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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终于热热闹闹地来临了。

这个外地人口众多的城市,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呈现难得一见的安静和清冷。

三十下午路上的车和行人就很少了,商铺也大多关了门,只要有家的,谁不赶在一年终结新年开始之际跟家人热热乎乎地团聚呢?

Adrian在中午午饭之前就摸到了李程秀的家里,进门就开始嚷嚷自己要从三十的午饭一直蹭到初一初二初三。

黎朔大清早就已经跑了过来帮忙。

虽然一起过年的只有三个人,但是年夜饭却是一点不能含糊。

黎朔给李程秀这个专业大厨打下手打得不亦乐乎,赞扬溢美之词就没停过,李程秀就总是不好意思地笑着。

Adrian一进门就抱着一大桶开心果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了,半点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一边吃一边嘟囔着:“哎呀秀秀你换沙发了,这个沙发真舒服,你们俩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呀。”

李程秀给他倒了杯水,解释道:“这是,黎大哥的房子,他要换……”

Adrian嘻嘻笑着:“哎呀他换了还不是为了你。”

黎朔走过来笑道:“我换沙发是为了你,就是为了让你抱着零食看电视看我们忙活自己一手不伸。”

Adrian没脸没皮地笑着:“黎哥哥,你看。”他把白玉般的手递到黎朔眼前,“刚做的指甲,可贵了,你怎么舍得我干活儿呢?”

黎朔拍掉他的手:“既然不干活,就安静地吃,嘴手都不闲着,累不累?”

Adrian冲李程秀抛了个媚眼:“秀秀都不说我什么,还是秀秀好。”

李程秀“噗哧”笑了一声,提醒他道:“慢点吃,这个干,喝水。”

Adrian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抱着李程秀就亲了一口,嘴里直嚷着:“我爱死你了,好了赶紧去做饭去,我要的螃蟹炒年糕一定要多放点儿辣……”

在李程秀的记忆里,自他爸爸抛下他和他妈离去后,他就没有过过像样的年了。

他小时候看着别人家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还会偷偷地哭,后来却是已经麻木了。

时隔这么多年,他眼看都三十了,居然能有两个相识并不久的朋友陪他过年,他心里的感激和喜悦,真的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于是年夜饭的每一道料理,他都花足了心思。他没有别的专长,只能用这个表达他的谢意。

满桌子丰盛的饭菜色香味无一不俱全,令人食指大动,垂涎三尺。

Adrian跟欢快的猴子一样跳到桌前,兴奋得眼睛直放光。

李程秀住的楼层比较高,此时落地窗外烟花声阵阵响起,明亮的火光不时能照亮夜空,浓郁的节日气氛把三个人都点燃了,脸上都带着喜庆的笑容。

三人围坐在桌子旁,享用着李程秀精心准备了一天的美食,各个都赞不绝口。

Adrian一边吃一边还忍不住嘴贱:“秀秀啊,我后悔把你介绍给黎朔了,不然你还是跟我吧,我也能养得起你的,真的,就冲你这手手艺,我能多活二十年。”

黎朔笑着拿筷子头敲他:“吃你的饭。”

Adrian没理他,眼巴巴地把脸凑到李程秀眼前:“我说真的,你跟我吧,你跟我吧,你跟我嘛。我一定对你好。”

李程秀也早就习惯了他的玩笑和时不时的发疯,就轻轻笑笑,随口答道:“嗯。”

