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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叶的声音很轻,轻中还带着沙哑和虚弱,她脸色苍白,形如枯槁,看的出来身上带着病。
“嗯,妈,今天感觉如何?药吃了吗?”
连小凡眼里带着关爱,他伸出手轻轻地握住母亲蜡黄粗糙的手。
“吃了,吃了。”连叶点点头,但连小凡却知道她在撒谎。
这屋子不大,如果她母亲今天有煎药吃,一定会有药味,而现在这里除了霉味,什么味道都没有。
连小凡没有说话,他松开连叶的手往灶台走去,他拉开抽屉,发现里面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药已经吃完了。
连叶生的是更年期的病,她年轻的时候为了维持家里生计,将连小凡抚养长大就出去给人家做清洁钟点工,这活得和水打交道,夏天还好说,到了冬天那就是受罪。
一双手常年泡在冷水里,有时候为了多挣点钱,一天接几家的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去睡觉吃饭,她就没有停歇过,到老了,病自然就找上门来了。
大约一年前,她开始进入更年期,因为落下病根所以绝经的不是很顺利,再加上她身体里还有一个肿瘤,仅仅是大出血抢救就进了医院三四回。
连小凡这辈子都忘不了医生要他签连叶病危通知单时,那种害怕与无助的感觉。
连叶现在需要喝中药来调理身体,如果一个不注意,很有可能再被送进医院抢救,但是,这中药也需要钱买,之前看病抢救不仅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了不少外债。
连叶更不知道,连小凡为了她不断药拆东墙补西墙,借网贷,办信用卡,甚至还干了一些不堪的事。
“凡凡,妈没事,最近好多了。”
床上的连叶见连小凡低头盯着那空落落的抽屉一言不发,她知道这孩子又在为她担心了。
有时候连叶是怨恨老天爷的,为什么要让她有了连小凡,又为什么不收走她的生命,让她连累自己的儿子。
“”
“砰。”
连小凡将抽屉关上,他扭头看着连叶露出标志的阳光笑容,“妈,你放心,我的奖学金马上就发了,今天家教的工资我拿到了,我明天就去给你开药。”
“真的?”
连叶开心不是因为明天可以喝药,她开心的是连小凡有出息了。
“嗯,真的。”
连小凡颔首。
“好,好,真是妈的好儿子,那个拿了钱先别急着给妈买药,给自己买件衣服,你看你都上大学了,还穿高中的衣服,同学们会笑话你的。”
“嗯,我知道了,妈。你早点睡吧,我也睡了,明天还有课。”
连小凡说着来到病床前,帮连叶盖好被子,就去往自己的房间。
门一关上,连小凡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支付宝,上面一大堆的账单,来自各种网贷,花呗,信用卡,他现在可以说是身无分文,根本就拿不出钱来给连叶买药。
如果,今天那两百块钱不给颜子期,他或许还能再缓几日。
想了片刻,连小凡点开微信,切换了账号,小号一登入,无数信息跳了出来。
连小凡抿着唇低头看着信息,来回翻阅了一下,然后点开了一个备注名为:‘宏远集团阮’的微信。
[小凡,这周有空吗?老地方?]
连小凡犹豫了一会,修长灵活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下了几个字。
[好的,阮姐。]
信息刚发完,对面的人就有回音了。
[好的,到时候见,老规矩,钱我先打你账上。]
果然,不一会儿,连小凡的支付宝就收到了一万元的转账。
他没有开心,反而有种被枷锁缠身,勒的喘不过气的感觉。
连小凡拿着手机来到书桌前,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房间里很暗,这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不开灯,因为电费很贵。
渐渐的他就习惯了这种黑夜的孤独,觉得掩藏在黑暗之下让他有归属感,可以遮盖他做的那些肮脏的事。
月光透过玻璃洒满整个房间,连小凡抬头看着月亮,回忆着懂事以来的点点滴滴。
连小凡其实压根就没有去上大学,他考上了,但是学费很贵,他们家享受不了助学政策,一年一万多的学费全都需要自费。
那时候连叶已经病的起不来床,但是她还是到处借钱想要给儿子上大学,最后借到所有亲戚都和她断绝关系才勉强凑到一万块。
但是连小凡却没有去上大学,一个本科,四年,那就是四万块,这对于他们这个家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所以他放弃了。
这一年,连小凡本想出去打工,他想凭自己的能力去照顾连叶,可他把社会想的太单纯美好了,那时候他不仅没有挣到一毛钱,还被黑中介坑了一万块。
绝望之中的连小凡甚至想到了自杀,他曾不止一次地质问过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在没有父亲陪伴的畸形家庭长大,每天要忍受无数的白眼和非议,还要和死神争夺他相依为命的母亲。
为什么?为什么别人可以说岁月静好,生活幸福,他却只能负重前行,过的连有钱人家狗都不如的生活?
