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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春俏穿了一条月白色窄袖衫子,着了一条淡紫色暗纹菊花团纹的百褶裙子,被她扯着裙角撑成了包袱,淡紫色的菊花纹裙子里落了四五颗圆滚滚青色泛着霜白的小果子,颜色对冲,很是漂亮。
邱晨一看这泛着霜白的青果子,不由自主地已是满口生津,咽了咽口水,从荷包里摸出一枚铜钱样的银锞子,笑着丢到春俏的裙子里,道:“春俏丫头跑的最快,赏!”
这银锞子是五月端午做长命缕时倾的,因此银锞子外圆内方的形制跟铜钱相像外,图案却是蜈蚣蝎子蟾蜍等五毒造型,当时邱晨觉得挺有意思,弄了几个放在荷包里,也取个避毒驱邪的意思,到没想到今儿来了兴致打赏给用上了。
这一枚银钱可是一两雪花银子。春俏看着滚落在自己裙子里的银锞子,自然是欢喜往外,连忙深屈膝谢了赏。旋冰上前一指头点在她额间,笑嗔着:“就你跑得快!”
说着,自取了春俏裙子里兜的果子,用清水冲洗干净了,用一只玛瑙缠丝碟子盛了端上去。
邱晨刚刚已经坐的有些闷了,这会儿就起身,捏了一枚海棠果送进嘴里,咔嚓一声脆响,满口酸爽,后味儿清香回甘,好吃的不得了!
旋冰看夫人吃的诱人,跟着捏了一颗咬了一口,咬着是很脆不差,可那酸味儿,真真是让人肠子肚子都抽抽了。
“唔……好酸!”旋冰一口果子想要吐出来,邱晨笑嘻嘻地回头看过来,生生让她把快吐出来的果子又返了回去。却不敢再咀嚼,舌头裹着打了个转儿,到底指着脖子生生给囫囵吞了下去,这才觉得嘴里那种让人发抖的酸味儿淡了些。
再低头看看手里捏着的半拉果子,到底不敢再咬,看着夫人已经回过头去看那树上了,一挥手,半拉小果子就远远地抛了出去……依着她掷暗器的力道,这一去怎么也得十几丈开外了……此处已是临近园子边角,十几丈处,说不定都扔到园子外头去了,自然不用担心再被夫人发现了。
除了旋冰,自然也有丫头婆子品尝,只是一大群人,没有一个能够享受的了这极致美味的。
邱晨吃也不敢多吃,酸性收敛,这东西吃多了,谁知道会不会对胎气有伤。看了会儿热闹,邱晨就累了,月桂等人从树上下来,将摘的果子凑到一起,竟也摘了十多斤二十斤的样子。
看情况,这果子除了她也没人吃了……不过也不是大事,院子里的海棠也接果子,味道更是酸涩,每年园子里都有专门的人摘了做蜜饯果脯,做出来之后,涩味全无,只剩下微酸和甘甜,也是极好吃的。
眨巴眨巴眼睛,邱晨挥手召了负责园子里花木的婆子过来,问道:“这东西可能做蜜饯?”
那婆子倒是回答的肯定:“回夫人,能做的。往年这树奴婢们也只当海棠果子一起摘了做蜜饯的。做出来的蜜饯跟海棠果子相仿,只是用蜜糖少一些!”
邱晨点点头,吩咐月桂带一小篮子回去,剩下的都交给那婆子拿去做蜜饯。
带着人慢悠悠回到玉兰阁,阿福阿满已经祭祀回来了,洗过澡换了干净衣裳在玉兰阁等着邱晨了。
见到两个孩子,邱晨一扫疲惫地欢喜起来。
阿福和阿满看着身体沉重笨拙的娘亲,都难免担心,却都展开满脸的笑迎上来,一人一条胳膊扶着邱晨,慢慢上了玉兰阁。
洗了手脸,邱晨在榻上坐了,缓过劲儿来,这才发现跟两个孩子一起的林旭没有看见,不由询问起来。阿福阿满就将他们去香烛纸马铺子买东西,遇上了一位呼延诚的老者,那老者自称乃是他们祖父的知交挚友,又说跟林旭父兄有旧,说是带着林旭出城上坟去了。
一听‘呼延诚’这个名字,邱晨就心头一跳,差点儿将手里端着的茶杯子撇出去。心里惊悸疑惑,只急着想呼延诚来做什么?来带两个孩子走?还是仅仅只是带着林旭认认林家父兄的墓?……
说着话,阿福拿着一只荷包送到邱晨面前,“娘亲……”
邱晨转了转眼睛回过神来,看到走到跟前来的阿福,直愣愣地问:“怎么了?”
