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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钱皇后拢手沉声。
她真是想不明白了,素日里一个通情达理、乖顺温婉的可人儿,一旦发怒,如何就变得如此刚烈、不近人情呢?
钱皇后紧走几步截住顾云瑶的去路,神情凝重:
“裕昭仪,你还要自欺到何时才肯罢休?你口口声声说怨恨父母,本宫却觉不尽然。
若你真心怨恨闵夫人,又为何将那流云玉坠一直戴在身上?你难道从没盼望,有一天能与你的亲娘再见面吗?”
顾云瑶骤然睛眸瞪大,眼底水波漫舞,眉色微搐。继而,那悲切动容之情便在皓月般精美的容颜上如昙花绽放,一闪而逝。
素手颤颤摸到颈子上,缓缓握住温润的玉坠。
“皇后娘娘是说这个?您误会了,我戴着它,为的是时时记住乳娘惨死之恨,并非想念那铁石心肠的娘,与冷漠无情的父亲!”
话毕,顾云瑶容色一凝,像是做了个重大决定那般,狠咬牙关手上用力,将颈上的金丝绳扯断。
玉坠摔在白石矶上。破碎声响脆厉,震慑人心。
在一干人等惊错失语的注视下,顾云瑶驰步远去。
“珠儿……”
闵国公怔怔的挺直身形,凑到一地碎玉前面悲痛的蹲身,亲手拾起每一片,闭眼间老泪横流。
……
夜深沉,澎郡百里坡,郊外玉虚观&ash;&ash;
一身形清瘦朗矍的道士身着姜黄阴阳符道袍,急匆匆的进入禅房,大手握住墙角的铜鹤壁灯,将鹤头扭转一个角度。
耳轮中“嘎喇喇”几声沉钝的响动,轻微震颤中墙壁兀自扭转,竟现出一个隐蔽的密室。
道士手持蜡烛台冲下石阶,布履踏上第三节石阶后,作为石门的墙面再度转动,天衣无缝的合拢了。
密室深处有一房间,空间不大陈列简单。
被褥整齐的床上,一玄衣道服之人面朝墙壁,正安静的阖目打坐。道服背襟上,那金色缂丝的八卦图在烛火下金光烁烁,甚是刺人的眼目。
道士走到床前,竖五指作揖,声音低沉:
“师傅,又接到消息,金胜典当行被东厂查了,店铺当场被封,掌柜父子和伙计门下了当地衙门的大狱。”
玄服者细细聆听,眼皮不撩半分:
“你我师徒不能在此处留身了,莫要通知其他人,丑时闭门锁户,在观中放火。”
“是。”
道士恭顺垂目,应道:
“待弟子寻好栖身地,再与宫里联系。”
“嗯。”
玄服者满不经心的回应,像是再度陷入神游,默然抿唇,再不吭一声。
……
齐掌柜供出线索后,冷青堂以私藏兵械、助恶洗钱、企图行刺东厂提督等几桩罪责将金胜典当行查封,齐氏父子则由地方衙门的人带走论罪了。
相关事宜处理已毕,冷青堂的人马继续扬鞭飞驰,一路向北进发。
如齐掌柜所述,账目上化名“吴莱晔”之人的真身是个道士,匿身之所就在北面的玉虚观中。
未免夜长梦多,冷青堂率队连夜赶路,去百里坡拿人。
距离目的地越发近了,墨染的天际却见浓烟滚滚,烈烈红光闪涌如潮,在凄凉的秋风抚曳下变换出各种形态。
赵无极举头仰面,眸色见深,惊呼:
“督主,前方起火了!”
“……快,所有人加快速度&ash;&ash;”
瞳眸遁然缩为小点,冷青堂猛挥马鞭,马蹄蹁跹踏出尘烟。
果不出所料,当马队到达玉虚观时,便见许多地方官员与老百姓手提灭火器具,前仆后继的奔走救火。
可惜的是,因火势猛烈,水源远缺,这座百年道观终不敌火的洗劫,付之一炬。
冷青堂下马,老远看着,叹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咱们闭门审问齐掌柜时有人先行报信,放走了这条狡猾的蛇。”
赵无极眼望焦黑的残垣断壁,问:
“督主,我们要不要过去向那些人打探一二?”
冷青堂摇头:
“不必,线已断,没必要于此处暴露我等身份。找地方过夜,明个儿留在附近听听消息再回京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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