一顿饭下来,三人的笑闹声不断,一派祥和欢乐的气氛。

吃完饭黎朔就帮着他把厨房收拾了,然后跟Adrian窝在沙发上看春晚,听着Adrian一边看一边批判这也傻×那也傻×。

李程秀就在旁边搬了两个凳子,自己坐一个,另一个放着和面的盆,一边聊天看电视,一边准备着饺子。

小茶杯吃饱喝足了之后,趴在他腿上呼呼睡着大觉,睡梦中还时不时拿爪子抹着嘴,美得不得了。

他记得小时候,他家也是这样。

吃完年夜饭,他和他爸就看春晚,他妈就坐在旁边,一边揉面一边陪他们说话,那时候平淡的幸福,是无论如何都追不回来了。

李程秀觉得这是一个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新年。

邵群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是这个年无疑是他一生中最糟糕的一个新年。

李程秀三个人在屋子里热热闹闹地过年的时候,邵群一个人坐在车里,看着他们亮着灯的落地窗发呆。

大年三十的晚上,他跟家里闹了个底儿朝天,手机关了,谁他妈也不想联系了。

李文逊和大厉早回家过年去了,他长这么大是第一次一个人面对新年,以前说到过年,光接拜年的电话都能接到手软。

跟踪黎朔的人把李程秀住的地方找出来之后,他就在他家楼下没吃没喝地待了快一整天了。

他也没想干什么,就是想离他近点儿。

今天他不想上去闹了,第一是他有点害怕见到李程秀和黎朔亲密和睦的样子。第二是,他觉得如果连个安生年都不让他过,他会更抗拒他吧。

他看着那透着明黄的灯光的落地窗,幻想着李程秀会在里面做些什么。

是不是系着围裙,忙碌在厨房中,准备出一道道精美的菜肴。

看到电视上装疯卖傻的小品,也会乐不可支。

他多想和他一起过个热热乎乎的年。

邵群知道自己是魔障了。

自从李程秀走了之后,别人做的东西他吃不下几口,不管多漂亮的男孩儿,他提不起兴趣,晚上躺在冰冷的伸手够不到床沿的床上,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孤枕难眠。对于这个人的执着,已经让他惊恐,让他心中警钟大作,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

他想,他是真的喜欢这个李程秀的。换作是其他人跟别人好了,他早叫人滚蛋了,可是如果是李程秀,他还是想把他抢回来,他哪怕强迫自己失忆了,也不愿意把他拱手让人。

车外的烟花爆竹声不绝于耳,天空被不断地炸亮,新年的喜庆随着逼近零点的时钟而被推向了高//潮。

邵群盯着的那扇落地窗突然被打开了,他心里一颤,眼睛直直地看向五楼的阳台。

李程秀手里拿着烟花棒,和Adrian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

邵群对于会在李程秀的身边看到Adrian感到有些奇怪,但是他无暇多想,他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那个清瘦的人身上。

Adrian跟个小孩儿一样拿着打火机在李程秀身边儿转悠,把烟花棒点着了举向天空,兴奋得直叫。

李程秀手里也拿着一个,安静地笑着。

邵群着迷地看着他。

也不过是三四十米的距离,却像隔着山一样那么远。

没一会儿,Adrian转身进屋了,当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屋里出来时,邵群脸色立刻变了。

黎朔一边笑一边走向李程秀:“Adrian那个笨蛋,火星溅到毛衣上了。”

李程秀噗哧一笑:“没烧到人吧。”

“放心,没有。”黎朔轻轻站在他背后,忍不住从后面搂住他的腰,把下巴垫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程秀身子微有些僵硬:“黎大哥……”

黎朔轻声道:“程秀,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程秀,新的一年,我们能不能有点进展呢?我想保护你,能给我一个立场吗?”

李程秀愣了一下,眼眶微微发热起来。

“程秀,很多人都经历过失败的感情,但是我们都要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去寻找对的人。把以前的一切都忘了吧,和我试试,好吗?”

李程秀的心中,充满了疑虑和不确定,可是他想不出自己应该拒绝黎朔的理由。

这是一个好人,一个值得他尊敬的人。他爱错了人,老天还愿意给他一次机会,让他不用孤单,他有什么理由错过呢?

