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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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很早就识得顾传玠,彼此上海的十里洋场,大学里家境殷实又受宠爱的女学生,经常结伴去戏院看戏,看戏的女学生里有元和,唱戏的红牌里有顾传玠。她正青春姣好,他正红透上海滩,如果他们的爱情发生在那时,或许传为佳话,或许因此夭折,也或许留下太多遗憾,以及无穷尽的追忆。
真正属于他们的爱情却在经年重逢后才带着久别的甘甜辗转而来,诞生在更成熟也更有担当的两个人之间,那时,他们都已经准备好,迎接生命里将会占据一席之地的另一半。而初识的时节,她只觉得他是当红的昆曲小生,人生得俊秀,戏唱得好,举手投足都是言之不尽的优雅从容。她和另外几个同学给他写信,请他唱一出《牡丹亭》里的《拾画,叫画》,这一出演得甚少,因为柳梦梅的扮演者必须功底惊人,从头唱到尾,一人撑起一折戏,久而久之,很少有人敢自曝其短。顾传玠不怕,几周后,他在上海戏院唱了这出戏。
元和当然洗耳恭听。
不知道顾传玠所扮演的柳梦梅如何潇洒飘逸,如何将这个情之所至心随之动的书生,刻画得入木三分。但顾传玠始终是个好演员。昆曲对演员个人修养的要求高于其他戏剧,它的品评鉴赏者也有很高的文学音乐功底,比如张武龄。他们对昆曲不断地挑剔,甄别,将这门艺术带入了更高山流水的境界。未久,京剧全兴,昆曲益发如曲高和寡。能冒出头的昆曲演员,已是非凡,何况如顾传玠,是红极一时,令人叫绝。
他十八岁时,便有人如是评价:一回视听,令人作十日思。绕梁三日,惦念难安。他最擅长演皇帝,尤其是命运凄凉的亡国之君,好比唐明皇和崇祯帝。台风潇洒而不失决然,气质文弱而不失刚强。看似相悖,实际教顾传玠演出来,只叫人生出凄然。
年纪轻轻,就是家喻户晓的红角儿。这当然不是一蹴而就的偶然,顾传玠用心之深,爱戏之痴,也世间罕见。有一次,他演唐明皇,因为入戏太深,唱到“恨只恨,三百年皇图一旦抛”时,便觉得嗓眼腥甜,匆匆下台回到房间后,便是一口鲜血涌出。自此后,他极少演唐明皇,也渐生隐退之意。
也不完全是因为身体缘故。戏曲演员大多患有隐疾。孟小冬有肺病,余叔岩死于癌症,更不用说武戏演员,常年伤筋动骨。顾传玠萌生退意,除却日渐疲惫的身体,或许也因为当时令人无奈的社会地位。他们是红人,收入丰厚,仪表堂堂,出入将门贵府,行走达官显贵之间,外头谁敢不毕恭毕敬地叫一声“爷”,红到顶的时候,哪怕是喝口水,都赶紧有人给扇凉了。也算衣着光鲜,也算趾高气扬。只是骨子里,却抹不去三教九流的卑微。
那些个冠冕堂皇,前恭后倨都是湖面上点水的蜻蜓,蘸一蘸就走,半点涟漪也瞧不着。这还是唱得红的时候,肯给几分面子。过气了,委顿了,早晚乏人问津。在某些高高在上的人眼中,艺人是不入流的,可以捧,可以花钱逗趣,也可以探讨探讨唱腔功夫,但若是正儿八经地登堂入室真心结交,断然是不可能。
顾传玠心细如发,早早就看清楚了如斯残酷的社会现实。不久后,他急流勇退,只偶尔出来应付场面。他想要抛却艺人的身份,换另一种身份去实现某些理想。只是,他想不到的是,遇上爱情的时候,他依旧是风华卓绝的昆曲小生,唱着繁花似锦的戏,穿着葳蕤如云的衣,光风霁月,邂逅了满场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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