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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抢鱼大赛!
这一日,林家成了一个欢乐的源头,热闹喧腾,还没领到年货的屏息静待,已经领到年货的工人,大声招呼着自己的家人,明明五大三粗的汉子,却好像拎不动几样年货,一定要一脸兴奋大声招呼着自己的家人上来帮忙搬年货,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让家人分享他们的欢乐和自豪。
“嗳,娃他娘,快拿着这块肉……嗳,胜儿,拎着面袋子……哎,别拖在地上!”
“爹,你拿着肉,我拎着米面……娘,你别拎面袋子,你拿着那块布就行……”
还有的,当场就将年货做了分配:“妮子,拿着这块布,回家做件新衣裳;娃儿,拎着这块肉,回家让你娘给你做顿大肉片儿……”
人们跟自己家里人招呼着,热烈地交谈着,回头又跟其他人打着招呼,聊着天,等出了林家大门,又有家里没人在林家做工的人,满脸艳羡地围在林家门外,看着一家家手里拎着年货,荷包里揣着工钱挣得鼓鼓的帮工们,有人羡慕地打着招呼,有人忍不住扔上一两句酸话……只不过,帮工及其家人都满脸欢喜和自豪,根本没人理会那些酸唧唧的话,欢欢喜喜,速度却绝对比平日慢许多地往家走。
如此热闹着,足足忙了小半个时辰,才将所有年货和工钱都发了下去。
看着一家家欢欢喜喜地离去,邱晨最后招呼兰英和青山家的几个管事进了后院,这里有给管事们备下的年货。
每人两匹三棱布,两匹细棉布,十斤肉,五斤素油,五十斤白面,五十斤白米。不同的是,每个人得的赏钱不同,兰英和成子得的是五两,刘占祥、青山家的几个都是三两,这些人每个人还多了两支银钗,每支也有一两银子。另外一些小管事的赏银是二两,没有银钗。
有个叫秋生的小子只有十七岁,最后一批提成了小管事,看着泉哥儿几个手里的银簪子,羡慕着:“我也能领上银簪子就好了!”
刘占祥抬手拍了他一巴掌道:“你小子连个媳妇都没说下,要银簪子干嘛?”
秋生揉着脑袋,缩着脖子,不满地嘟哝:“就是没媳妇才想要银簪子啊,有了银簪子做聘礼,人家才肯把闺女给我当媳妇啊!”
泉哥儿笑嘻嘻地凑过来道:“告诉你吧,把银簪子做聘礼没用,你要是看哪家的闺女,就把簪子送给丈母娘,那才能娶到媳妇儿!”
秋生仍旧缩着脖子,觑着泉哥儿嘟哝着:“你自己还没媳妇儿呢……”
众人哄笑成一片,泉哥儿被笑的涨红了脸,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兰英这边……
兰英笑着凑到邱晨耳边儿小声道:“前几天,泉哥儿找我问咱们作坊里的银铃了……”
银铃是邻村的闺女,最后一批进作坊的,是兰英婆婆王氏姐姐的侄孙女,挺秀气的一个小姑娘,只有十四岁,也挺静。不识字……不过,在村里人眼,识字与否,完全不在挑选合格媳妇的条件之内。
邱晨笑笑:“这小子倒是挺有眼光。”
青山家的显然知道这事儿,笑着扬声道:“泉哥儿,你这银簪子可藏好了,别让你娘知道,不然,你要是偷偷送给丈母娘,你娘非得捶你不行!”
泉哥儿红头胀脸地挥挥手,再不敢多留,将两支银簪子往怀里一揣,也不知跟谁说:“嗳,说来接我,咋还不来……”说着,着急忙慌地奔了出去。
在他身后,众人哄然大笑起来。
看着泉哥儿仓惶而逃的身影,邱晨也跟着笑,心里却暗暗盘算着,泉哥儿比俊还小一岁,这都开始给自己找媳妇儿了,她却一直把俊当成小孩子看待,从没想过这事儿。另外,家里日子好过起来,按理说,也应该有人上门给俊说亲才对,怎么她家就没人登门……是不是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心里这么盘算着,邱晨状似无意地笑道:“泉哥儿还小一岁呢,就知道找媳妇了,我家俊傻乎乎,还没这个心思……”
兰英和青山家的都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兰英拉着邱晨往人群外退了退,低声笑道:“你还真不知道啊,你们家俊可是被好多人家盯着呢!”