他想要有个人陪伴,他不想孤独终老。黎朔给予他关心和尊重,帮助他,照顾他,这份感情似乎是水到渠成地走到了这里,他应该把邵群彻底忘掉,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这个人身上。

黎朔拿脸颊轻轻磨蹭着李程秀的脖子,柔声问道:“程秀,好吗?”

李程秀胸中酸涩不已,他闭上眼睛,缓缓点点头:“好。”

黎朔欣然笑了起来,把脸凑到他眼前,示意地扬了扬下巴。

李程秀有些不习惯,但仍然转过脸,在被漫天烟花映衬的无比绚烂的夜空下,和黎朔亲密拥吻。

这吻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Adrian又从屋里出来了,围着他们咋呼,三个人很快进屋了。

邵群坐在车里,僵硬地看着这一幕,虽然暖气开到了二十七八度,他依然觉得浑身发凉,心脏传来了超过他忍受极限的疼痛,他觉得快要无法呼吸了。

姓黎的就这么取代了他的位置,李程秀就这么跟人家浓情蜜意了,剩下他一个人大过年的在楼底下偷窥,他都不知道该恨谁怨谁了。

邵群颤抖地从兜里掏出手机,开机,打给他的助理。

电话那头伴随着爆竹和电视的噪音,吵杂不已:“喂邵总啊,新年快乐。”

邵群沉声道:“让你查的东西查得怎么样了?”

“喂?邵总?新年快乐?”

邵群不耐烦地提高音量:“找个安静的地方。”

电话那头似是进到了房间里,安静了不少:“邵总……”

“让你查的东西呢?”

“我查了黎朔的事务所这几年的项目,我发现前年一个地产公司的破产案有文章可做。”

“说。”

“这个地产公司当年抵押给X行的一块地,由于超过年限未开发被政府无偿收回了,而之所以未开发的原因是这块地还牵扯到其他的产权问题,X行其实一直都没有拿到土地证。据说当时任职X行行长的人跟那个公司的老总有私交,明知这块地有问题还是贷了款,而这两人的关系就是黎朔建立起来的。并且这个地产公司的账目一直是黎朔的事务所经手,申请破产之前没有爆出任何问题,先后从两家银行贷走了十多个亿,申请破产之后由于涉及金额过大,据说金融办也插手了此事,但是并没有找到对黎朔不利的证据。”

“你的看法?”

“黎朔这个人聪明绝顶,即使他做了假账,也做得滴水不漏,光凭我得到的信息,实在做不了什么。除非能把那个地产公司的老板给找出来。”

“能找到那个人吗?”

“很难,他不知道去那儿躲债了,几年来都杳无音讯,如果能找到他,就能一口咬死黎朔。”

“想办法去找,另外继续搜集证据,就算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也有办法让他不得安宁,只要有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就能找人查他,一查起来,不管最后能不能查出什么来,肯定也能搅得他天翻地覆,让他的事务所关门大吉。”邵群咬牙切齿地说道。

周助理沉吟了一下:“这需要很大的面子……”他其实是想说,为了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值不值得,不过拿人工资替人卖命的,他不好说什么,但心里肯定是颇为不屑的。

邵群此时哪里听得进去这个:“小周,你现在把王江他们几个叫来,我把地址给你发过去。”

“啊?做什么?”

“我他妈受不了,今天非得把李程秀带走不可。”

“啊?”周助理犹豫道,“邵总,现在都一点多了……”

“废话!难道还等他们俩睡一觉醒来?”

“可是,大过年的,谁愿意出来啊。”

“有钱就愿意,这是你的事,我给你四十分钟。”邵群果断地挂了电话,一脸阴翳地看着依然亮着灯的落地窗,手指规律地敲着方向盘。

车厢里除了“叩叩”的轻微击打声,静得甚至能听到手表走针的声音。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冲进这个阻隔他和李程秀的房子,把他的人给抢回来。

他不在乎用什么手段,他邵群骨子里就是个流氓,什么招儿好使他用什么,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做李程秀对他会不会更加抗拒,什么都比看着李程秀跟别人恩爱强。

他要让黎朔这个假洋鬼子再也找不到李程秀,还要让他再也回不了中国。

他也要让李程秀这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周助理的办事效率是惊人的,不到半个小时就开着车带来了三个人,个个身形彪壮,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邵群领着人上了楼,按下了门铃。

里面传来黎朔的声音:“谁呀?”

