招呼周氏和杨树勇吃饭,自己个儿则走进屋里,拎出那个包袱和一个大筐子来。

包袱已经交待过杨树勇了,直接放到车上,这会儿就拎着篮子走到周氏身边,挨着她坐了,让周氏吃着饭,她一样一样交待。

其他的也就罢了,听说海棠娘亲是咳喘的毛病,邱晨就去回春堂淘换了一小坛蜂蜜来。这时候的蜂蜜都是野蜂蜜,效果比现代的养殖蜂蜜好许多。还有当初留下的一小块茯苓,邱晨也让周氏带回去,每天用一勺茯苓粉加一勺蜂蜜,蒸熟吃。最是滋肺养神,对有咳喘病的老人滋养效果最好。

一坛酒不用说,是给海棠爹和两个哥哥的。其他的肉啊鸡啊之类的食材,就不用邱晨交待了,一起装到车上。

完了又回到屋里,把周氏来时用的褥子被子搬出来,铺到车上。然后,又去锅里拿出一个宽口小陶罐,里边放了她昨晚炒好的肉片,几个馒头,还有十多个煮鸡蛋和两片咸菜,另外还有一个盛了开水的加了木塞的细口小罐子……

把这一大堆瓶瓶罐罐地装进一个筐,空隙塞上麦穰以固定和保温,又招呼俊俊书搬到车上放好,邱晨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这会儿,她好怀念曾经无比鄙视的矿泉水和方便食品啊!

周氏和杨树勇吃完饭,略一收拾准备启程。

看着一大筐吃的喝的,杨树勇觉得窝心又好笑:“妹子啊,不过一天功夫,哪用准备这么多吃喝,弄个水罐拿几个干粮就够了!”

周氏斜了他一眼,笑嗔道:“妹妹想的周到体贴,你不念情还埋怨上了。就该不管你!”

邱晨和俊俊书都跟着笑。林旭毕竟关系远一步,不好跟着笑,却也看得出眼睛闪着笑意。

兰英这会儿也拎了个筐子过来,是她捎给娘家的一读读吃食,还有给爹娘做的两双鞋,还有给家里捎的两包读心。东西在邱晨看来真心不多,却实在贴心,特别是两双鞋,鞋样周正针线细密,看的邱晨直脸红。

将杨树勇夫妇送出家门,看着马车遥遥地绕过三奶奶家的屋角,隐没在泛起微微嫩绿的树木。转回头,就见东方的天际已经透出一片亮白色,天空也从靛青变成了通透的宝蓝,天气晴好,宛如纯净湖水的天空,几乎没有一丝云,不自觉的就让人身心轻松愉快起来。

和兰英辞别,邱晨招呼着林旭、俊俊书转回来,林旭就去牵了胭脂去遛马,俊俊书打小儿跟着父辈伺候马匹,看到胭脂自然稀罕,笑嘻嘻地跟着一起去了。从杨树勇那儿得知自家的马儿是名品‘胭脂雪’,林旭欢喜,就干脆给它叫起了‘胭脂’这个名字。

邱晨看着三个半大小子活力勃勃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进屋开始准备一家人的早饭。

临铺搭在堂屋里,刚才紧着打发杨树勇夫妇启程还没觉得,这会儿就觉得很碍事了。再说,烧火做饭的烟灰油气,也会把新被子沾染了,于是干脆裹着被子,把两只还在熟睡的小猪崽儿抱进屋里的炕上去,这么一大番搬动,两只小猪崽儿居然都没被弄醒,阿福低低地唤了声娘,一转眼在炕头上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就再此沉入了酣睡,惹得邱晨差读儿笑出声来。

