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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了玉璃,而她出冷宫过后的几次临幸,几次款款相谈,竟让我渐渐把对茯若的心思都悉数转移到了玉璃的身上。

随后,蘩懿因罪被废,而已成了贵妃的茯若,便如同昔年的蘩懿那般。自然是不可争辩的继后人选,而昭惠太后中意的却是同为贵妃的蕴然。而我心里却希望后位是玉璃的。

但我到底是拗不过母后的,自从茯若进宫后,母后便想着茯若能够有一天入主凤仪宫,荣登皇后的尊位。毕竟,若是母后的娘家出了一位皇后,那家世自会大大的不一样。后位,自然我便给了我曾经深深爱慕的女子。待她穿着皇后礼服立在我面前时,不知为何,我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些许的怨意。许是我心里只觉得这后位原不应是她的。

对着玉璃的愧怍,但是渐渐多了起来,在立茯若为后不久,我便许了她皇贵妃的位分。我亦是到底低估了她们入宫多年的姐妹情谊,原来怨怼的并不止我一人,但是玉璃,亦是深恨的。而我当时竟是丝毫未注意到的。

随后的许多许多事,我只觉得都太过于不堪了,在母后薨逝后,玉璃下手谋害了润儿,将罪过推到了茯若的身上,我亦不愿相信她的辩驳,只是随口下旨将她打发到了西京行宫。且便是立后的凤印,连同昔年册封贵嫔,贵妃的册文亦是一概收回,只叫她徒留皇后之命,形同被废。这一切的种种,与其说是玉璃的谋害,都不如说是我对她的冷遇罢了。兴许在皇位这数十年间,我的心思亦是变得凉薄了许多。

过了几年,我才渐渐发觉,原来竟是自己错怪了茯若,玉璃虽好,但我偶尔还是会在乾元宫幽幽出神,想着昔年哪位清秀绝俗的女子。偶尔回神,才想起,原来她被驱逐至西京行宫已有三年了。

因着昭惠太后的一再说情,且说我亦不愿往后在史书工笔上成为一位宠妾灭妻的昏君,到底还是勉强将茯若接了回来,在西京行宫看见她的那一刻,我瞧着她神色清冷,但眉宇倒是多了几分怅然之色。心下微微不忍。许是她心里恨毒了我,自我接她回宫过后,我再也未曾见她对我笑过,不论是提拔她的亲族亦或是与她商议政事。她都再未对我似从前在永和宫那般。

偶尔,听闻玉璃提起茯若昔年被欧阳泰求亲之事,我心里只有一丝丝的轻微的不悦,玉璃似乎察出了异样,缓缓笑道:“皇上心里头不悦,但臣妾以为这都是不过是陈年旧事了。”

我淡淡道:“都在浑说了,当时皇后还尚未入宫,且又是到了适婚的年纪,且宋氏也算的是世家大族,有人提亲又有何奇怪。”

但我心里到底还是添了一根刺。难道我的心里还是爱慕这个女子。对了,她本是我的妻子,我原是应该爱她的,只是入宫后的许多许多,我和她都冷淡了许多。而这样的相互冷遇,二人再度见面,早已没了昔年对弈时相顾一笑的深切情意。

后来,我得知茯若竟有心让她膝下唯一的女儿下嫁欧阳家,我心里原本的不安越发多了。只是生怕茯若对欧阳泰还有情。

便是这样的猜疑,我到底还是下旨除了欧阳泰。

只是从我亲笔写下旨意那刻开始,我才惊觉,我是爱茯若的,我亦是爱玉璃的,但对于玉璃是那种闲适夫妻生活的向往罢了,我只觉得和玉璃在一起很是自在。而茯若,我对她的爱却是复杂了许多。她入宫亦是身不由己,我立她为后亦是身不由己。

许多的无奈与猜忌,我与茯若到底成了一对怨偶。

因着巫蛊之事,我无奈赐死了玉璃。而自玉璃死后,我只觉得仿佛弄丢了一件自己甚为珍视的东西,而还在的,却也是面目全非了。

便是这样的郁郁心境,我亦是病倒了。

太医数月的诊治,我的身体并未康复,而茯若来探视的时候,她脸上的神情有着一种隐隐的喜悦之感,虽说她极力掩饰,每每来都只是询问我的病况,以及随口说说后宫嫔妃的事情,但我能感觉到她心里的巨大喜悦。