周助理压低声音道:“你好,我住你隔壁。”

黎朔不疑有他,直接打开了门。

邵群身边的人动作迅速地冲了上去,抓着他的肩膀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黎朔毫无防备,被打得半个身子都弯了下去,痛苦地干呕着。

正坐在桌前玩儿扑克的李程秀和Adrian都给吓傻了,怔愣地看着这几秒之内发生的事。

这仨人都是部队转业兵,平时在他开的夜总会当保安的,黎朔哪里是这种人的对手,何况是三个一起朝他扑了上去,而且打那几下子都下了狠手。

他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就给拧着胳膊按地上了,一时头晕眼花,半天都缓不过劲儿来。

邵群可算是出了口上次在黎朔事务所被他的保安架着让黎朔打的恶气,狠狠瞪了黎朔一眼,阴寒的目光瞟向李程秀。

李程秀从初始的震惊过后,惊叫了一声“黎大哥”就朝黎朔跑了过去。

邵群一个箭步上去拦住了他,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咬牙切齿道:“你眼里就他妈剩你的黎大哥了吧,你看着我没有?啊?你看着我没有?”

你怎么就不看看我?以前你的眼里只有我的!

李程秀一脸悲愤地看着他:“邵群,你是混蛋,放开我。”

看着黎朔被人用膝盖压着后背按在地上的身影,李程秀心里又愧疚又难过,眼圈直烧得慌。

邵群这种人,他到底还能做出什么?他到底还要怎么伤他才满意?

邵群怒极反笑:“对,我是混蛋,你是第一天知道我混蛋吗?你以为跟了你的黎大哥就能前途一片光明了?我告诉你,做梦!我还没说不要你呢,你别想跟别人!”

李程秀抬手就要打他,邵群抓住他的另一只手,把他两只手反剪到背后,推给其中一个彪形大汉:“弄车上去”。

那人一把捂住李程秀的嘴,不管他的嘶叫踢打,轻松地把人扛了出去。

Adrian是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除了嘴上功夫厉害,实际行动能力几乎为零,何况他真没见识过这样的架势。

但是眼看李程秀都要被劫持了,他也不能光看着。

就连忙冲了上去:“邵群,你别犯浑了,赶紧把人放下,你疯了是不是?”

邵群冷冷瞪了他一眼:“Adrian,你在这里又扮演什么角色?”

Adrian一愣,怒道:“关你屁事啊,把人放下,把黎朔也放开。”

邵群几步逼近他,居高临下地威胁道:“自己的家务事都没处理清楚,还来管别人的闲事儿?你的小外甥正满世界找你呢,你想跟他团聚吗?”

Adrian脸上的血色瞬时退了个干净,又惊惶又愤恨地瞪着邵群。

邵群一把推开他,指着他鼻子道:“别他妈再掺和我和李程秀的事,你躲了这么久,不过是我一个电话的事儿。”

Adrian下意识地背过手,脸上浮现了痛苦的神色,他咬牙道:“你至少把黎朔放了。”

邵群冷冷一笑,冲压着黎朔的人招了招手,那人才站了起来。

黎朔勉力想从地上爬起来,可是前胸后背都疼得厉害,手脚也发软。

Adrian连忙冲上来,帮着他站了起来。

邵群目光中尽是狠毒:“姓黎的,你听好了,李程秀是我的,不是自己的东西就别妄想,再跟我对着干,我一定让你后悔。”