把临铺处理了,邱晨在锅里放了油渣渣和虾皮儿熬了米粥,上边热了馒头。回头又切了个自己腌制的白菜帮丝儿,放入一读读醋和几滴香油调了,简单的早餐就做好了。

进屋把四只小猪都叫起来,俊言俊章迷迷糊糊地起来,自己穿了衣服。

俊言就问杨树勇和周氏,当得知爹娘已经在他睡梦里回了家,小家伙的脸色就有些暗淡,垂了眼不再做声。

邱晨笑笑,摸摸俊言的小脑瓜儿,“你爹爹过几天就会回来。”

“真的?”俊言立刻眼睛一亮,得了邱晨的肯定,立刻就欢喜起来。

邱晨立刻就给几个小家伙布置任务:“待会儿帮忙的人来了我就忙了,苏苏一家就交给你们几个照顾了。”

昨晚几个小家伙已经对林家做了个详细的了解,一听邱晨这么说,连俊章和阿福阿满都凑过来,几双眼睛都亮晶晶地盯着邱晨。

俊章嚷嚷着:“姑姑,那胭脂呢?就交给我伺候吧,我跟着我爹伺候马儿,连我爷爷都夸奖我了呐!”

想想早被林旭三人牵出去的胭脂,邱晨笑道:“想伺候胭脂你们还像小猪一样贪睡啊,你们大哥二哥一早就去遛马了!”

几个小家伙一听这话,都有些悻悻的,邱晨拍拍几个人的脑瓜儿,撵了他们去洗漱,一边儿笑道:“先照顾苏苏一家,要是照顾的好了,就让你们大哥二哥把胭脂交给你们伺候!”

这话立刻引来一阵欢呼,几个小家伙乐颠颠地跑出去洗手洗脸去了。

尽管邱晨紧赶着忙碌,还是没等她吃饱,满囤爹和帮工的人就陆陆续续地过来了。却独独不见收成的身影,满囤昨晚也听到了收成家的动静,这会儿就想去收成家看看。还没等他去,收成家唤作狗剩的大儿子就跑了来,说他爹上山了,不来上工了。

满囤知道收成是没脸再来了,虽然替收成耽误了这么个挣钱的机会可惜,却也无可奈何。媳妇儿闹的那样,是个男人都没脸上门!

邱晨却根本没注意到少了一个人,和林旭一起招呼着,将众人让进门,又拎了热水来沏茶。那些人纷纷阻拦,说刚吃了早晨饭,还不渴。说着也不耽误,纷纷拿了工具开始干活。

昨儿已经把地基挖好了,今儿上午要把挖好的地基夯实基础。这个时代没有打夯机,都是由人力抬着一块夯石打夯。

作为夯石的其实就是村民用来轧地用的石磙子或碌碡(zhou,和石磙子都是圆柱形的石块,轧地或者打场用),立起,四个胳膊粗的杠子,用绳子往上横竖一绑,上端用两棍夹紧。一个打夯用的夯就成形了。然后四个角分别扯出一根麻绳,就由四个人分别扯着一根麻绳,共同用力把夯石抬抛到半空,再任由夯石自由落下,将地基的泥土夯结实。

因为夯石沉重,又是四个人共同用力,所以,用力均衡就成了重之重,万一谁用的力量过大过小,都可能使得抛起来的夯石偏离了方向,那极有可能造成伤人的严重后果。轻的也容易让抬夯石的人受了反作用力的伤害,扭伤腰腿也很严重,甚至可能失去后半生的劳作能力。

这种时候,就充分体现出了老把式的重要性。因为林家工程大,满囤爹搜罗了全村,找了三抬夯石过来,满囤爹就安排个头体力差不多的人分组,然后又挨着叮嘱了一遍,这才往后退了几步,开始喊起了打夯号子来。

就见平时朴实憨厚的老爷子,这会儿突然精气神足了几倍,腰杆儿挺得笔直,一手抬起,那些抬夯的人就齐刷刷的扯着绳子猫了腰,然后,满囤爹不急不慢地唱起了号子:“大伙儿抬起来呀……”

就这一句,自胸喷出,声若洪钟,灌人耳底,也打破了之前整个场面的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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