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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苏蘅儿欣然应允。
二人就一道出了门,漫无目的地在府中逛了起来。这般细逛,温疏眉才真正觉出这府邸究竟有多大——苏蘅儿说单是不紧不慢地走一圈,不理小道、不走岔路,都要逾一个时辰才能走完。可飞花触水的湖上还有湖心岛,岛上亦有房舍,还有景致。若要上去看,一往一返地划船也要花不少工夫。
是以待得温疏眉将府中各处了解了个大概时,已近晌午。天气寒凉,走得久了二人都有些轻喘起来。
温疏眉觉得很是麻烦了苏蘅儿,便邀她一道去聆泉斋用午膳。原只是随口说来的一份谢意,倒让苏蘅儿听得眼前一亮:“好呀!我总嫌自己吃饭没意思,你若喜欢,咱们日后可以常凑个趣儿。”
“好!”温疏眉衔笑,眉眼弯弯。她孤身来谢府,也是想有个伴的。
二人便又结伴往聆泉斋去。正值晌午,天光大亮,四处景致都好。苏蘅儿逛得高兴,途中又与温疏眉指了几处景致,讲哪株树会开什么花,等到天暖便好看了。
温疏眉这般听着,心中的沉郁也散了不少。不觉间已走进聆泉斋的月门,泉边石案旁坐了位身材高挑的佳人。苏蘅儿先一步注意到,“咦”了一声:“明娟?”
温疏眉看过去,明娟正自石案边立起来,脸上含着三分淡淡地笑:“你是温氏?”
“是。”温疏眉垂首,福了一福,“姐姐安好。”
明娟一袭柿子红的上袄,双手拢在袖中,不疾不徐地向她踱过来:“按理说你刚进府,我该多照顾你一些。但有些规矩上的事,总还要说个明白才好,温姑娘别怪我说话直。”
温疏眉心神渐紧,犹自低着头:“姐姐说便是了。”
“好。”二人离得还有三步远,明娟站定了脚,淡泊地睇着她,“你思念家人乃是人之常情,然既入谢府,你就该以督主为尊。温府的有些东西出现在这儿,没人瞧见便也罢了,若被瞧见,怕是要以为督主与逆臣勾结。”
明娟说着,美眸在她面上划了个来回,声音抑扬顿挫:“——因为这等罪名入了大狱的,可已不是一个两个了。”
温疏眉抬一抬眼皮:“什么意思?”
明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意思就是——温家的旧宅虽与谢府仅一墙之隔,你也不能这样拿那边的东西过来。”
温疏眉听得云里雾里,刚要再问,明娟拢在手中的手抽出来,将掌中托着的东西给她看。
是一片滴水瓦当。状似蝙蝠,底部的尖角处刻有两个小字:温府。
温疏眉并不能闭着眼睛说自己不识得这东西,因为这样的滴水瓦当在温家的每一个房檐下都是,如今温府长久无人修葺,恐怕已有不少剥落下来。
若她不认,明娟十之八九要着人去查来打她的脸。
又听明娟声音一沉:“跪下。”
温疏眉黛眉浅蹙,摇摇头:“我没去过温府。”
明娟不作声,下颌微抬,只看着她。
温疏眉看一看她,心中已知今日这一劫大抵没办法轻易过去。倒是苏蘅儿为她争道:“明娟你干什么?阿眉昨日才进府,今日大半日都与我在一起,并无去温府的机会。”
明娟不急不慌地横过一眼:“小五,莫要将这种事往自己头上揽。这种事落到督主耳中,你也是兜不住的。”
温疏眉垂眸,敛裙跪地。
“哎你……”苏蘅儿下意识地要拉她,她没做理会。
明娟面露满意之色,点一点头:“小惩大诫,半个时辰就行了。长个记性,日后切莫再犯。”说罢就提步离开,苏蘅儿满目诧异:“明娟……”
温疏眉拉住她:“算了。”
苏蘅儿转回身,她声音轻细:“下马威罢了。你去拦这回,便还有下回。若真闹到督主跟前,更不知还会出什么事。”
谢无是为她花了三千两黄金,让她看起来极为金贵。可明娟既能在谢府掌权,便可见分量也不轻。
谢府里的各样人脉底细她皆不清楚,现下不是去硬碰硬的时候。
苏蘅儿在旁边急得直跺脚:“那这大中午的,你真跪半个时辰啊?”
“跪就跪了。”温疏眉小声嗫嚅。
又不是没跪过。
她十一岁那年被送进浓云馆,第二日老鸨就因她不乖顺将她打得满身青紫,又让人押着她在屋外跪了整宿。她昏过去,会被冷水泼醒。
若不是西厂的人在第三日就气势汹汹地杀到了老鸨跟前,跟老鸨说“这人谢督主要了”,这等责罚只怕会是这四年里的家常便饭。
温疏眉眨一眨眼,心下酸酸的。
那时候谢无算是护了她一道,因为那时他对她求而不得。可现在她进了谢府,仰他鼻息而活,就没有人能救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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