黎朔捂着肚子,蹭了蹭嘴角的血,一脸的憎恶:“邵群,你真是个野蛮的牲口,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让程秀更恨你罢了。”

这话直击邵群的软肋,他眼睛都红了:“他就是恨死我,我也不会把他让给别人。”

黎朔又急又气,好好的一个年过成这样,李程秀还被邵群给掳走了,邵群真有心藏,他找得到人吗。他做梦都没想到,邵群竟然流氓到公然来抢人。

黎朔冷声道:“邵群,会后悔的人一定是你。”

邵群一脸不屑,冷酷而傲然地宣告道:“你再也别想见到他。”

转身下楼后,邵群迫不及待地冲向自己的车。

抓着李程秀的人见邵群过来了,就下车关门,绕到驾驶座去开车。

邵群急忙坐进后座,把满脸惊恐和愤怒的李程秀紧紧搂在怀里,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眼眶都觉得热了起来,忍不住唤道:“程秀……”

李程秀身子直抖,他明知道自己弄不动邵群,还是使劲推着他,因为邵群的碰触让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处在这种密闭的无处可退的空间,却要对着一个让他避之唯恐不及的人,他有了走投无路的绝望。

邵群用力抱着他。

这久违的拥抱的感觉,既熟悉,又有些陌生。怀里的男人似乎比以前还要瘦了,他的手臂横过肩胛骨搂紧他的时候甚至觉得有点硌。

他有时候也想不明白,这样一个清瘦的、怯弱的,很容易就哭哭啼啼的男人,为什么仅仅只是碰触,都会让他觉得安心。哪怕是从皮肤里传递出的那么一丁点温度,就够他取暖,抱着他就觉得冻僵的身体在渐渐回温。

心脏有种在解冻的感觉,又酸又痛。

就在邵群还抱着李程秀失神的时候,肩膀上传来了一阵疼痛。

李程秀眼眶湿润,用力地咬着他的肩头。

邵群咬着牙:“你咬,他妈咬肩膀能顶个屁用,有种你咬这儿。”邵群抬了抬脖子,把大动脉暴露在他的视线下。

李程秀松开嘴,颤声道:“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车子早已经开动了,李程秀不知道邵群会把他带去哪里,但无论是哪里,只要有邵群,他都不想去。

邵群咬牙道:“回家?哪个是你家?黎朔给你个房子你就当家了,我送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要,他那儿是金做的?”

李程秀拿双手抵着邵群的胸口,用力地保持着和他的距离。

他害怕邵群,邵群双手的蛮力,身上侵略性的味道,带着煞气的表情,都让他害怕。

李程秀怕得浑身发抖,把自己的身体缩在一起,哽咽着说:“我要回家。”

邵群心里一痛,捧着他的脸就想亲他。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没有对付过这样的人,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怎么反抗,怎么回击,李程秀说什么做什么,都能轻易地让他难受,于是他只能试图去堵住这张嘴。

李程秀撇开脸,脖子以最大的程度扭了过去。

邵群抓着他的下巴,含糊地追逐着他的嘴唇,李程秀突然就疯狂地挣扎了起来:“混蛋,混蛋!”

那晚上的暴行,是不是也是从一个粗暴的吻开始?他不记得了,他也不想记起来,那种耻辱性的疼痛,躺在医院时的难堪和绝望,都跟噩梦一样,稍稍翻开来看,都是一片血腥的回忆。

他越抗拒,越是让邵群急红了眼的要去索取。

“不要!不要!邵群放开我,不要,啊——”李程秀突然尖利地叫了起来,把开车的人都吓得一闪,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邵群呆住了,他拼命抱住李程秀,想让他镇定下来。

李程秀哭叫着蜷缩着上身:“别碰……别碰我,邵群,你是,混蛋,你别碰我……”

邵群觉得心都被挖出来了,他厉声吼道:“你怕我干什么,你他妈怕我干什么!黎朔都能碰你,为什么我不行,凭什么我他妈就不行了。”