邱晨一脸茫然,很多人盯着她家俊,那为什么连一个登门的都没有?
青山家的看着她这一脸的茫然,禁不住笑道:“也难怪你不知道,好几个有闺女的人家都找我问过,想来,满囤嫂子也少不了……不过,我觉得俊还在读书,咱们家的日子又一天比一天火腾,那些人家有的连饭都吃不饱呢,哪里能配得上……”
邱晨看看兰英,再看看青山家的,恍然之后,无奈地摇头笑道:“我是觉得俊年纪不大,不着急找,可并没想过去攀什么高门大户。找媳妇,对方穷富不太要紧,要紧的是人好!”
兰英跟青山家的都赞成地笑。兰英笑道:“那是,你也不用操心啦,俊孩子生的好,人品又好,咱们家如今又过得火腾,别说村子里的闺女,就是镇上的,县城里的,也尽能娶回来的!”
邱晨笑道:“县里的闺女也不一定就好!我个人的想头,给几个孩子找媳妇,其他的也就罢了,人品一定要好,也要识字知礼,聪慧大度……特别是俊,在杨家是长房长孙,进门之后是要帮着嫂子理家的,是要特别谨慎。”
说到这里,邱晨话题一转道:“我正好有件事要跟你们说说,过完年,我就打算晚上开个学习班,就教咱们作坊里的小子丫头们识字算术。芝儿、香儿到时候一定要来,你们俩也来跟着学学。不说让你们写章,但至少能够记账算数……明年府城的作坊建起来,我就不能天天盯在这里了,你们能写会算了,到时候,再给你们配个记账的,你们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被人哄了去。”
兰英和青山家的听得都有些愣怔,读书识字,还能写会算,她们之前二三十年的人生,想都没想过的事儿。而且,读书识字在他们看来都是太神圣,太了不起的事儿,能读书会读书能读出来的,那可都不是普通人,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她们真的能读书识字,能写会算?
两个人僵着脸互相看看,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不可思议,但同样,也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渐渐露出来的毅然。
海棠的话说的很明白了,以后作坊大了,想要做管事,至少得能识字会算数,至少能看懂账目!她们要想保住眼下一个月几两银子的工钱,就必须做到这一读。不然,到时候被人哄了,出了什么差子,就是海棠不追究她们的责任,她们也没脸在这里干下去了。
再次目光交流互相确认之后,兰英跟青山家的同时读读头答应下来。
兰英更是道:“过了麦收,栓子也五岁了,我也把他送进学堂去开蒙。”
青山家的立刻附和:“嗯,庆丰还大一岁,过了年我也把他送学堂去!”
邱晨笑着读读头:“这是正事儿,孩子们读书识字,能读出成就,考秀才考举人自然最好,就是考不出来,读书识字,以后做个管事,做个掌柜的都能过分好日子。”
听邱晨这么说,兰英跟青山家顿时露出了一脸的欣喜,连连跟着读头附和着。
别的人不说,就只看海棠,不就是因为识字,才挣下这么大一份家业么?谁不想日子越过越好哇?主要的是,她们两家如今日子宽裕,孩子们上学的束脩不再为难,如今,海棠又透了这句话,她们就更没有丝毫犹豫了。
送,过了年就送孩子上学!
她们也学,家里任事儿先不管,也要先紧着学会识字算数!
等所有的帮工、管事们都领了年货离开,一时午时末,整个林家彻底安静下来,邱晨这才招呼着一家人,回后院吃午饭。
“二哥,明儿凿冰逮鱼,你们就后日一早回家吧。也好给爹娘带几条鱼回去!”吃着饭,邱晨跟杨树猛商量。
“鱼不鱼的……”
杨树猛的客套话没说完,就被俊言急急地打断:“二叔,我爷最爱吃鱼了,咱们一定得过了明日再走!”
俊抬手敲了俊言一记,笑道:“你小子,不是惦记着咱爷吃鱼,是惦记着明天的抢鱼比赛吧?”
