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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塞冬说:“这婚姻我准许了吗?”
他想刁难,别人有什么反驳的余地?海界陆地现在都是他的地盘,东西方世界每日在神庙里请求祝祷的事情几十万件,难道都要等这位神一一答复。
波塞冬一脚踢翻自己前面的桌子,问得恶狠狠:“这婚姻我准许了吗?”
国王发抖的回答:“没,没有。”
“那你还敢擅自举行婚宴。”
一个人早在后面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上来就把波塞冬撞了一个趔趄。她揪着他的领子,看定他的眼睛:“你,你这个……”
他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弯弯的眉眼漾开微笑:“久违了,安菲公主。”
波塞冬的心里有两个自己。
一边是英勇神武的海皇,统治大地和海洋,骁勇善战,诡计多端。他爱奇珍异宝,爱柔软归顺的美人,有多少都不算多。神性与流氓性在他的身上结合得天衣无缝。
另一边他是个普通的男孩子。突然遇到到不了手的好东西,就忘了自己该有的雍容大度。就像猴子爱火中的板栗,别管爪子上的毛被烫成什么样子,也要挠着挠着把它弄出来。
他看着她抓着她襟口时凶巴巴的样子想:她那么生气,要是上来照着他的脸打他一耳光,他也不意外。他也不会生她的气。她那么漂亮,眼睛和嘴巴都圆圆的,脸也是,还是小孩子,还有婴儿肥。
但是她要是真的打了他,别人得遭殃。这里所有的人。看见海皇被打了还了得?他们如果不能失忆,就摞起来直接下去填海吧。
然后他把她给掠走。
他自己想着想着就笑起来,心里很有种冲动,想对着她做最无赖的挑衅:你打我啊,你打我啊。
安菲看着他:“你笑什么?”
他还在笑:“你跟我走吧,当我的情人。”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欣然同意或是像在沙牢里那样的暴怒,都不会出乎他的意料。可是她没有,抓着他的手慢慢松开,眼睛眨一眨,忽然有泪水滚下来。
“你是不是觉得跟我,跟任何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我,我,”她指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往后退,慢慢的说话,慢慢的流眼泪,“我特别的便宜。所以你能对我这么无礼?
你来干什么?这是我的婚礼啊。我千挑万选的好人,聪明人,又英俊又善待我,现在我想要嫁给他。你来这里干什么?
谁认识你?谁请了你?
海皇陛下,我们在神庙祝祷过了。你没有理睬啊。你没有不准许啊。你现在对我的父王兴师问罪,你凭什么啊?”
安菲忽然擦了一下自己的脸,又擦一下,苦笑:“我怎么哭了?”
她退到自己惶恐的父母身边,跟他们一样,面向着他跪下来,说出来的话可不是乞求:“波塞冬快走,你快走!”
波塞冬只觉得脑袋上被打了一闷棍。他赶快看看他自己:他还是波塞冬吧?这个女人拒绝他怎么如此坚决?她是傻还是瞎?她不知道他是谁?她不知道他能给她带来什么?
他又赶快看看自己身边带来的美人。
她也看着他,愉快极了,有什么比看到像波塞冬这种不可一世的,骄傲的,混帐的,人神兽合一的家伙被如此抢白如此拒绝来的更过瘾呢?她们也早该这样做,可是贪图他的富贵和漂亮,还有时不时的讨人喜欢,她们不舍得。
他呆了半晌方看明白了形势:此地鸦雀无声,其实所有跪着的人心里都在欢呼,公主修理了海皇。他自己整理袍子,甩甩衣袖,准备离开。意兴盎然的来,想做出一幕精彩的喜剧,可是她不配合,如今只能败兴而归。他走到安菲旁边,看她伏在地上跪拜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女人这么讨厌,明明拜倒,却颈背僵硬。刚才因为尴尬陡然而生的想要放过她的念头一下子没了,她惹得他不高兴,他怎么能让她舒服?他恨不得踩她的脑袋:她漂亮的脑袋瓜儿,卷曲的黑头发,乌亮亮的。他心里叹口气:但是摸起来会不会比踩着舒服?