李程秀抬起混杂着汗水和眼泪的脸,哑声道:“你是混蛋。”

邵群卡着李程秀的下巴狠狠亲了下去。

车里空间过于小,邵群一时也弄不住他,被他劈头盖脸地打了好几下,气得他眼睛直冒火。他费力地把李程秀的手臂扭到背后去,就像在跟谁较劲儿一样,非得去亲李程秀。

嘴唇贴上来的时候,李程秀张嘴就咬。

邵群一时吃痛,却不退反进,拼命地在他的唇上辗转挤压,唇齿间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邵群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的全是李程秀跟黎朔那浓情蜜意的一吻,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李程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被邵群压在靠背上亲得喘不过气来,心里止不住地觉得悲凉。

邵群喘着粗气放开了他,看着他满是泪水的脸,突然就连火都发不出来了,他只觉得伤心。

曾经带着害羞和温柔的神情和他亲吻的人,和眼前的是同一个人吗?

他不再对他笑,他的眼里不再有温情和爱慕,他还会爱他吗?以前的那些,还能找回来吗?

邵群觉得害怕,如果他们不能像从前一样,他该怎么办?

李程秀把脸埋在了自己的手里,再也没有抬起来过。

邵群依然固执地抱着他,却觉得无论多用力,都根本抱不住,李程秀仿佛随时都会消失,而他也不能松手,他怕自己沉下去。

车子很快驶到了目的地,这是个李程秀从来没来过的地方。

邵群要抱他下车的时候,被他躲开了,自己跌跌撞撞地下了车。

他漠然地被邵群拉进了屋子,大门被砰地关上,一道道反锁的声音就如同钉子一样钉进了他心里。

他孑然一身,甚至脚上还穿着拖鞋,就这么被邵群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尽管恐惧,却不得不又一次一个人去面对。

邵群用手抹了抹脸,嘴唇就跟有千斤重一般,几番犹豫,终于忍着胸中汹涌的情绪,咬着牙道:“你,你跟他睡过没有。”

李程秀脸上一片狼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邵群觉得自己的心快跳出来了。

他简直是虔诚地祈祷着李程秀能否认。

在他的心里,李程秀干净得像一股清泉,是他拥有过的,仅有的纯洁美好的东西,是他一个人的所有物。他无法想象他被别的男人侵占,就如同有人侵犯了他的妻子,他觉得他会疯。

邵群一脸的凄切,哑声道:“说啊,有没有,没有是不是?”

李程秀的表情一动,突然张开嘴,轻声道:“有。”

邵群一时如遭雷击,眼睛瞬间就红了,他抓着李程秀的脖子把他怼到了墙上,整张脸都扭曲了,寒声道:“你再说一遍。”

李程秀眼睛尽是恐惧,可却依然颤声道:“有。”

邵群用指尖摩挲着他的动脉,颤抖道:“他,他强迫你的,是不是?”

李程秀露出了悲切的表情控诉道:“他不是你。”

他不是你。

他不是你。

邵群的瞳孔急剧收缩,他慢慢松开了掐着他脖子的手,但坚硬的拳头眨眼之间已经到了李程秀眼前。

李程秀闭上了眼睛。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的耳边却炸开了巨响。

李程秀侧过脸,就见到邵群的拳头砸到了墙上,关节上渗出的血染红了雪白的墙面。

邵群抬起拳头,又狠狠朝坚硬的墙面砸了一拳,就跟自虐似的,一拳接着一拳地打在墙上,仿佛这样就能转移一些疼痛。

小时候有专业的老师教了他很多防身术,从哪个角度攻击,该如何抵御,他都清清楚楚,可是没人告诉过他,要是有人把他的心给搅碎了,他该怎么办。

他一辈子没谈过恋爱,情啊爱的,他怎么能懂呢?他只是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他想安安分分守着的人,他还把人给守到别人怀里去了。