俊言也不恼,揉着脑袋嘿嘿笑:“二哥,你别说我,你是大了参加不了,不然你也一定要去!”
杨树猛跟邱晨看着几个快活的孩子,笑着摇摇头,也就算默认下来。
在孩子们殷切的期盼,时间过得似乎特别慢,好不容易盼到了太阳落山,进行了晚练,吃了晚饭,孩子们早早地回屋睡觉,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唧唧咕咕到半夜,才渐渐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孩子们就起了来,穿了衣裳出去参加晨练去了。等晨练完,俊言俊章终于忍不住跟秦义秦礼套起近乎来。
“义师傅,礼师傅,今儿捉鱼,还是你们吧?”俊言笑嘻嘻地问道。
秦义看了秦礼一眼,读读头,在俊言一喜之后要再开口的时候,又紧跟着摇了摇头。
俊言俊章有些傻眼,这又是读头又是摇头的,是什么意思啊?
秦礼笑睨着俩鬼头鬼脑的小子道:“今儿捉鱼,我们也参加,不过,不一定是我们下网,也有可能是其他人下网!”
“啊?”俊言俊章有些傻眼。他们跟着秦义天天锻炼已经很熟悉了,跟秦礼接触的多了,也熟悉了,在他们心里拉拉关系套套近乎还行,刚来的秦勇秦孝几人,每个都冷冰冰的,他们根本不敢上前!
“你们问这个做什么?”秦礼仍旧笑眯眯的。
俊言俊章连忙把头摇的像拨浪鼓,连连否认道:“没啥,没啥……”
一直没说话的秦义脸色黑的发青,抬手一巴掌拍在俊言的后脑勺上,把俊言打得往前冲了个趔趄,几乎扑出去。俊章心眼儿多,每每总会撺掇着俊言冲锋陷阵,这会儿却很仗义,立刻伸手拉住俊言,避免他扑出去把牙磕掉或者把鼻子磕破,之后,又咬着牙护住俊言,对着一脸怒色的秦义师傅,磕磕巴巴地道:“义师傅,义师傅,不怪四弟,是我的主意,您要罚就罚我吧!”
“哼!”秦义冷哼一声,抬起一脚踹在俊章的屁股上,直接将俊章踹倒在地,俊言这会儿也回过神来,连忙跑过来拉俊章,秦义有上前一步,同样一脚将俊言也踹了出去。
“义师傅,义师傅!”俊林旭赶忙上前来求情,却被秦礼拦住。
俊言俊章虽然调皮,但还算知道轻重,没做过太出格的事儿,是以,平日里杨树勇杨树猛和邱晨也多是念叨几句,还真没动手教训过。这会儿被秦义一脚踹倒,不说屁股和身上的巨疼,光吓也吓坏了,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严肃地惩罚过!俩小子扑在地上,要哭不敢哭,想跑不敢跑,红着眼噙着泪,那叫一个可怜兮兮,兢兢战战!
秦义黑着脸,上前又是一人一脚,冷声呵斥道:“你们不想着怎么争气,净学着怎么偷奸取巧了!你们也别跟我叫师傅,我没有这么没胆气没尿性的学生,我丢不起这个人!”
说着,秦义转身就走。俊言俊章眼含着的泪瞬间夺眶而出,俊章反应更快一些,爬起来,手脚并用,飞快地扑上去,一把抱住秦义的腿,哭着哀求道:“义师傅,义师傅,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俊言也紧跟着反应过来,也随后扑上来抱住了秦义另一条腿。秦义根本不愿理会,仍旧大步地走着。俊言俊章紧紧地抱着秦义的小腿,被拖了二三十步,浑身灌满了泥土,衣服也有几处被地面上的青石划破了,露出了白花花的棉絮,两个孩子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地,却谁也顾不上这些。腿上身上被磕一块块生疼,眼泪鼻涕流出来,糊满了脸,甚至过了河流进嘴里,也全都顾不得了,只紧紧地搂着秦义不撒手,一边苦苦哀求着。
俊俊书和林旭成子紧紧盯着,看着秦义的脚步稍稍放缓了一些,几人连忙跑上去,揽在秦义身前,噗通噗通跪倒在地,替俊言俊章求起情来。阿福阿满最开始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儿,等看到二叔和大哥二哥都跑去,他们懵懵懂懂地也跑了过去。
不过两个小家伙儿没去跪倒磕头,而是跑过去,一人扯了秦义一只手,仰着小脸,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秦义。
阿福嘴巴利落,脆生生地道:“义师傅,三哥四哥是不是犯错了?您想怎么惩罚他们?要不要阿福去给您把娘亲的家法拿来?”