波塞冬在上面说,一字一句,不容违逆:“你们听好了,我现在告诉你们,这个婚姻,我不准许。”
海皇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挥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
这个国家在惊恐之后,没人知道该怎么办。
国王问自己的女儿(他现在对她心存敬意,海皇啊,被她说的啊,那张脸啊……):“安菲,这婚礼,咱们继续?”
安菲看看他:“您没听见啊?他不是说不准许吗?”
这个三年一小旱,五年一大涝,从来就没有过风调雨顺的小国此后有了变化,连续几天都有好年景,好收成。巫师跟国王说,这个定然是因为得到了海皇的庇佑,应该举行大规模的祭祀活动感谢他才行。
他们在供奉他的庙宇献上珍宝牺牲,又群魔乱舞了三天三夜,向波塞冬表示由衷的感谢。
他在海底自己的神殿里被吵得烦极了,却耐着性子等着,想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别的节目。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身边的美人从床上坐起来就贴在他背后,了解的,心疼的,慰问的:“你这么讨好她,她都不领情。”
他刚想感慨的说“你说的对啊”,忽然觉得不对劲,这话不顺耳。他旋即变了脸,看着身边人:“你说什么?你说我讨好她?我讨好她?”
美人看着他:“只有陛下自己不知道。”
他甩开她:“退下。”
波塞冬自上次对安菲特利特一役之后,在女人堆里就坏了威名,他原来不怒而威,现在怒而不威。她们背地里说,他无非就是那几板斧:先吓唬,再陷害,再怀柔,再诚恳地说:“当我的情人吧。”,她们哈哈笑着总结此事的时候,全然忘了,自己当初其实被波塞冬的这几板斧搞得如何晕头转向。她们发现了他的窍门,本该就此免疫,可这个仙王偶尔就此流露出来的幼稚的可爱的品格让她们更着迷了。
比如他喝她退下,她仍然留在床上,他也没有深究,就自己坐在那里发呆。
形状美好的头颅,卷头发,梗着脖子,劲瘦又光滑的脊背,结实的做爱肌:她想上去再亲热一下,要接近了,他忽然回过头来,声音冷冷:“我说了,退下。你们此后都不许碰我。否则我把你挂到天上去当星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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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勉强过了五十米,就再也沉不下去了,头上,肩上都像是压了巨大沉重的石头,我想这不是我的实力,想要再潜下去一点点,身上却百上加斤。我觉得肺子也被压迫着,根本不能顺畅的呼吸,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喘气,随之而来的效果就是本来就疲惫的肌肉因为缺氧而更加的酸疼。
叶海跟我在同一个深度,就在我的旁边。
我做手势让他自己下潜,他摆摆手,就在旁边定住了,等着我。
我们身着黑色的轻型潜水装备,面对着面,像两条大鱼,悬在蓝色的海水里。四周非常安静,探照灯的光晕中,我看见他的眼睛。
我向下指一指,他又是摇摇手。
他要等我。
叶海总是等着我的。
在北京,我起床晚了,要迟到的时候,他骑着单车在外面等我;我妈妈爸爸要离婚了,我从军港摇摇晃晃的回到干休所,打开门,他的肩膀在等我;我生病得了肺炎,他亲吻我,等着跟我一起打吊瓶;现在在海里,他也一直在等着我,跟我慢慢下潜。
眼泪模糊了我的眼睛,我抽抽鼻子。
他过来,眼镜贴在我的眼镜上,瞪着眼睛看我,两个人离得那么近,又成了斗鸡眼。我推开他,向上窜一窜,他跟着我上来,向我比划比划:这次就到这里,咱们一起上去。
我点头。他握住我的手。
我们手拉着手浮向海面,渐渐接近那入水的温暖阳光,亮丽的几乎耀花了人的眼睛。我被他掌握的手反将他牢牢的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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