这是他长这么大最在乎的人,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他不知道这刻骨铭心的痛,是不是因为所谓的爱,他只知道他栽李程秀手里了,栽得半点不含糊。

他平时没少听谁谁谁为了谁谁谁爱得死去活来,他总是不屑一顾,觉得这么二逼的事绝对不是他能干得出来的。直到他遇到李程秀,他动心了,他慢慢地试着想对他好,认真地想过要和他长久。如果这就是恋爱的话,是不是得允许他犯错啊,他没有经验,他做错了,他把事情弄砸了,他能重来吗?你李程秀不能转身就走啊,不能让他栽得这么重,还要往他身上扔大石头啊。

李程秀看着墙上猩红的血迹,刺得他心口发痛,他几次想阻止,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他只能闭上眼睛,甚至屏住了呼吸,他怕自己如果不绷紧了,就会崩溃。

邵群也不知道往那面墙上捶了多久,直到拳头一片血肉模糊,连动都动不了,才停了下来。

李程秀的眼泪顺着脸颊狂流,他却不敢睁开眼睛。

不一会儿,传来了开门关门的声音。

他再次睁开眼睛,偌大的房子,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鲜红的血迹就在脸旁,看上去触目惊心。

李程秀顺着墙壁瘫坐在了地上,抱着膝盖痛哭出声。

李程秀花了大半个晚上翻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也没有找到备用钥匙,他被邵群反锁在了屋里。

他无法出去,无法打电话,这么高的楼层,他甚至无法跟人求救。

忙活了半天,眼看天都要亮了,他实在挡不住倦意,歪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刚睡着就被冻得直哆嗦,努力想醒但又醒不过来,这感觉折磨了他不知道多久,直到身上被裹了什么东西,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抱住了他,他才安心睡了过去。

李程秀并没有睡太久,清晨的阳光直射进客厅,亮得刺眼。

李程秀迷蒙着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眼前多了一只手。

他猛然惊醒,微微撑起身一看,自己的身上盖着毯子,半个身子被邵群抱着,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做出一个维护的姿势。

邵群此时也慢慢睁开眼睛,他人还是坐在沙发上的,李程秀一起身,他的两条腿麻得都动不了了。

他刚想伸手去摸李程秀,李程秀已经腾地跳下了沙发,几个大步跑到了大门前,用力地扳着门把手,在发现大门依然是反锁的之后,他才颓然地垂下手。

邵群勉强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他背后,一把抱住了他。

李程秀这才闻到,他一身的酒气。

邵群的声音嘶哑得像换了一个人,他用隐隐透着哀求的语气嗫嚅着:“程秀,我不结婚了,不结了,你接受不了……我就不结,我们和好吧,啊?我们和好吧。”

李程秀哪会再轻易相信他的话,这话听在他耳朵里,就跟扇他耳光似的,又痛又难堪。

他忘不了邵群那夜跟他说过的话。

邵群要一个生不出孩子的男人做什么?他又想骗他。

李程秀从他怀里挣脱,转过身对着他,把后背紧紧地贴着门板:“放我回去。”

邵群眼中迸射出寒光,他两手撑在李程秀脸侧,沉声道:“我不会放你走,你以为我会让你去找黎朔?我要让你再也见不到他,你只能跟我在一起,只能是我。”

李程秀被邵群眼中的疯狂和执着吓得背脊发凉。

他早知道邵群跟正常人的行为方式偏差很大,总是做出出人意料的大胆的事,可是没想到邵群居然真的打算把他关起来。

李程秀心中的愤怒和悲伤几近灭顶。

邵群但凡有一丁点把他当作人,怎么会这么对他?

邵群有些失神地望着他,包着层层纱布的手抬到他眼前,轻轻摸着他的头发:“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不好吗?我保证我会对你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程秀,你还像以前一样对我行吗?”

李程秀眼中一片冰冷,他的心都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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