我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茯若她,果真是怨毒了我的。而我,到底负她太多了。

昭惠太后前来乾元宫探视我的时候,我只是淡淡无力道:“母后,如今朕的身子要不行了,太子溶才十三岁,朝政之事,还望母后多多费心才是。”

她闻言,只是沉静道:“依着皇帝的意思,竟是有让哀家垂帘听政的心思?哀家这老婆子倒是不怕费心,只怕凤仪宫那位,她到底是皇后,待得溶儿登基,她便是独一无二的皇太后,若是由哀家这个太皇太后来打理朝政,只怕宋氏一族的不服。若是在朝中生了争端那便不好了。”

我叹气道:“朕是知道这些的,朕就是担忧宋氏不安分所以才劳烦母后,儿子只是担忧溶儿的皇位不稳,若是让宋氏打理前朝事务,到底她和玉璃宿怨太深,且溶儿又是玉璃的亲生儿子。”

昭惠太后道:“哀家知道这些,但还望皇帝留下一道旨意,若是将来哀家降不住宋氏了,哀家到底还能保全自身,且如今哀家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

我颤巍巍道:“母后要朕写下何种旨意,朕只写便是了。”

昭惠太后一字一顿道:“如宋氏于后宫前朝生事,可凭此谕旨废黜之。”

我只大惊,道:“母后,宋氏她到底是朕的皇后?且若是朕宾天过后,她便是皇太后了,这般的谕旨恐有不妥。”

昭惠太后冷冷道:“这谕旨原不是为了哀家,而是为了溶儿的皇位永无后患。”

我只是默默了片刻,到底还是写了这道谕旨,随后只是道了句:“还望母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这道谕旨,她到底是朕的皇后。”

昭惠太后接过那道谕旨,瞧了片刻,只是满意笑道:“哀家自然知道分寸,若是宋氏还像从前那般在哀家面前恪守孝道,那她自然可在后宫颐养天年。”

我无力道:“朕只想着与小宛合葬即可,且将玉璃也一并葬在哪里。”

昭惠太后凄然一笑,缓缓道:“皇帝倒是效仿起先帝来了,先帝昔年便是这般将自己与贞熹皇后并着纯献皇贵妃安葬在一处,没曾想如今皇帝也是这般。哀家瞧着你与懿仁皇后并着禧皇贵妃张氏到底是情深。”

我淡淡道:“蘩懿和月华葬在一处。她二人都是以贵妃的礼仪安葬。如此也好。”

昭惠太后觉得乏了,且茯若又到了,她只让茯若来侍疾,只先行回长乐宫去了。我心里只料到了茯若的来意,必是来打探由谁人来打理朝政的。

二人寒暄几句,我漫不经意道出了由昭惠太后垂帘听政的意思,只说让茯若在后宫主事。许在后宫多年煎熬,她的心早已死了,唯一可以让她早已枯萎的心力再度春潮泛滥般饱满的只有权力了。

许她早已筹划了许久,只盼着我过身后,她在帘后听政。满朝文武,并着整个天下,都在她的掌控之下。而她期盼了许久的心思,竟被我生生掐断。她到底是有恨的。

亦或许是这样的不甘,在我过身后的许多年,成了皇太后的她,只和成了太皇太后上官氏斗争了许多年。连着她们身后的宋氏与上官氏。已成了朝中水火不容的政敌。

茯若的一生到底是被我负了,她原本的安稳人生,到底是被我一手毁去了。

那夜,我只与她争吵了起来,她似乎是气极了,只说了许多叫我惊异的话语,我早已羸弱的身体,自然是经受这些的。胸中似有一股散不开的气流涌动,只渐渐的,吞噬了我微弱的生息。

其实,我心里到底还是爱茯若的。便是在我卧病的时候,我才得知我心里的念头。只是我一直都没有发觉。临死的时候,一生的种种,只如电光石火便在脑海涌现。我才渐渐明晰了自己心里最真的心思。

只是我与她,到底是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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