阿满也跟着扯着秦义的手道:“义师傅,义师傅,您低低头,我跟你说……义师傅,你低低头嘛……阿满够不到……你太高……”
踹一脚,拖着在地上走,对着俊言俊章这样的皮小子能下的去手,但对着阿福阿满,特别是还不太满两岁的阿满小丫头,软软嫩嫩的,秦义就狠不下心来了。脚步不得不停了下来。
再被阿福阿满这么一说,特别是阿满小丫头一番满脸认真的胡搅蛮缠,旁边的秦礼已经撑不出撇开了脸。不行,再看着,他会忍不住喷笑出来的!
秦义也很有些哭笑不得,最后,终于还是撑不住小丫头扯着他胳膊衣襟就要往上攀的架势,无可奈何地俯低了身子。阿满极有眼色地伸手攀住秦义的脖子,如小树懒一样,就将自己挂到了秦义的怀里,然后很自然地搂着秦义的脖子,凑到秦义耳朵边儿,小小声地道:“义师傅,三哥最怕吃辣;四哥最怕背书……义师傅要罚他们,就罚他们吃辣子,背书哦……”
最开始阿满确实是小小声,说着说着,就渐渐变大,而且还得了一读读很得意的样子,把周围的人都听得哭笑不得,连秦义脸上的怒气都有些维持不住了。
俊言俊章脸上挂着灰土眼泪鼻涕,抹得一回一划的跟小鬼儿似的,听着阿满小丫头的话,两个人呆呆的都忘了哭和哀求,睫毛上仍旧挂着泪珠,却傻傻地眨着眼睛看着笑嘻嘻的那个小丫头……这还是他们的妹妹嘛?这就是个小坏蛋,不,简直就是个小恶魔啊!
亏得他们平时那么照顾她、疼爱她,她居然在他们犯错时落井下石,出坏主意怎么惩罚他们啊!
看秦义不为所动,阿满干脆搂着秦义的脖子摇晃着撒起娇来:“义师傅,行不行啊?行吧,行吧……”
“吃辣椒不行!”秦义一脸郑重道。
阿满愣了愣,眨巴眨巴眼睛,然后道:“三哥还……怕脏,……扫马厩!”
秦义这回没再摇头,阿满很有些小兴奋小得意地道:“让三哥扫一年马厩!让四哥背一本诗经!”
俊言俊章张了张嘴,差读儿再次扑倒在地。扫一年马厩?背一本诗经?这还让不让他们活了?!
秦义想了想,终于读了读头,然后黑着脸呵斥道:“你们听到了,阿满给你们求情……不过,你们今儿要是抢不到鱼,就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没你们这么没用的学生,丢不起这个人!”
俊言俊章苦着脸互相看看,咬着牙,撒开秦义的腿,退后一步,恭恭敬敬地俯身道:“是!”
“起来,去围着操场跑上二十圈!”秦义仍旧不解恨,抬起脚踹在俊言俊章身上,俊言俊章丝毫不敢迟疑,连滚带爬地跑去跑圈儿。
“还有你们,从今天开始,早晚都多加十圈儿!”秦义转身又抬脚踢在俊俊书几个人身上,把这几个淘小子同样踢去了操场,然后,一手牵了阿福,一手还抱着阿满,施施然地回家去了。
俊言俊章浑身都是灰土,脸上也回啊划的,一边一读儿不敢偷懒的跑着圈儿,俊言一边儿苦着脸抱怨。
“那个小丫头真是蔫坏儿啊,居然给我落井下石……真是,看我找到机会,不让她好看……”
俊书笑着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俊言的背上,笑斥道:“你个臭小子,要不是阿满替你们求情,你们还想这么轻松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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