然而生活就是,哪怕你骂破了天,喊破喉咙,该怎么虐你还是怎么虐你。
没用。
后来,连小凡学会了和命运抗争,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开始疯狂挣钱。
地铁站发传单,倒卖购物卡,送外卖,只要是他能做的他都做。
可是,他挣钱的速度根本就赶不上连叶生病的速度,每一次,送到医院抢救,连小凡就像是被土匪洗劫一空一样。
他拼死累活挣得钱,随随便便就没了。
那时候的连小凡没有一天不是在绝望中度过的。
直到,有一天,他在偶然间遇上了一个酒吧老板,那个算是救世主又算是推他进深渊的人。
他一眼就相中了连小凡的颜值,并告诉了他可以挣快钱的方法。
一开始,连小凡是万分拒绝的,但那个酒吧老板却很有信心的说,他相信他们一定会再见。
果不其然,在连叶第二次进抢救室的时候,他们又见面了,这一次,是连小凡求的他。
就那样,在酒吧老板的牵头下,连小凡认识了宏远集团的女老总,阮冰洁。
她很大方,在知道连小凡的遭遇之后,直接打了五万块到他账上。
在收到钱的那一晚,连小凡被阮冰洁的司机接到了她的别墅。
后来,连小凡就以此为生了。
他挣钱,但花钱也很厉害,总是存不下钱,喜欢买各种奢侈品,他享受这种快感,就感觉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弥补心里的难受。
连小凡才19岁,他没有那么成熟的思想,他从来没有去为以后考虑,反正没钱了,就去挣。
再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有一天,连小凡清晨醒来,他看到了旁边熟睡的女人,那种感觉没法形容,反正他整整吐了三个小时,最后严重到要去医院挂水。
从那天起,连小凡就不愿意再干这事了。
一直到现在,生活的残酷又把他打回了原形,他不得不重新去干自己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出卖灵魂的事。
很多时候,连小凡不止一遍地告诉自己:“这就是生活,也许每个人都是这样吧。”
回完阮冰洁的信息,连小凡想到了颜子期,他本来是真的想和她有点的什么的,他连怎么找到她的方法都想到了。
TAXX是会员制,既然是会员制,那一定就会有个人的联系方式,连小凡认识那里后台的工作人员,想找一个电话号码还是很简单的。
在没有收到阮冰洁信息以前,他一直没觉得自己今天最后那句对颜子期说的话是胡说八道。
不过现在
呵,想想,这么肮脏的他,哪里配的上恋爱这么美好纯洁的事。
算了吧,还是算了吧。
其实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就是这么阴差阳错,如果连小凡今天不主动放弃找颜子期,那么他就会陷入海底捞人的困境。
因为颜子期进TAXX完全就是混水摸鱼,他根本就找不到她的电话号码。
所以,好多事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
“滴滴滴。”
颜子期正喝着酒,桌上的手机闹钟忽然响了起来。
她扭头瞥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两行字。
第一行:闹钟11:59分。
第二行:提醒,向纪航成说生日快乐。
颜子期想起来了,这个闹钟是她早就设置好的,还有一分钟,纪航成的生日就要过了,所以她设置了这个闹钟,有头有尾。
那时候,她真以为自己会陪纪航成过一个完整的生日,却没想到自己只陪了05,剩下一半,他分给了其他女人。
讽刺吗!太讽刺了。
颜子期仰头将一瓶江小白喝完。
然后,她干了一件自认为牛逼的事。
00:00分,颜子期分秒不差地给纪航成微信发了一条信息。
[分手吧。]
发完这三个字之后,屏幕那头安安静静,倒是颜子期自己先哭成了狗。
“草特么的纪航成,王八蛋!”
“你为什么不好好喜欢我。”
“错过我,谁还会这么喜欢你。”
颜子期陷在无穷尽的悲伤里,莫大的悲伤朝她席卷而来,她不知道自己伤心的点到底是和纪航成分手还是替自己的付出感到不值得。
反正就是难受。
就在她哭的差点背过气的时候,颜成化突然出现了。
这么晚了,闺女还没回家,也没有打任何招呼,作为父亲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颜成化并没有打扰颜子期,他只是默默地陪着他,目光被爱填满。
这画面吸引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一个纹着花臂的光头大叔,脸上写满宠溺和不舍地看着一个花季少女,好事八卦的人开始猜测他们的关系。
颜成化不知道颜子期出了什么事,但他知道她很难过。
过了一会,颜成化才开口,只见他上前一步,轻轻拽起颜子期,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头,露出慈父般的笑容。
“姑娘,跟爸爸回家。”
多么有安全感的一句话,有爸爸,还有家。
颜子期顶着一双红肿的核桃眼,一见来人是颜成化哭的更伤心了。
“呜呜,爸,爸爸。”
颜子期二话不说直接扑进颜成化的怀里,嚎啕大哭。
“好了,好了,没事了。”
“呜呜,爸爸,我觉得我好失败,好没用。”
颜子期带着浓浓哭腔的声音透着数不尽的委屈。
“谁说的,我女儿是最好的,在爸爸眼里没有人可以和你比。”
这世界最好的感情之一应该就是难过时父母无底线的护短了吧。
不论做错了什么,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站在身后为后盾,支撑着去与全世界对抗。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尤其是女儿和爸爸。
那种爱,能够战胜一切。
颜成化没有过问太多,他搂着颜子期离开了路边摊。
“姑娘,你看,老爸今天骑电瓶车来接你,小时候,你不是最爱坐爸爸的车?”