“娘亲,这是那位呼延老先生送给儿子的。”说着话,阿福将荷包倒过来,那枚黑色的小印章就落在了掌心,被阿福托着送到邱晨的眼前。
微微皱了皱眉头,邱晨捻起阿福掌心的印章……论起玉石材质雕刻工艺来,邱晨真不如阿福知道的多。在刘家岙的时候,邱晨就跟先生们商量着开设了绘画音律课程,想着让孩子们全方位地学习,也算是潜移默化地陶冶孩子们的情操。进京之后,汤先生不但满腹经纶,书画上也都有很深的造诣,尤喜印章篆刻,阿福跟阿满也跟着学了些,虽不算有所成就,眼力上却有了长足进步。……阿福看不出这印章是什么材质,看不懂印面的字样,邱晨更是不晓得看不懂。她只是用手摩挲那印章,薄意雕刻的卷云纹路中,能隐约看到一抹血色婉转流动……血色极淡,却极正,就如一蓬暴起的血雾,喷溅开去,化成一抹似有还无的血色……
黑色的云……血雾……
不知怎么的,邱晨觉得有些东西在脑海里隐约闪现着,她想要看清楚,却又倏忽不见了,遍寻不见踪迹。
揉揉脑门儿,邱晨将小印放回阿福的手中,将心头那抹不舒服抛开,对阿福展开一个温和淡定的笑意:“娘亲不懂这个,看着倒是挺精致,你喜欢就留着吧!”
不管怎么说,呼延诚是孩子们的亲生祖父,若是要带走孩子们,她肯定会不依不挠,绝不同意。可人家仅仅只是给孩子个小玩意儿,她还挡着拦着就太过了。
阿福看看手中的小印章,又看看娘亲刚刚揉过额头落下来的手,关切地询问:“娘亲,是不是不舒服?头疼么?儿子给您推一推?”
儿子的贴心关怀让邱晨心情好了许多,她笑着摇摇头,拍拍身旁示意儿子坐下,笑道:“无妨,我只是看着这印上的字似乎在哪里见过,想的狠了,有一丁点儿发晕。不想就无妨了,不必担心!”
阿福点点头,随手将小印章重新装进荷包挂在腰上,听从娘亲的意思在旁边坐下。
阿满见哥哥展示了印章,也笑着挤上前,趴在娘亲的膝头笑道:“满儿也得了柄巴掌大的赤金小刀,这会儿衣裙轻薄没处搁,我留给嬷嬷,让她帮着我做套呢,回头我拿来给娘亲看!很好看的!”
小丫头怕娘亲限制她带刀,很是混淆概念的用了‘巴掌大小’来形容。不过,不是她的小巴掌,是一般男人都没有的大巴掌罢了!
邱晨听着‘巴掌大小’,又是很好看的刀,下意识地也就等同于现代孩子们用的铅笔刀了。阿满已经七岁,很懂好歹轻重,又学了好几年功夫,那么大点儿的小刀带在身边也不虞有什么危险,也就没往心里去,只笑着捏捏满儿的小鼻子尖儿道:“你个小丫头,眼瞅着也大了,也不能总是舞刀弄枪的,我看你的画还不错,女红按说也该学着了……要不跟汤先生说一声,你上一上午课,下午回家来开始学女红?”
“啊?”阿满惊叫了一声,反应过来,连忙收敛了神色,强笑着道,“娘,先生正给我们讲破题,课程繁重,满儿又不似哥哥那般聪慧,本来就跟的勉强,再只上半天的课,那很快就会被哥哥落下地……”
邱晨很想跟阿满说,她终究跟阿福不一样,她一个女孩子,读书明理也就够了,又不需要科举入仕,哪里需要废那功夫学什么破题作文……只是,理是这么个理,话却没办法说出口来。
沉吟了片刻,邱晨笑着摸了摸小丫头的脑门儿,开口道:“你这丫头的性子太急,一言不合就嚷嚷起来,你也该跟你哥哥学学沉稳内敛,不动如山……”
阿满飞快地瞥了旁边的哥哥一眼,眨眨眼转回头来,苦着脸道:“娘亲,龙生九子还各有所好……”
邱晨抬手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小丫头的脑门儿上,嗔怪道:“惯得你随口浑说了!那话也是随便说的!”
邱晨一抬手,阿满就明白是哪里招惹了娘亲了。可娘亲天天这么疲累,能让娘亲快活些,打一巴掌就打一巴掌吧!她明明能躲开,却没有躲,生生受了邱晨一掌之后,很是委屈地揉着脑门儿,噘着嘴道:“娘……你这么能下得了手,也不怕把女儿打成小傻子!”
一听这话,邱晨正要开口,就听得有人接了话:“谁那么大胆,敢打我闺女?”
邱晨这还没反应过来,趴在她膝头委屈兮兮的小丫头已经扭身奔了过去,委屈地迎上走进来的秦铮,苦着脸地诉开了委屈:“爹爹,娘打我!娘还说不让我下午上学了!”
“咦,怎么都打红了?”秦铮一看宝贵闺女的脑门儿都红了,立时心疼地丢了昀哥儿,看起闺女的伤情来,一边还随口道,“这个年纪不上学作甚?你娘跟你玩笑的,不用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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