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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月重匿云间,街上一片阴寂。

夏皙撂下那句话,不予晴容分毫辩解的机会,即刻回身步向马车,扬长而去。

晴容怔立原地,百感交集。

——当年发生了什么?先皇后和前太子的亡故有何隐情?为何导致余氏满门抄斩?偏又留下叔侄二人性命?

她仍记得,余叔曾说侄儿“是驸马”,想来余晞临和夏皙有过婚约。

而余晞临的腿伤,大抵因此案而起;之所以待她这九公主冷淡到极致,估计早就认定,她的诸多照顾,源自夏皙所托……

晴容紧攥朱红药瓶,细味他那番话,再对应自身病情变化,眸光一沉。

沉默许久,她冷声发令:“适才所见所闻,不许再提。”

鱼丽停下揉猫的手,欲言又止,终归默默颔首。

···

捣腾大半日,晴容累极,顾不上余家和天家的纠纷,也等不及菀柳返归,早早沐浴更衣而歇。

隐约觉察香味变化,她不满轻“哼”一声,决意继续补眠。

“……沆瀣一气,糊涂结案,觉本宫资历太浅,瞧不出其中猫腻?”

夏暄沉且冽的嗓音回荡于空气中,连带伽南香气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诱发她心腔一阵微颤。

晴容没忍住,偷偷睁开一只眼。

她是谁?在哪儿?做什么?

入目是书阁首层,她正单足站立在六条屏前的木架上,翠色羽毛蓬松如球,体型不大,依稀是鹦鹉模样。

——该不会变成贼兮兮的坏蛋辩哥吧?

夏暄一身公服,负手踱步于案前,眉峰冷锐。

另有两人分别穿文武官服,垂首而立,毕恭毕敬。

红袍中年男子劝道:“殿下请息怒,此案涉及京中半数香铺,涉事者狡猾,混淆视听;余人唯恐遭报复,含糊其辞,才闹至今日局面……”

夏暄侧颜不怒自威:“那刑部、大理寺吏员畏首畏尾,受何方压力?”

“这……”

“证物保存不当、多种档次混合一处,又是谁从中作梗?”

两名官员目目相觑,未敢回话。

夏暄顿住脚步,语气更添萧飒:“二位食国家之俸禄,束带立于明堂,可曾反躬自问,有否做到恪尽职守,上无愧于天,下不负于民?

“走私牟利,本不算惊天大案,可案子定罪如此敷衍草率,若被后世之人慧眼识破,绝不单单是本朝办案不力、天子圣名折损,更会成邦国臣民万世万代的笑柄谈资!你我担得起这个罪名吗?”

二人汗流涔涔,面露惭色,齐声:“微臣知罪,定当尽心竭力,彻查此案。”

夏暄脸色稍稍缓和,袍袖一摆,示意他们退下。

晴容见他转身,赶忙闭目装睡,内心苦思:第一,先换个安全地方,第二,想办法弄晕自己,好瞬间返回舒适大床上。

夏暄心事重重,未留心鹦鹉以笨拙姿态滑下,待“它”迈开两脚,“吧哒吧哒”蹓跶,才低头注视,发出“嗯”声疑问。

晴容顿时收敛羽毛,僵在原位。

“辩哥,想偷吃?”夏暄被她的滑稽相逗笑,取出一颗核桃,“拿去。”

晴容深知,辩哥剥个小小坚果不在话下,可她头一回进入鹦鹉体内,各部位尚未适应,兼之满心想开溜,连看都没看一眼,径直摇摇晃晃前行。

“哟!好大的架子!”

夏暄像受到挑衅,箭步上前,一把抓起她,整个鸟翻转在案头,十指对着毛茸茸的翅根、胸腹、腿爪一顿乱挠,边挠边笑:“看你敢不理我!”

晴容:……!!!

她下意识“伸手”去挡,奈何翅膀不够灵活,只好挥舞小爪,张开鸟喙,以抵抗“猛烈攻击”。

丧尽天良!惨无鸟道!

夏暄玩够了,轻戳“它”脑门:“再给你剥一个,下不为例。”

晴容连忙翻身,可被他十指戳得身心发麻、腿脚无力,只能“趴”在一叠书册上晦气抖毛。

可怜,弱小,又无助。

夏暄熟练剥壳,把完整核桃仁放在她跟前,饶有趣味地观察她的反应。

晴容正要做做样子,忽闻角落传来甘棠的声音。

“殿下,有人回报,嘉月公主半个时辰前气冲冲赶去赤月行馆,却在门外撞见余三爷和大公子,这事……”

“胡闹!”夏暄陡然往案上重重一拍,“一天到晚牵扯不清!”

晴容吓得一蹦半尺高,忿然腹诽:惨遭你们兄弟姐妹来回折腾,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夏暄稍作安抚,又问:“余家人住在赤月行馆附近,是阿皙所为,还是巧合?”

“属下查过,据称……是赤月国九公主的安排。”

“怎么跟她扯上了?”夏暄长眉轻蹙。

“坊间传言,九公主进京道上偶遇这对叔侄,怜其孤苦,加以照顾……但赵王不在京城,九公主一直称病,与嘉月公主乃新识,不像受她所托。”

“阿皙和三哥那直脑筋,断然安排不了如此弯弯绕绕的法子。先把今夜之事压下,再查清因由。”

甘棠应声退出。

夏暄长指无意识敲桌,眉头未展,似乎遇上悬而未决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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