颜子期闻言睁开眼,她看了一眼那粉色的电瓶车突然破涕为笑。
这是颜成化为了迁就她买的,以前她在酒吧唱歌晚了,爸爸都会来接她。
她总是记得他一直重复的那句话。
“我姑娘最喜欢粉色。”
其实现在的颜子期已经不喜欢粉色了,那是她小时候的童言乱语,颜成化却记到了今天。
颜子期因为这句话心里突然变得好暖,因为纪航成凉了的心,在父亲这里得到温暖。
只见她将胳膊挽进颜成化的臂弯,然后头一歪,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撒娇地说道:“我的老爸真是暖男。”
颜成化没有出声,他脸上闪过一抹失落,他想也许他已经慢慢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永远都没有机会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了。
如果他年轻的时候能拿出现在对待颜子期一半的精力去对待妻子,那么她一定不会离开他。
所以很多时候,颜成化的父爱里还有一部分是残存着对妻子的爱和愧疚,他想守护好他们之间唯一的关系纽带。
那天晚上,颜子期喝了七八瓶江小白,和颜成化在街上吹了一个小时的冷风,深夜又哭了两个小时,单曲循环一首歌三十遍,把黑夜熬成白昼,最后,她努力告诉自己,纪航成这个劫难可以渡过去了。
就如那句歌词,我们的爱情到这里刚刚好,用力爱过的人,不该计较。
黎明升起,初阳的光洒进千家万户,其中一束强光不偏不倚地照射在熟睡中纪航成的脸上,他被刺醒。
双眼缓缓睁开,周围陌生的一切让纪航成有片刻断片,他缓缓坐起身子,真丝薄被从他完美的胸肌上滑下,撩人的公狗腰就这么露了出来。
他惺松的睡眼向四周扫了一圈,凌乱的衣裳分散在房间的每一个地方,昂贵的地毯上,空酒瓶随意倾倒,旁边垃圾桶里有许多用过的套,这些种种都在提醒着纪航成昨晚发生了什么。
“唔,纪帅,怎么不多睡会,还早呢。”
倏然,一只纤纤玉手悄然抚上他的腹肌,然后慢慢向下。
纪航成迅速抓住那只不规矩的手,然后一甩,掀开被褥走向洗漱间。
“纪帅!”
床上的女子有些不甘心地用粉拳捶打着被褥,目光痴迷地追随着纪航成。
浴室传来稀沥沥的水声,过了一会儿,纪航成走了出来,他着上半身,下身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帅气的黑发全部拢到脑后,前胸后背零星的水珠子为他平添了几分撩人心弦的魅力。
纪航成来到床头柜前,他弯腰拿起手机,按了开机键,几秒之后,手机重启,许多信息跳了出来。
其中,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颜子期的那条。
短短三个字,纪航成看了三分钟,他盯着屏幕,面无表情,床上的女子在说什么,他也毫无感知。
分手?
颜子期和他提分手?她不是很喜欢自己吗?怎么好端端的会提分手。
纪航成有些懵圈,过了片刻,他才想起来,昨天在TAXX看见颜子期,短暂失去的记忆被大脑全部找了回来。
所以,纪航成想颜子期要和自己分手是因为她约了别人?然后就要分手?
可能吗?
不,说实话,他真的不是很信,TAXX玩的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鸟,而且弱的和菜鸡一样,颜子期哪怕是真和他们上了床,也不可能会分手。
那么又会是谁呢?是上次给她卡的那个老男人吗?
纪航成除了长得帅,还有一个有点就是有点脑子,他想事情一般不会只局限于表面,他擅长挖掘。
后来,关于颜子期要分手,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自己出轨被她发现了,所以她去TAXX撩男就是报复他,然后和别的男人上了床,但是还喜欢他,心里又过不去,所以要分手。
嗯,这种可能性真的很大。
但纪航成想即便真是这样,他也不能分手,至少,这两个字不能由颜子期来说,得等到他纪公子不想谈这个恋爱了,由他来说。
毕竟在他丰富的恋爱史里,还没有被女人甩的记录,纵使他是真心喜欢颜子期,那也不能因为这个让她破了自己的例。
[分你妹,颜子期,你就是欠我收拾。]
纪航成拿着手机灵活的打了几个字,结果系统提示,他居然被拉黑了。
“我操!”
纪航成忍不住爆粗口。
“纪帅,怎么了?”
床上的女子见纪航成脸色不好,便关心的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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